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死界魔霧都市（三）

    ——2015.5.1——

    NERV總部。

    嗤嗤嗤——

    一架只有簡單護欄的平臺升降機正在紫紅色的光線中穩步上升，正下方還傳來輕微的機械摩擦聲。

    而正並肩而立的葛城美裏和赤木律子之間迸射的火花幾乎要變成實質了。

    “有人從我的電腦裏偷走了度假時的自拍，還在上面亂塗亂畫，作爲NERV總部的信息安全部主任，你有什麼頭緒嗎？”

    “那只是頭銜之一，我的正職在技術開發部，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讓【MAGI】幫你查查。”

    “那可真是太好了，到時候讓它幫忙查查看上面‘不小心’印上的脣印紋路來自誰，就可以把那個小賊從總部踢出去了。”

    “MAGI需要同時處理的進程很多，而現在是戰時，同NERV和Eva不相干的事情可能會被延後處理，應該不會超過一百年吧。”

    碇真嗣站在她們身後，一邊隨手翻着極密手冊一邊左顧右盼，假裝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

    在遇到赤木律子之後，雖然沒有再迷路，但走的都是些曲折昏暗的區域，完全不像是正規通道，也不知是想給葛城美裏一個下馬威還是要去的地方本身非常機密。

    比如此刻，旁邊的紫紅色幕牆對面怎麼看都是液體，所以他們現在可能正在從一個巨大的游泳池底部朝水面上升，而能用到這麼巨大的游泳池的，除了“人工使徒”Eva之外，還能是什麼？

    “我不怕告訴你，抓到那個小賊之後的酷刑我都想好了。”

    “NERV內部準備濫用私刑。”

    葛城美裏和赤木律子還在夾槍帶棒，隱晦地互相嘲諷時，碇真嗣原本以爲是“游泳池”的幕牆對面，有一隻巨大的青紫色手掌緩緩浮現，看動作似乎準備抓向這架升降梯。

    很好, 不止是仿照使徒, Eva本身也像使徒一樣是活的，甚至可能還有自己的意志。

    所以自己到底要怎麼“駕駛”它？

    碇真嗣微微搖頭，低頭看了一眼手冊再次擡眼，那剛剛幾乎要抓到玻璃幕牆的巨手已經消失不見。

    吱——呼——

    升降機停下, 大門打開,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升降機附帶的微弱燈光將裏面的金屬地板微微照亮, 而葛城美裏和赤木律子卻毫不猶豫地邁步走了出去。

    已經可以確認了, 這次前往目的地是走的維修通道，全程壓抑, 只爲在忽然開燈時給自己一個“驚喜”。

    碇真嗣緊隨兩人走出了升降梯。

    如果完全不給面子的話可能會有點麻煩, 可以考慮配合一下，說起來，“震驚”這個表情要怎麼做來着？

    咔噠，隨着升降梯的大門關閉, 神祕場所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關燈時間有點久, 要不要配合着說一些“好黑, 好窄, 好可怕”之類的話呢……

    咔噠。

    沒等碇真嗣做出什麼浮誇的表演, 隨着一聲輕響, 這處“神祕場所”驟然變得燈火通明。

    出現在他面前的, 是一張巨大, 看上去至少有十米高的少女臉龐。

    “……這, 這是？”即使不用刻意表演，碇真嗣也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絕對是“震驚”和“震撼”。

    她有着淺藍色的短髮和赤紅的雙眸, 容貌相當可愛，整個人都泡在紫紅色的池水中, 只露出了頸部和一點肩膀，不過眼睛完全沒有焦距, 似乎正在出神。

    此刻，受忽然開燈的影響, 那雙巨大的赤紅眸子眨了一下, 開始緩緩轉動，觀察她“面前”的三個人。

    那本“真正的”手冊呢？快出來解釋一下！

    碇真嗣驚訝過後，飛快地開始翻“極密”手冊，但很可惜, 上面的內容仍然是“南極隕石”那一版。

    “別翻了，手冊上可沒有, ”赤木律子開口說道：“這是由人類製造的, 終極泛用人形兵器，人造人，‘EVANGELION’。”

    我知道！但手冊上可沒說是這種程度的“人形”啊！

    “這臺‘初號機’，是在極度機密的情況下製造的，是我們人類最後的王牌。”赤木律子說道。

    把最後王牌做成這種模樣的人類還是早點滅亡了吧！

    巨大的藍髮女孩又眨了一下眼，目光的焦點轉向碇真嗣。

    她不是機器，她活着, 她甚至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心。

    碇真嗣狠狠閉了閉眼然後重新睜開, 但面前的景象還是巨大的少女，沒有像“真實的手冊”一樣消失。

    所以她是真的？

    “……這就是我父親的工作？”碇真嗣帶着點輕蔑問道。

    “【沒錯】。”

