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死界魔霧都市（二十九）

    ——2004.3.30——

    “NERV”總部。

    “【把我放下，變態。】”

    “不放。”

    “【蘿莉控。】”

    “你說是就是。”

    “【我認識路。】”

    “我不信，除非你能說對下個拐彎後面是什麼。”

    “……”

    小綾波開始扯碇真嗣的耳朵。

    碇真嗣一邊呲牙咧嘴一邊找路去碇源堂的辦公室。

    這個“過去的NERV總部”和他印象中的佈局差不多，一樣的容易迷路。偶爾會有電梯被步梯取代，近路被牆壁堵住的小問題發生。

    至於被碇真嗣抱在懷裏的小綾波，她一開始還對他非常抗拒, 又咬又抓的，最後甚至沒輕沒重一拳把他打成了熊貓眼，但看到碇真嗣既不生氣也不鬆手，甚至連同她講話時的語氣都沒什麼變化之後，才慢慢放輕了動作。

    對此，碇真嗣表示, 比起高同步率下挨使徒的打, 這才哪到哪？如果不是擔心她真的下狠手，甚至還想皮一句“沒吃飯嗎妹妹”。

    不過，還是失策了，碇真嗣一邊繼續走“迷宮”一邊想道。

    總是言簡意賅，面無表情，甚至會讀心的“未來綾波”和現在這個毒舌罵人、表情生動，還會毫不猶豫對人下黑手的“小綾波”相比，簡直就像是硬幣的正反面。

    現在的小綾波明顯還沒有被“資訊統合思念體”找到，使徒，或者說夏娃的能力也沒有覺醒，所以也沒辦法把自己送回去。

    這種情況下，要麼想辦法激活“小資”，要麼去找夏娃“本人”，至於寄希望於“未來的霧島真名”和自己掉進同樣的時間段這件事……還是洗洗睡吧。

    當然，最有可能的選項是，自己得去見特定的人或者前往特定的地方，激活一張適合現在使用的卡牌，自己將自己送回去, 但究竟是誰或者哪裏，就不得而知了。

    而無論哪種, 自己都有必要去見這個時間段的“碇司令”一面讓他提供方便，說服他自己來自未來應該不會費什麼事，畢竟自己這張臉放在這裏，再加上毫無徵兆的突然出現，甚至可能都不用說什麼未來的事——嗯，這個應該不可能，以老爹的性格，是一定會問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變成“禁止事項”。

    不過，參考牆上的標誌差別，現在這裏還不叫“NERV”，而是“GEHIRN”，人工進化研究所，老爹也不是“司令”，而是“所長”。

    碇真嗣純禮貌性地敲敲所長辦公室的門，然後推門就進：

    “爸，我回來了。”

    和印象中幾乎一樣，有着巨大落地窗的辦公室正中，年輕了不少，沒有戴眼鏡的碇源堂轉過身來，目光晦暗不明：

    “真嗣……”

    很好，無用的懷疑身份步驟被略過，可以直接談事了。

    ——

    “您爲什麼要讓綾波去挑釁那個紅毛阿姨？‘她’會死的。”

    “‘她’只是工具，即使死了也會有替代品。”

    “我在未來沒有見過‘她’，看來您的計劃成功了。”

    “是嗎，那很好，我不可能允許主機'MAGI’的製造者活着。”

    唔……過去的老爹似乎還會正常講話，也沒打算對自己刻意隱瞞……那麼就跳過寒暄吧。

    “您的目的，是想讓綾波引發第三次衝擊，重新創造世界嗎？”

    “看來未來的我不太會保密——你說的沒錯，但它的正式名稱是‘人類補完計劃’。”

    “如果綾波一直不肯執行呢？”

    “這不是她能選擇的。”

    “因爲死海文書？”

    “你會這麼問，說明裏面的內容全部按照預言發生了，那麼她必將同初號機融爲一體，引發人類補完。”

    “……確實，”碇真嗣點點頭：“我的要求最後再提，現在換您詢問了。”

    “那麼，你返回過去的能力是否可控？來自人還是使徒？”

    “不可控，有人和使徒的共同參與。”

    “第十二使徒？”

    “……沒錯。”

    “NERV是否受到過來自人類的攻擊？程度如何？”

