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死界魔霧都市（十八）

    ——2015.7.8——

    集結之園。

    “喂，你看到了嗎？”

    “啥？”

    “裝什麼傻？那個外國人。”

    “啊，你說那個轉學生嗎？”

    “對啊對啊，她好像叫‘惣流·明日香·蘭格雷’，長得漂亮，成績優秀，體育萬能，要是——”

    “要是個啞巴就好了。”

    “……確實。”

    碇真嗣看了看旁邊正在對上體育課的女生們品頭論足的鈴原東二和相田劍介，悄悄離他們遠了些。

    沒別的原因，單純不願意背後議論同學，絕不是擔心回頭被明日香打擊報復。

    如果不是需要參加集體活動增加AT力場強度，他寧願去文學部找綾波借書看。

    雖然葛城美裏的日程安排中沒有關於這個理應在每次戰鬥結束後回滿的數值的增減提示，但碇真嗣自己還是總結出了一點規律，基本上，完成集體活動的行程都會加，而完成獨自活動的行程則不會有變化。

    這種增減聽起來同“心之壁”這個概念有點衝突，畢竟參加集體活動就是在同他人交流，應該主動放下心防，AT力場不可能增加，但仔細想想，如果本人並不熱衷社交，只把它當成一項任務來完成，那就說得通了：參加集體活動→滿足社交需求→不再希望同別人交流→心之壁厚度增加。

    AT力場真是個神奇的玩意。

    至於明日香，這個滿口“笨蛋”“本大小姐”“我可是天才”的二號機駕駛員竟然也得來上課，屬實是令人有點意外, 畢竟她自稱已經“自修了大學的所有課程並獲得了對應的學位證書”來着, 多半是因爲加持良治手上也有一個和自己以及綾波零一模一樣的“養成系統”吧。

    但正因如此，上學對她來說就完全是個“任務”了, 那麼在確保“任務”完成的同時，完全可以肆意妄爲。

    比如說，她在轉學來的第一天進行自我介紹時，是這麼說的：

    “我對普通的適格者沒有興趣！如果你們中有人形使徒, 外神眷屬, 地聯特工以及異世界轉生者的話，歡迎來找我玩！”

    德國人的兒童文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而且裏面好像混進了一個特別弱的身份啊。

    或許明日香打算通過這種驚爆發言鎮住全班讓人不敢搭訕，但她顯然低估了二年A班同學們的熱情。

    ——M78星雲的外星人可以嗎！

    ——我是藍寶石使徒的化身，現在需要一筆資金修復被EVA擊穿的身體！

    ——時間旅行者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氣冷抖！

    ——什麼？我一個人形使徒轉生異世界得外神眷顧併入職地聯成爲雙料特工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嗎？

    ——你擱這疊Buff呢！

    所以說, 在人均超能力者的中學二年級教室裏發表中二宣言只會有這種結果。

    那天最後，她氣鼓鼓地選了第一排的座位，甩給所有同學一個後腦勺。

    嗯, 即使是這種狀態，也要成爲衆人目光的焦點，不愧是天才駕駛員。

    ————

    社團大樓。

    “社長，今天——”

    “歡迎回來，主人~”

    嘭！

    碇真嗣甩上門，擡頭看了看社團門牌。

    “確實是文學社啊，爲什麼會出現穿女僕裝的綾波？我一定是AT力場太低眼花了。”

    碇真嗣搖搖頭，重新拉開門。

    “歡迎回來~主人~”女僕裝綾波零還在那裏。

    嗯……不對, 雖然聲音和容貌都很像, 但髮色和瞳色不對，綾波是藍髮紅眼, 她是棕發藍眼——頭上戴着白色假髮。

    碇真嗣越過女僕綾波向社團教室深處看了看, 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正安靜坐在那裏讀書的綾波零——正常版的。

    “喂，社長, 你從哪找來的女僕？”他對那名和綾波零很像的少女笑了下, 走進文學社帶上門。

    或許是錯覺, 他覺得那名少女有點想奪門而逃。

    “她來找我, 想要加入文學社。”綾波零用一如既往的語氣說道。

    “‘你’該不會告訴她，這是文學社的制服吧？”碇真嗣轉頭看了看“女僕裝綾波”：“這麼隨便亂來沒關係嗎？”

