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狠起來連自己都打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棠鴻羽字數:3724更新時間:24/06/26 18:30:51
    姜望舉刀攔截陳錦瑟刺來的一劍,隨即微微蹙眉。

    他察覺到了神性的氣息。

    但與他認知裏的神性略有不同。

    姜望一開始是好奇陳錦瑟在神都的特殊,卻也沒覺得陳錦瑟自身實力有多厲害。

    直至來到教坊司,陳錦瑟朝着他丟出酒盞,讓他感知到,陳錦瑟也是澡雪巔峯修士,根據汲取養分的程度來看,更是僅次於陸玖客。

    那麼陳錦瑟就不再是尋常對手。

    何況現在又有了較爲不同的神性。

    姜望因此沒有了任何小覷,認真起來。

    灼熱氣息瘋涌而出,在其周身形成無數條火蛇。

    讓得舞臺範圍溫度驟然升高。

    但臺下人對此毫無所覺。

    炙烤的溫度不斷加劇,陳錦瑟額頭不可避免浮現幾滴汗珠,面色也漸漸紅潤起來。

    他咧嘴一笑。

    擡劍下劃。

    氣浪翻滾,竟似瀑布傾瀉而下,劍鋒迸濺涼意,很快讓溫度降低。

    但緊隨其後是一抹刀光。

    姜望身影從氣浪裏衝出,裹着陣陣嘯鳴,如風雷肆意炸響,筆直砸向陳錦瑟。

    “來得好!”

    陳錦瑟興奮大叫一聲,屈指猛擊劍身,星光迸濺,直衝姜望,隨即紛紛爆開。

    姜望身子微僵,只能原路撤回。

    陳錦瑟隨之提劍攻上。

    姜望舉刀防守。

    金鐵交鳴聲悅耳不絕。

    陳錦瑟斬出數十劍。

    姜望也防了數十劍。

    待得退至舞臺邊緣,姜望腳下忽然繃緊,猛地砸出一拳,破空聲如龍吟虎嘯,直接砸中陳錦瑟赤青色的劍身上,將其整個人轟飛出去。

    但陳錦瑟在半空中扭轉腰身,穩穩落在舞臺另一側邊緣。

    他持劍的手微微顫抖着。

    然後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

    並非恐懼,而是更興奮。

    他驀然擡頭看向姜望,眼眸深處盡是狂熱。

    “不愧是弱冠澡雪的天才,想來我再使點力氣,你也能撐得住吧?”

    姜望皺眉不語。

    陳錦瑟周身氣焰爆涌。

    澡雪巔峯的修爲展露無遺。

    這更進一步體現了畫地爲牢的穩固程度。

    舞臺震顫破碎,空間都彷彿被撕裂,但臺下依然風平浪靜。

    見此一幕的蕭時年沉聲道:“畫地爲牢絕非尋常手段,甚至有點絕地天通的意思。”

    趙汜不理解,“有點誇張了吧?”

    蕭時年說道:“不管畫地爲牢能否借炁自給自足,終究是陳錦瑟施展出來的法門,但他好像並沒有因此存在任何消耗,若非有着足夠強大的修爲支撐,怎麼可能扛得住這麼大的力量衝擊?”

    鐵錘姑娘抱胸狐疑道:“雖然只是類似結界的法門,但能輕易施展,達到此般程度的效果,按理來說,早該世人皆知,浣劍齋把它藏着做什麼?”

    蕭時年說道:“或許並非來自浣劍齋呢?”

    鐵錘姑娘問道:“那陳錦瑟是從哪兒學來的?”

    蕭時年搖頭。

    若只是結界屏障,不值得大驚小怪。

    關鍵在於,能讓臺上臺下完全像處於不同空間。

    而且陳錦瑟還能沒有消耗。

    往深處想,如果畫地爲牢並非只能阻斷,還有別的效用呢?

    ......

    皇宮大殿裏。

    有內侍跪地點着薰香。

    殿前是兩排鱗衛守門。

    陳景淮從入定裏睜眼。

    內侍畢恭畢敬退出大殿。

    殿裏便只剩陳景淮一人。

    他低眸看了看手心裏凝聚的一團炁,沉默片刻,喃喃道:“朕以及朕的孩子皆資質不高,陳錦瑟卻資質高得出奇,果真是一種報應麼?但朕不信......”

    陳景淮猛地握拳。

    掌間炁迸濺開來。

    殿內裝飾桌椅等物四分五裂。

    殿前鱗衛目不斜視。

    恍若未覺。

    ......

    教坊司。

    臺上氣焰洶洶。

    陳錦瑟咧嘴笑着揮劍。

    劍氣潑灑。

    覆蓋半個舞臺。

    姜望執刀而立。

    刀光乍起。

    瞬間就崩解了劍氣。

    狂風吹拂陳錦瑟微怔的臉。

    但他很快又獰笑一聲,身影快如閃電,疾掠向姜望,劍影若天花亂墜。

    而在漫天劍影裏,陳錦瑟身影突然消失。

    下一刻便從姜望左側掠出。

    姜望面色沉靜,只是轉身揮刀,看似緩慢,卻很及時攔截陳錦瑟突襲的一劍。

    陳錦瑟毫不在意。

    衝着姜望微微一笑。

    漫天劍影以更快速度封鎖姜望所有退路,甚至把陳錦瑟自己也涵蓋在目標之中。

    轟隆隆巨響,響徹在教坊司裏。

    濃濃煙霧將舞臺籠罩。

    觀戰的人皆是心頭一緊。

    有像紅袖姑娘和趙汜這般擔憂姜望的。

    但更多人是震驚於陳錦瑟居然使出這般以命搏命的打法。

    真就是應了那句話。

    我狠起來連自己都打。

    鐵錘姑娘瞪大眼睛說道:“這傢伙真是瘋子啊!”

