2051、北美神話大戰（一）

    ——2016——

    深夜，太陽早已收回了它賜予大地的最後一絲光亮，或許，它希望地上的生靈深刻地體會黑暗的恐怖，這樣的話，在黎明到來之後,他們才會更加虔誠地讚頌它施捨的光明。

    一些好心的星星偷偷鑽出夜幕，想要給這些在黑暗中嗚咽的生靈一點點溫暖與安慰，但它們驚訝地發現，地上的生靈已經建造起了龐大的而堅固的城市，在那些城市向天空映照的光芒之中，再也沒有人能看到星星的微光。

    這裏是hongkong，地球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即使時間已經臨近午夜,整座城市依然熱鬧非凡。

    由於總體面積有限,hk的規劃可稱之爲見縫插針，除去那些主幹道和早已規劃好的功能性和標誌性建築之外，其他城區稱一聲“蜂巢”亦不爲過。

    一條狹窄而逼仄的街道上，許多刺眼的招牌爭先恐後地向行人展示着它們上面那如光污染一般的無趣內容：

    翡翠殿卡拉ok。

    廣利超級市場。

    美景相機中心。

    冬梅茶餐廳。

    金隆牛扒餐廳。

    以及，

    一棟平平無奇的三層寫字樓。

    它看起來沒有任何特殊之處，即使它的樓頂鑲嵌着一隻看起來略顯奇怪的棕黃圓球，也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爲那些路人擡頭的瞬間，目光已經被周圍光怪陸離的招牌和霓虹所吸引。

    “寫字樓”內部，與喧囂熱鬧的外部如同兩個世界。

    它有着古色古香的裝潢和現代幾乎早已放棄的古舊傢俱，而在這裏或坐或站的男男女女，也各自穿着不似正常人的長袍和馬褂，手中全都攥着如同木棍般的武器。

    “拿好你們的法杖，”

    一個禿頂，臉大,身材較胖，穿着棕色絨線衣的男子手中拎着一隻暗金色的權杖，站在“寫字樓”內部門口，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們，抑揚頓挫地說道：

    “沒有敵人可以踏足至聖所，沒有人。”

    人們沒有迴應，但臉上的表情暴露出了他們此時的情緒，猶豫，緊張，以及，恐懼。

    男子沒有等到預想的答覆，臉色微沉。

    “你們在這裏防守。”

    他一邊說着，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

    閃耀的禁停標誌，正在打洋的書店，正在享用夜宵的一家三口，正在對蔬菜價格爭論不休的小販與家庭主婦……

    男子沉默着路過這些平常已經很熟悉的場景，穿過好奇盯着他手上權杖看的路人們，寫字樓正對的街口站定。

    在他面前的，是“廣珍沙嗲大王”的巨大招牌，以及站在招牌下面,身穿同款奇裝異服,有着深深黑眼圈的三名不速之客。

    “卡西利亞斯（kaecilius）。”他惡狠狠地說道。

    “王（wong）,”三人中的爲首者,被稱爲卡西利亞斯的瘦削男子盯着禿頭肥胖男子：“你站在了歷史的對立面，黑暗降臨無可避免。”

    “……”王沒有回答，只是舉起權杖擺出了某種武術的起手式。

    “很好，”卡西利亞斯微微點頭：“消除持有相反觀點者反抗的能力也是說服的一環。”

    嗤——嗡。

    三名有着黑眼圈的不速之客齊齊擡手，從空氣中拽出了晶瑩剔透，宛如由水晶製成的短刀。

    ————

    轟！轟！

    嗚哇嗚哇——

    “救命！”“天啊！”“那是什麼？！”

    狹窄的街道此時已然變成了一片廢墟，爆裂的水管，倒塌的商鋪，熊熊燃燒的火焰，以及倉皇逃離的路人，構成了一副標準的災後場景。

    而最引人注意的，則是“王”之前離開的“聖所”。

    那棟寫字樓已然整個崩壞，整個碎成了五六段，破碎的牆體、傢俱和碎石全都懸浮在空中。

    但，這不是重點，真正令人驚愕，是這片殘骸之後深沉的黑暗。

    它沒有固定的“門扉”或涌出的“出口”，只是以如同一張紙巾被浸溼的姿態般不斷向外“侵蝕”。

    就好像，它本身無比龐大且無處不在，那破損的“聖所”僅僅給它提供了一個“接觸”和“”滲透的機會罷了。

    而透過這片越來越大的黑暗，可以模模湖湖地看到，其內部似乎是一片深邃的宇宙空間，但正常的宇宙空間可不會密密麻麻地滿是奇形怪狀的漆黑星球，星球之間也不可能以觸手相連，宇宙空間漆黑的背景中，更不會有一隻只窺視的眼睛。