    雖然有些話不方便直說, 但看在100%同步率的份上，他相信綾波能聽懂：

    這又是“資訊統合思念體”在搞事？我們的祕密可不少, 能隨便讓外人知道？

    “沒關係，”綾波零答道：“她叫霧島真名，二年C班。”

    到底是哪個沒關係？讓她聽到沒關係還是不在這裏說重要情報沒關係？

    “那個，你好……”碇真嗣試圖同名叫霧島真名的少女打招呼。

    “她是地聯派來的特工，真名叫‘琪莎拉’，代號‘青眼白龍’。”綾波零補充。

    “……”碇真嗣伸出的手僵住。

    地聯負責給特工取代號的傢伙多半也有什麼毛病！

    “她從小就以祕密特工的身份被培養，並以完全正式合規的手續入讀集結之園，只爲在NERV啓動EVA對付使徒後刺探情報，讓地聯可以建造自己的‘EVA’, ”綾波零繼續用平靜無波的表情爆料：“她和上級是單向聯繫，在第五使徒被擊敗後得到接近我們的指令, 限時一年，在此期間嘗試進入NERV的視野，沒有特定任務, 自由發揮，如果能試駕EVA甚至獲得駕駛員的身份最好，爲了保密, 一年後她的上級才會再次聯繫她。”

    這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好……不對，有資訊統合思念體在，保密工作根本毫無意義。

    “也就是說，只有一年後她才能把情報傳出去？而如果她在刺探情報的過程中被識破抓起來，也完全沒有救援計劃咯？”碇真嗣上下打量霧島真名：“老爹一般會怎麼處理間諜？”

    “分解成LCL溶液。”

    “喂！我們還要整天泡在裏面呢！”

    “那就剁碎了餵豬。”

    “NERV哪裏有養豬啦！還有小資你閉嘴！”

    唔……碇真嗣看了看抱着托盤在那裏瑟瑟發抖的霧島真名：“也就是說，你抓到了一個間諜，然後以不把她交出去爲條件把她收爲女僕了？”

    “嗯，因爲打掃社團教室很麻煩，”綾波零說道：“你有什麼其他想法？”

    我覺得兔女郎的話……呸呸，我什麼都沒想！

    “……”綾波零擡眼看他：“霧島同學的容貌與聲音同我有73%的相似度，但性格積極開朗，喜歡同人聊天, 地聯特工系統啓用她有99%的可能是衝你去的。”

    “真可笑, 難道我就不能喜歡少言寡語類型的女孩嗎？”

    “你是個好人。”

    “……”

    “噗嗤。”霧島真名被逗笑了。

    ——2015.7.22——

    “你們竟然有社團活動！？”明日香在碇真嗣耳邊大吼。

    “這……行程安排本來就只是‘上學’而已，又沒說必須放學後立刻要回去訓練。”碇真嗣擡手想掏耳朵，但在明日香銳利如刀的瞪視下只是摸了摸頭。

    “豈有此理！使徒既然開始出現, 就不會停下，作爲EVA駕駛員，我們不能有絲毫的懈怠，要隨時做好同下一個使徒作戰的準備！”明日香稍稍放低了聲音：“我作爲一個天才駕駛員，都在每天抓緊訓練，你們卻跑去玩社團活動這種過家家遊戲？你是笨蛋嗎！”

    “你的屬性提升一定不高吧……”碇真嗣小聲吐槽。

    “啊？！你說什麼？”明日香幾乎把鼻子頂在碇真嗣的臉上。

    “我說……那我今天跟綾波請假提前回去好了。”碇真嗣後退半步。

    “哼，你去不去訓練關我什麼事？”明日香偏過頭。

    懂了，她初來乍到，基地裏沒有同齡人可以交流，感覺非常孤單。

    “真是的，難道是因爲訓練時沒有人對比，體現不出天才駕駛員的優秀嗎？”碇真嗣抱怨道：“行吧行吧，我去當背景板。”

    “哼哼，知道就好，將我的背影視爲追趕的目標吧，哦呵呵呵~”明日香用手背捂嘴笑道。

    這是在說“我認可你作爲我的夥伴的資格”吧？

    雖然好懂，但是好累，如果自己和她之間的同步率可以量化，應該不會超過20%

    “社團大樓在教學樓後面吧，我們先換鞋——”

    明日香神情輕快地打開鞋櫃，然後飄落了一地的情書。

    “……”她愣了兩秒，開始狠狠踩那些信件：“可惡！沒有自知之明！”