    隨着碇真嗣熟悉而陌生的男聲響起, 巨大少女頭頂，距離地面相當高的觀察窗中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

    他一張國字臉，留着蓬亂的黑髮, 戴着棕色護目鏡，下巴上蓄着一圈鬍子。

    “【好久不見了】。”男人說道。

    巨大藍髮少女目光上移，似乎想看到聲音來源，但因爲角度問題未能成功。

    “……父親。”碇真嗣擡頭看了男人一眼，轉過目光看向面前巨大的少女，不想和他對視。

    這是他的父親，碇源堂，他此行原本的目的是來見見三年未見的父親，並問問他爲什麼要和母親離婚，但現在看來，簡直不能更合理了。

    “【哼……】”碇源堂對碇真嗣的反應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出擊。】”

    “直接出擊？”葛城美裏驚訝道：“當初綾波和零號機同步了7個月啊, 我以爲今天只是帶真嗣君來看看‘初號機’並試駕，如果能讓它進行簡單的動作就更好了，直接同使徒作戰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他還只是個沒上過戰場的孩子！”

    “嗯……也不是不行。”赤木律子開口說道。

    “今天預定的是啓動試驗！甚至還沒開始！”葛城美裏轉頭瞪她。

    “啓動成功之後, 我們會安排他和虛擬目標戰鬥，”赤木律子表情不變：“把虛擬目標換成真正的使徒, 似乎也不是什麼問題, 你知道的，Eva不是汽車飛機輪船，它完全依靠思維和意識控制，只要這孩子會打架就行。”

    “以真嗣君的性格和體格，平時在學校一定是被打的那一方！”

    巨大的藍髮女孩眨了兩下眼，把目光重新投向碇真嗣。

    平時只有自己打別人的份，但這事沒必要現在說……

    “父親，”碇真嗣打斷兩個大姐姐的討論，看向碇源堂：“你爲什麼叫我來？”

    “【你心裏已經有數了不是嗎？】”男人迴應道。

    “你要我‘駕駛’這個……”碇真嗣看着巨型少女想了兩秒，沒找出合適的稱謂：“和使徒戰鬥？”

    “【沒錯。】”碇源堂迴應道。

    “我才不要！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會來！”碇真嗣仰頭怒喝。

    “【就是因爲需要你，才會叫你來。】”廣播裏傳來的聲音毫無情緒波動。

    “爲什麼要選我？”

    “【因爲別人做不到。】”

    碇真嗣低頭看向巨型藍髮少女。

    她仍然在用紅寶石般的眸子看着自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似乎如果他決定“駕駛”，她就會接受。

    “我也辦不到啊！”

    “駕駛”巨大的少女和“使徒”戰鬥什麼的……

    “從來沒見過，從來沒聽過這種事！怎麼可能辦到！”

    “【我會教你的。】”碇源堂繼續說道。

    父親教兒子如何駕駛巨型少女……

    “你怎麼能這樣！”碇真嗣怒道：“我辦不到！我怎麼可能‘駕駛’這傢伙！”

    明明纔剛見面，還沒有怎麼互相認識！

    “【你到底要不要幹！不幹就滾回去！】”碇源堂終於怒了。

    “你——”

    轟隆！！

    在碇真嗣開口之前，上方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同時整個場地開始不斷震顫。

    “【看來那家夥發現這裏了。】”碇源堂沉聲說道。

    轟隆！轟隆！

    第二次和第三次爆炸接連發生，聽距離越來越近。

    巨大的藍色少女緩緩轉動眼睛左顧右盼，似乎在疑惑哪裏傳來的爆炸，但依舊沒有出現任何表情。

    “【第一層，第8號裝甲板損壞。】”有機械播報聲傳來。

    “真嗣君，已經沒有時間了。”赤木律子說道。

    “去駕駛吧。”葛城美裏也道。

    “不，”碇真嗣看着面前仍然在移動目光的巨型少女：“不該是這樣的。”

    “【冬月，】”碇源堂轉向身後：“【把【零】叫醒。】”

    “【她還能戰鬥嗎？】”有蒼老的男聲應道。

    “【她又沒死。】”碇源堂冷酷迴應。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碇源堂那邊傳來了通話聲，他沒有關閉這邊的揚聲器，似乎在特地講給真嗣聽。

    “【零】。”