    滋滋滋——

    而此時，空中突兀出現了宛如電焊時迸射的火光，它從一人高的點出現，而後左右分散，畫出對稱的兩道圓弧之後，在貼近地面的位置匯合。

    這瞬間，透過“火花圓環”看到的街景驟然變換，從室外的殘垣斷壁變成了……室內的殘垣斷壁。

    但不同的是，圓環的對面多出了兩個人，他們在火花圓環成型的瞬間便如鑽火圈的獅子那般跳了過來。

    其中一個是身穿黑衣，揹着長刀，看上去就像忍者的黑人男子，另一個則是頭髮捲曲，臉型瘦長，身穿藍色長袍和紅色披風的白人男子。

    “啊，親愛的史蒂芬·斯特蘭奇（sherloes）博士，還有莫度（mordo）男爵，”站在聖所面前的卡西利亞斯轉過身，攤開雙手：“真可惜，你們來晚了，王顯然對他的實力有嚴重的錯誤認知。”

    “古一（aone）死了。”斯特蘭奇環視周圍，答非所問地說道。

    “當然，是我殺的，”卡西利亞斯面露微笑：“我親愛的朋友，難道你想爲此審判我嗎？我可以申請見我的律師嗎？”

    “作爲一個能預見未來的至尊法師，你認爲她爲什麼會死？”斯特蘭奇擡手制止身旁莫度即將衝上去攻擊的行爲。

    “因爲我的謀劃萬無一失，親愛的史蒂芬，”卡西利亞斯答道：“‘預知未來’是很不錯的能力，但如果所有的未來都指向同一個結局，她恐怕只能選擇一個不那麼痛苦的過程。”

    “比如——”黑眼圈的法師擡手向後一指：“被偉大的多瑪姆（dormammu）吞噬！”

    “不，你這番話有個致命的漏洞，親愛的卡斯利亞斯，”斯特蘭奇說道：“我們都知道，至尊法師是個睚眥必報，九出十三歸的人，她如果面臨無解必死的局面，一定會佈下後手，讓那個把她害到這步田地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哼，荒謬，”卡西利亞斯稍稍停頓，但立刻開口駁斥：“讓我付出代價的人在哪裏？難道是你嗎？”

    “我原以爲，同爲古一老師的學生，你我的智慧應當在同一水平，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斯特蘭奇看着空中不斷擴散的黑暗說道。

    “哼，那當然，不僅智慧，實力也不在同一水平，”卡西利亞斯揚揚下巴：“你還不使用‘阿戈摩托之眼（eyeagamotto）’嗎？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我相信，你一定從多瑪姆那裏找到了應對它的辦法，比如脫離時間流對我發動攻擊的招數，”斯特蘭奇看着卡西利亞斯黑下去的臉：“但我並不打算用。”

    “斯特蘭奇！你難道想投靠多瑪姆？！”他身旁的莫度男爵厲聲喝問。

    “真可惜，這班車人滿了。”卡西利亞斯露出得意的笑容。

    “冷靜，我的朋友，”斯特蘭奇拍拍莫度的肩膀：“你試着想一想，我們的老師在面臨絕境之後，會做些什麼？”

    “別讓我思考！你就說這次我們能不能贏吧！”莫度拍開他的手。

    “唉……當然能。”斯特蘭奇嘆氣。

    “在夢裏？”卡西利亞斯嘲笑道。

    轟轟轟——

    這時，侵蝕的黑暗已經越發龐大，幾乎要完全遮蔽住天空。

    透過不斷侵蝕的黑暗，那些黑暗星球和連接它們的觸手顯得越發真實，而空間中的一顆顆眼睛也更加妖異，周圍沒有跑掉的普通人在看到那些東西時，不是變得宛如行屍走肉，就是開始瘋狂地大跳大叫。

    “怎麼，你真不打算用嗎？”卡西利亞斯繼續說道：“再晚的話，這個城市可就毀滅了？”