    “在第九使徒襲擊時發生了停電事故，但那個使徒太弱，未能造成損失。”

    “是否有其他組織帶走使徒？”

    “第六使徒在太平洋公海被擊敗，屍體未能回收。”

    “唔……”碇源堂用手遮住嘴，開始思考。

    不愧是老爹，在十多年前就對所有情況都有所預演了，只需要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即可。

    “你爲什麼沒有詢問之後會遇到怎樣的使徒？”碇源堂很快結束思考，轉而問道。

    “因爲沒有必要，”碇真嗣看了一眼小綾波：“初號機天下無敵。”

    碇源堂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頷首：“確實。”

    “【變態，蘿莉控。】”小綾波把臉轉開。

    “我覺得您的教育方式需要改進，她再也怎麼說也是……”碇真嗣看着碇源堂。

    “我之後會注意的，”碇源堂點頭：“你可以提條件了。”

    之後又注意過頭了是吧……不過這事就沒必要提了。

    “我想去見一見‘綾波的本體’，雖然只是猜測，但我覺得我見到之後就能回去了，”碇真嗣頓了頓，低頭看向小綾波：“帶着她應該沒問題吧？”

    “無妨，”碇源堂答道：“單純的接觸不會引發第三次衝擊。”

    “因爲您還沒有將‘亞當’交給她嗎？”碇真嗣應道。

    “……”碇源堂少有地露出了吃驚的神色：“未來的我竟然這麼信任你？”

    “不，其實大部分東西都是通過綾波知道的，”碇真嗣道：“未來的您不怎麼和我說話——等等，不會是因爲我現在和您交過底之後，您認爲不用搭理我了吧？”

    “或許會，或許不會，”碇源堂看看他，“如果‘現在的真嗣’的理解能力和你一樣優秀，我確實不必對他說太多。”

    “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碇真嗣搖頭。

    ——

    教條區垂直溝。

    這個位置在NERV是絕密地點，根本不準人接近，但在碇真嗣在碇源堂的帶領下輕鬆到達了底層。

    矗立在那裏的，是一個體態臃腫，頭戴有着七個眼睛的面具，胸口被戳着一杆巨型紅槍的白色巨人，而且只有上半身。

    “‘夏娃’的形象和我想的有點差距……”碇真嗣仰頭看着面前的白色巨人：“我以爲會是一個大號的綾波被釘住手腳來着。”

    小綾波開始扯他的頭髮。

    “所以它的初始代號是‘莉莉絲’，之後改成‘夏娃’也不是不行，”碇源堂同樣仰頭看着巨人：“你現在已經看到它了，有什麼變化？”

    “我不太確定……”碇真嗣伸手，從空中取下看到“夏娃”後新出現的卡牌。

    【未來融合】

    和之前一樣，並非在戰鬥狀態下獲取的卡牌完全沒有說明，而單從卡面上彷彿摩天樓一樣的圖案也猜不出它的效果是什麼。

    總之，先把它打出去好了。

    呼——嗡——

    這瞬間，有同之前他發動“融合”時完全一致的扭曲感出現，但不止是空間上的扭曲，還能讓人清楚地感到時間上的扭曲。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非要說的話，就像在回憶某件事的時候，明明記得很清楚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前因後果如何，但就是記不清具體的發生時間。

    又或者，在試圖做某件事的時候，忽然產生了極強的“馬上要發生什麼”的預感，並且這個預感還在幾秒後成真了。

    呼……

    十多秒的眩暈感結束之後，碇真嗣晃晃腦袋，正準備說什麼，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原本被戳在牆壁上的白色巨人不知何時已經落到了地面，不但長出了腿腳，還變化成了一位短髮女性的形象，她正以跪坐的姿勢倚靠着牆壁，低垂着頭看不清容貌，右手握着左手手腕，而左手手心則被那根硃紅長槍戳穿，牢牢地釘在牆壁上。

    “真嗣？”碇源堂疑惑地問道。

    “我……”碇真嗣正準備說點什麼，臂彎一沉，小綾波掙開他的手臂落到了地面。

    “【你可真難找。】”在他說出什麼話之前，藍髮女孩已經面無表情地盯着他開口了。

    “非常抱歉！”碇真嗣果斷低頭道歉。

    正牌的綾波零追過來了……雖然始作俑者是霧島真名，但姑且先道歉再說。

    雖然猜到見了夏娃之後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但當真發生之後還是驚大於喜的，就彷彿考試作弊被抓到了一樣——呸，他才沒有作過弊。