    【是？】

    “【你的替補很沒用，你來戰鬥。】”

    【是。】

    “……！？”

    碇真嗣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儘快和巨型少女進行一些溝通，但他父親和某個叫“零”的少女的對話吸引了他的注意，不是因爲他說自己很沒用，而是……迴應自己父親的，正是面前這個巨大的藍髮少女。

    在兩聲輕柔的“是”之後，巨型藍髮少女的形象在碇真嗣一眨眼的功夫中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通體被紫色甲冑包裹的超巨型巨人，其整個頭部都被大致呈三角形的頭盔嚴實地包裹了起來，眼眶的部位是兩個菱形“大燈”根本不可能看到眼神。

    駕駛這玩意誰會拒絕啊！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把初號機的內置系統替換成‘零’的模板並重新啓動！”“儘快把她的武器裝備運過來！”“提前加載生命維持系統！”“看好她，不要讓她自己行動！”

    不過這時，已經沒人管站在水池邊的碇真嗣了，赤木律子和葛城美裏各自一邊跑開一邊發號施令。

    真是……幻視越來越嚴重了，還好自己的“超能力”不是幻視，碇真嗣用右手摸了下自己的左手手背。

    作爲“適格者”都會有的特殊能力，碇真嗣擁有的是一種類似“卡牌”的玩意，每當“進入戰鬥”時，他的左手上就會多出一個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銀白色弧形長板，長板前方的夾口會出現一疊卡背爲褐色旋渦的卡片，每60秒，他可以從中抽出一張卡片，而手中卡片的上限爲6張，如果一直沒有使用，將無法抽出新卡片，獲得的效果和已抽出的卡牌將在戰鬥結束後消失。

    這些卡片的種類大致分爲橙色的“怪獸卡”，綠色的“魔法卡”和紅色的“陷阱卡”，以他目前用過的卡片來看，陷阱卡最強，但需要提前“蓋放”，魔法卡中等，可以造成一些特殊效果，不需要蓋放，而最無用的就是怪獸卡，這種卡片看起來好像能憑空召喚出怪獸聽自己的命令，但不管怎麼放置都無法召喚出來，可以說抽到它們就等於手牌-1。

    目前看來，駕駛這種叫做“Eva”的巨型機器人對自己的能力是相當重要的補充，之前之所以只能跑路，主要原因就在於沒有一個穩定使用卡牌的場合。

    乘坐Eva之後，即使它完全不能動，只給自己提供防禦，應該也足夠自己用魔法卡和陷阱卡把使徒揍扁——大概。

    咔咔咔——

    便在這時，水池另一側的閘門打開，三名醫護人員推着一輛擔架車跑了進來，碇真嗣隨意擡眼一看，便愣在當場。

    那是個外貌和之前那個“巨型少女”一模一樣，身穿白色緊身衣的藍髮少女，但她的體型比之嬌小了不知多少倍，同時身上各處都纏着繃帶，甚至用膠布遮住了一隻眼。

    她就是“零”？但父親和其他人的態度似乎不對……碇真嗣盯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臉，一時移不開視線。

    “……”用獨目看了一眼真嗣，名爲“零”的少女直接翻身坐起就要下地。

    “等等？”“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可慢點。”“讓我們幫你，別自己行動啊。”推車的醫生和護士匆忙阻止她。

    她的傷不像已經痊癒，但行動爲什麼毫不顧忌？

    碇真嗣看了一眼外形保持着“巨型機器人”的初號機又看看她。

    莫非這個“零”，根本沒有自己身爲人類的自覺？

    轟隆隆！！

    他正準備同少女搭話，從屋頂方向傳來了更加劇烈的爆炸聲，在場的人全都東倒西歪，於此同時，屋頂的一大片建築結構轟然碎裂，直直地砸了下來，碇真嗣，“零”，以及三名醫生護士全都在籠罩範圍之內。

    嗤——

    或許這意味着遭遇了攻擊，只有碇真嗣能看到的長板和卡牌隨之出現，他來不及考慮太多，揚手抽卡。

    來個防護罩或者風——

    【巨盾守護者，攻擊：100，防禦：2600】

    混蛋，來不及了，裏側守備表示！碇真嗣死馬當活馬醫地拍下卡片。

    嘩啦！轟！咣噹當——！

    之前見過一次的，初號機的巨型大手從水池中伸出，爲波及範圍內的所有人擋下了這次“攻擊”。

    “……”碇真嗣百忙之中瞄了一眼高處的碇源堂，發現他很有反派範兒地勾起了嘴角。

    無論他在想什麼，都絕對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