    “我還是太心軟了，”斯特蘭奇搖着頭，看向卡西利亞斯：“我就直說吧，至尊法師在死之前，【以地球爲抵押】，找【數百個宇宙魔神】借了【最大限額】的【高利貸】。”

    “那又怎樣，最後還不是死在我手上了？”卡西利亞斯不以爲意地答道。

    “……”不喜歡動腦的莫度反而察覺到了什麼，眉頭微鬆。

    “沒有人相信守護地球的至尊法師會賴賬，就像我到現在也沒有猜到你殺死她的手段，”斯特蘭奇看着卡西利亞斯繼續說道：“如果你沒有沉迷於黑暗魔法，而是對金融有哪怕基本的理解，就會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卡西利亞斯仰頭看了看不斷侵蝕的黑暗維度，隱隱感覺有點不妙。

    “古一以地球爲抵押進行了大額借款，”斯特蘭奇說道：“你殺死了【借款人】，而你的老大多瑪姆正要搶走【抵押物】。”

    “噗。”莫度笑了。

    “……等等？”卡西利亞斯瞪大了黑眼圈。

    “多瑪姆無論再怎麼強，也不可能冒着同數百個同級別魔神爲敵的風險奪取地球，而且，他只要抽身而退，這件事就和她完全沒有關係了，”斯特蘭奇用憐憫的眼神看着卡西利亞斯：“你猜猜看，作爲一個只是隨便送了點力量而扶植起的一個小代理人，你有讓她不惜同那麼多魔神開戰也要保下的價值嗎？”

    “……不，這都是你在胡說，古一可是偉大的至尊法師，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卡西利亞斯咆孝道。

    “哦，‘偉大的至尊法師’，我好幾年沒從你口中聽到這個了。”斯特蘭奇嘲諷道。

    “【你做的很好，卡西利亞斯，】”這時，有恐怖的聲音從黑暗維度傳來：“【我佔領地球之後，會如約交給你來管理的。】”

    “噗。”莫度又笑了。

    “【多瑪姆！】”

    “【多瑪姆！】”

    “【黑皮！】”

    沒等卡西利亞斯做出反應，黑暗維度中忽然光華綻放，無數絕不可能出現在那裏的顏色、實體和雜音爭先恐後地涌入，將黑暗維度原本的漆黑一片染成了……五彩斑斕的黑。

    多瑪姆作爲掌控黑暗維度的魔神，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脾氣，立刻開始驅逐這些入侵者，但隨着入侵數量的增多，她逐漸顯得力不從心，原本恐怖的維度侵蝕，看上去就像吵鬧的菜市場一樣。

    最終，一道比多瑪姆的聲音恐怖數倍的聲音強勢接通，並壓下了所有的雜音。

    【多瑪姆，我是來和你談條件的。】她說道。

    “【什，什麼條件？】”多瑪姆顯然認得那人，透出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

    【一個你無權拒絕的條件。】未知的存在回答。

    多瑪姆沒有回答，但斯特蘭奇這邊能清楚地看到，有一道帶着惱怒的目光從滲透的維度那邊投向了卡西利亞斯。

    “……”卡西利亞斯呆滯半秒，直接丟下水晶短劍，連滾帶爬地跑過去，一把抓住斯特蘭奇的斗篷：“師兄！請立刻使用‘阿戈摩托之眼’！把我們最親愛的老師帶回來！”

    “說真的， ”莫度笑道：“老師明明什麼痕跡都沒留下吧。”

    斯特蘭奇看着滿臉哀求的卡西利亞斯，聳聳肩，擡手啓動了胸前的綠色掛墜。

    這瞬間，周圍的一切都完全靜止，而後開始如電影倒放般不斷回朔，黑暗維度侵蝕消失，崩潰的聖所重新完好，崩裂的消防栓恢復原狀，小販與家庭主婦繼續就菜價爭論不休，一家三口繼續享用宵夜，書店拉下了捲簾門，禁停標誌熄了燈。

    最後出現的，是拿着權杖站在門口，一臉迷茫的胖子王。

    “嘿，斯特蘭奇，看來這次是你贏了，但如果你猜錯了呢？”王看了看周圍，向斯特蘭奇問道。

    “有我們向她學習魔法時對她性格的瞭解，就已經足夠了，”斯特蘭奇回答：“或者說，她竟然會毫無痕跡地消失，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我現在甚至有一種猜想，她打算借這次機會放棄至尊法師的職責去休假。”

    “這只是簡單的推理，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