    “使徒真是種神祕的存在。”碇源堂饒有興致地看着小綾波的表現。

    “【六分儀源堂先生，】”小綾波擡眼看他：“【我建議你慎重考慮你從‘未來的碇真嗣’口中獲得的情報，因爲‘他的未來’不是‘你的未來’。】”

    “當然，我會注意兩者的差別，多謝。”莫名被改了姓的源堂先生不是很在意地答道。

    “【那麼，這個綾波，我就帶走了。】”小綾波擡手點點自己。

    “請便。”

    唔……唔……

    這時碇真嗣已經基本回過味來，剛剛的情形應該是自己使用“未來融合”的效果，把過去和未來的綾波聯繫了起來，因爲小綾波同樣是夏娃化身，所以她才能順藤摸瓜把意識投射過來，同時自己的“幻視”能力生效，看到了白色巨人屬於自己原本世界的夏娃的形象。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好像還是沒有辦法回去？

    碇真嗣正在糾結，卻見小綾波扯了扯他的衣袖。

    對嘛，即使把意識投射過來，身體也是個小姑娘，沒辦法自己走的。

    碇真嗣蹲下伸手打算抱，但被小綾波一巴掌拍開，發愣之餘，她已經踩着手掌手臂一路爬上來坐到了他的肩膀上。

    “【出發。】”她指揮道。

    “呃，去哪？”碇真嗣迷糊地站起身。

    “【我的公寓。】”

    嗯……嗯？NERV還沒有成立，員工宿舍就已經建成了嗎？

    ——

    【401，綾波】

    不但早就建成，內部也已經裝修成了未來的樣子，甚至可以用未來的門卡刷開。

    碇真嗣看着熟悉又陌生，完全一片純白的房間，恍惚間甚至產生了自己其實沒有來到十年前的錯覺。

    “打擾了。”他對着空房子說道。

    “【要說‘我回來了’。】”肩膀上的小綾波揪他的頭髮。

    “我回來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碇真嗣還是從善如流地改口。

    話說她回去以後要是習慣動手打人或者開口罵人怎麼辦呢……

    “【歡迎回來。】”小綾波接了一句，然後直接從他的肩膀跳了下去，啪嗒啪嗒地跑進裏屋。

    倒是解釋下啊？碇真嗣脫鞋進屋，左顧右盼。

    說起來，這間屋子雖然空曠，但牆壁裏和地板下面卻有不少隱藏起來的傢俱，該不會還有架時光機藏着吧？

    “【沒有時光機。】”小綾波拖着一牀被子從裏屋走了出來，開始在屋子中間打地鋪。

    好熟悉的讀心……

    “你是累了要休息嗎？”碇真嗣走過去幫忙鋪，順口說道：“小孩子確實要多睡，不然長不高。”

    “【是你要休息。】”小綾波啪啪拍平了枕頭。

    “啊？我還不累……”

    “【要麼你自己躺下，要麼我把你打暈。】”小綾波提起她的茶杯大的小拳頭晃了晃。

    “好吧……”碇真嗣決定不和莫名暴躁的綾波作對，乖乖走到地鋪上躺下。

    但因爲之前發生的事情太多，他腦袋一片混亂，完全無法入睡，尤其小綾波細細的呼吸聲還不停地從頭頂的方向傳來。

    “【變態蘿莉控。】”

    你就不要這麼叫了啊！

    “那個，要不你說說我躺下睡覺對返回未來有什麼幫助？”碇真嗣問道：“努力得有動力才行吧。”

    “【你睡着之後，我就把這個房間的一切凍結，】”小綾波答道：“【等到你被霧島丟進時空夾縫之後再回來解凍。】”

    真是硬核的時間穿梭。

    原來不是時光機是時光膠囊啊……

    “咦……這麼說來，那天我來這裏的時候？”碇真嗣想起第一次到綾波公寓時的情形，似乎沒有看到自己的樣子。

    “【不知道，可能未來的我嫌你佔地方把你塞到地板下面了吧。】”

    別塞啊！

    “【閉上嘴，閉上眼，睡覺。】”小綾波敲他的腦袋。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