    二樓上,張祈年面色凝重。

    暮夏攥着拳頭。

    陳重錦呵呵笑道:“錦瑟向來是對自己比對別人更狠,但他從來不會玩命,看似瘋狂的舉動,是有保障自己絕不會受傷。”

    對自己狠對別人狠和不會玩命並不衝突。

    因爲他只玩別人的命。

    或者說,迄今爲止,陳錦瑟也沒遇到過能讓他玩命的對手。

    事實正如陳重錦所言。

    待得煙霧漸漸散去。

    顯露出的是完好無損的陳錦瑟。

    甚至已經遠離了姜望。

    衆人目光隨即緊盯煙霧仍未散盡的位置。

    姜望的身影若隱若現。

    能隱隱看到他擡手揮了揮。

    緊跟着便是一道颶風掀起。

    煙霧瞬間崩散。

    就像從未出現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錦瑟的衣袍被吹拂得獵獵作響,他眯起眼睛。

    姜望同樣完好無損。

    這讓很多人覺得意外。

    也包括陳錦瑟。

    那些劍影明明全都擊中了姜望。

    就算沒有重傷,也不至於連傷都沒有。

    陳錦瑟沉着臉,往前跨出一步。

    但眼前陡然出現無數細小的刀芒。

    讓他第二步再難以跨出去。

    刀芒刺目。

    他擡手遮擋。

    右手裏赤青色的劍同時擡起揮出。

    而他能清晰感覺到,一劍斬空。

    稍微移開手臂,半睜着眼睛看去。

    細小刀芒分散開來,正慢慢重新合攏,然後忽然如煙花綻放。

    轟隆隆巨響再次襲來。

    姜望淡定站在舞臺邊緣。

    任憑狂風煙霧刮來。

    髮絲飛舞,實爲瀟灑。

    再見對面陳錦瑟,衣袍破碎,多處血跡斑斑,頗顯狼狽。

    看清這一幕的臺下人頓時譁然。

    南郡王世子受傷了?

    居然比姜望先受傷?!

    在這裏很值得一提的是,把陳錦瑟視爲童年陰影的一部分人,打心裏就覺得陳錦瑟不可戰勝,所以哪怕明知姜望澡雪巔峯的修爲,他們亦是潛意識裏覺得陳錦瑟更恐怖。

    這一幕似有將某些人打醒。

    是啊。

    陳錦瑟再恐怖也要看跟什麼人比。

    姜望畢竟曾代表大隋在磐門迎戰西覃年輕一輩最巔峯的人物。

    是被國師親口言說弱冠澡雪的天才。

    陳錦瑟再狠,再恐怖,也不意味着實力同樣恐怖。

    可就算這麼想,他們也不敢有任何表現。

    只是心裏的想法變了。

    看來從始至終,都不是陳錦瑟會找姜望麻煩,而是在自找麻煩罷了。

    臺下人多是普通人,或者處在百日築基階段,亦或初境二境的武夫,最高也不過洞冥境,他們看更強的人,其實很難分辨誰強誰弱,因爲都能吊打他們。

    哪怕是張祈年,也無法準確感知到。

    洞冥巔峯和澡雪巔峯可是差了一整個大境界。

    那甚至比天地的距離都遠。

    他只知道,陳錦瑟能和姜望打到現在,也必是澡雪巔峯修士無疑,除非姜望大放水,但沒理由。

    而不管怎麼樣,他不認爲陳錦瑟能打得贏姜望。

    現在也更證明這一點。

    因此,張祈年的心情稍微變好了些。

    他已經開始斟酌措辭,待會兒該怎麼嘲諷陳錦瑟了。

    倒非吃一塹不長一智。

    以往互相言語針對的事太常見。

    此次陳錦瑟回都,直接向暮夏出手,雖更多是嚇唬,但的確是第一次。

    所以張祈年才沒有防備。

    這次就不一樣了。

    他會先護好暮夏,或者讓暮夏先離開,再嘲諷落敗的陳錦瑟。

    陳錦瑟再瘋,也是很會控制情緒的人,比誰都懂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或者說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沒有暮夏作爲目標,張祈年也不會成爲目標,無非是對罵幾句。

    這對張祈年來說,都無所謂。

    他意識迴轉,視線放在舞臺上。

    陳錦瑟雙手耷拉着,弓着腰,赤青色的劍跌落。

    然後又被陳錦瑟撿起。

    他直起身,擡眸看向姜望,咧嘴笑道:“有意思,一直想着別傷你太重,沒想到讓你先傷了我,看來我的想法要有些改變才行。”

    姜望皺眉。

    陳錦瑟今日纔剛回都,若非回都前碰見什麼人,便只能是那位長公主說了什麼。

    但姜望不明白,長公主爲何讓陳錦瑟別傷自己太重?

    自己至今也沒見過長公主啊?

    相比這個,陳錦瑟的意思似乎透露了他一直沒有使出全力。

    姜望想想也是。

    如果陳錦瑟只有這點能耐。

    也不會在神國力量涌現的時候,給他帶來僅次於陸玖客的養分。

    何況在之後的戰鬥裏,除了第一刀,他再沒有汲取到養分。

    那是因爲陳錦瑟在這過程裏根本沒有殺意。

    所以姜望同樣沒有下狠手。

    但接下來的戰鬥就未必了。

    臺上兩人對視,戰意節節攀升,使得教坊司裏更顯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