    “嗯……仙女座外星人，二十年後的未來人，地球最強的超能力者，來自異世界的旅人，”碇真嗣念信封上的署名：“這不是挺符合你的要求嗎？”

    “只是一些仰慕本小姐又看不清身份的傻瓜罷了，”明日香拿出鞋子換上：“天才美少女的煩惱，你是不會理解的。”

    “怎麼說呢……”碇真嗣拉開鞋櫃，裏面掉下了大約是明日香兩倍量的信封：“我還是挺理解的。”

    “……”明日香伸手指他，目瞪口呆。

    “都是你害的，”碇真嗣飛快地說道：“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因爲我同你關係太好，要約我出去單挑的。”

    “誰，誰和你關係好啦，只是作爲優秀的天才駕駛員前輩提攜一下弱小的後輩罷了。”明日香偏頭。

    再說一遍，雖然好懂，但是好累。

    ——

    社團大樓。

    “哦，文學社啊，確實挺符合綾波的風格，戴着副厚眼鏡讀着沒人懂的大部頭書籍之類的。”明日香看着文學社的牌子評價道。

    這印象太過刻板，而且EVA駕駛員是不收近視眼的。

    “對了，我提前說下……”“喂~優等生~我進來啦~”

    沒等碇真嗣把話說完，明日香就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歡，歡迎回來，主，主人？”

    碰！

    “#￥%@！”明日香猛地後跳出門，咣一下把門甩上，表情扭曲地對碇真嗣比劃了一堆意義不明的手勢。

    “啊，不用驚訝，文學社裏有個女僕很正常。”碇真嗣推門走了進去。

    “？”明顯也被嚇到的，身穿女僕裝的霧島真名正抱着茶水托盤盯着門口，見碇真嗣走進來，用眼神表達了疑問之意。

    “別緊張，那是二號機的駕駛員。”碇真嗣開口安慰道。

    “……”霧島真名的眼眸中似乎綻放了一點光芒，但很快又熄滅了：“我，我去倒茶。”

    即使是現在也在考慮任務的事嗎？地聯特工機構到底是怎麼讓一個和自己同齡的小姑娘如此死心塌地幫他們做事的？

    不過很可惜，她現在落到了綾波零，不，落到了資訊統合思念體手裏，恐怕以後會不斷獲得希望又不斷絕望吧。

    “哈哈，對哦，文學社就應該有女僕，這是傳統。”明日香終於做好了心理準備，有點同手同腳地走了進來。

    哪國的傳統啊？

    說起來，自從明日香轉學過來，同綾波有私下接觸還是第一次，她們一個第一排一個後排靠窗，一個喜動一個喜靜，雖然在很長時間裏都同處一個空間，但完全沒有過交流，也不知道第一句話是怎樣的。

    “HELLO~”明日香用蹩腳的英文向正在窗邊看書的綾波零說道：“你就是零號機的駕駛員，綾波零吧？我叫明日香，惣流·明日香·蘭格雷，EVA二號機的駕駛員，以後好好相處吧。”

    這麼僵硬的問候，滿分十分，兩分不能再多了。

    而且綾波之後的迴應也能猜到，多半是“如果有命令的話，我就照辦”吧。

    “那在這裏簽字。”綾波零取出一張紙遞給明日香。

    “這是什麼……”明日香拿起那張紙：“‘文學社入部申請’？”

    “嗯。”

    “不，我爲什麼要加入這個莫名其妙的社團啊？好多人求我去我都沒去呢。”

    “你之前說要好好相處。”

    “我的意思是作爲EVA駕駛員好好相處——”

    “初號機的駕駛員也是文學社成員。”

    “他加入跟我有什麼關係？”

    “所有EVA駕駛員都加入了文學社，而你不肯加入。”

    “對……對啊，那又怎麼了。”

    “你之前說要好好相處，是說謊。”

    “哈？我不是——”

    “那在這裏簽字。”

    “不……”

    “說謊。”

    “嗚，可惡，我籤還不行嗎……”

    碇真嗣朝屋頂翻白眼，明日香是不是說謊不知道，但你這明顯是在霸凌吧。

    “三位……主人……請用茶。”霧島真名從隔間走出來給三人倒茶，她有點奇怪地看了看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填入部申請書的明日香，然後向碇真嗣投以詢問的目光。

    同步率不夠，不知道你想問什麼，不過大致能猜到你是怎麼被綾波零拿捏的了……

    碇真嗣對她點點頭：“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