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離別

    被流淌靈能的纜線幾乎塞滿的房間只能容下荷魯斯自己進去，原體們站在門邊難受的看着艾莎。

    秦墨擡起手。

    那些纜線瞬間消散。

    “她覺得這樣苟活毫無尊嚴，但爲了能熬到你們回來，所以她接受了這樣的維生方式。”秦墨對原體們說。

    原體們聽後凝望着艾莎，然後走進房間。

    因爲着急過來而沒有卸甲的他們摘掉頭盔捧在手上，半跪下來圍聚在艾莎周圍。

    當看到將翅膀蜷縮起來的聖吉列斯時，艾莎向他伸出手。

    聖吉列斯上前伸出一根手指讓艾莎攥住。

    “不要爲你的雙翼感到自卑。”艾莎說，“你和你的兄弟們都生而不凡，生而不同，你只是比你的兄弟們多了一個不同之處。”

    聖吉列斯不止一次從艾莎口中聽到這句話，當他再次聽到時他的雙翼輕輕展開，籠罩了他兩側的兄弟們。

    艾莎的目光又在原體們的臉上挨個掃過，最終落在秦墨身上。

    艾莎想要在這個時候替秦墨講述一些道理，一些大道理，關於那些她聽不懂的人類種族的命運或者現實宇宙的事業什麼的，但就像她聽不懂那些事情一樣，她也說不出來。

    秦墨用眼神告訴艾莎，她不用替自己說些什麼，原體們什麼都明白。

    艾莎輕輕點頭，收回目光。

    “或許還有別的辦法。”馬格努斯開口，“那些禁忌的知識，那些……”

    “我知道那些巫術什麼的，我的母親就是個女巫。”艾莎看向馬格努斯，“而我也知道那些所謂能讓人起死回生的方法會帶來什麼，我曾親眼目睹一個起死回生的人變得如同怪物……毫無尊嚴，不要讓我變成那個樣子，孩子。”

    馬格努斯輕輕捏着艾莎的手臂，五官因悲痛而扭曲在一起。

    “我知道你也清楚。”艾莎擡起手，摩挲馬格努斯的臉，“你只是過於悲痛，因而想要不顧一切的拯救。”

    馬格努斯使勁點着頭。

    “伱對知識的渴望超過我一百四十年的人生中見過的任何一個學者。”艾莎說，“但一個人是否真的掌握了知識，是否真的博學，並不取決於他知道多少，而是取決於他能否料想到自己掌握的知識會帶來什麼樣的因果。”

    “我懂得不是很多，甚至和你們這些幾歲的孩子比起來我都顯得愚蠢，但我見過那些對神祕的知識抱有妄想的人的下場。”

    “永遠對神祕的知識懷有警惕，好嗎？”

    聽到艾莎的話馬格努斯不停點着頭。

    艾莎又緩緩的注視每個原體，一個接一個，就像她曾經許多次爲原體們講睡前故事那樣，一個接一個的講。

    曾經在原體們入睡之後，曾經在維度空間裏等待的時候，曾經許多許多個時候艾莎設想過如果自己迎來終結的這一天，自己要對每一個原體囑咐一些什麼。

    她設想過很多種情況。

    這些與生俱來便不同的超人們去做更重要的事情無法來到她身邊，她得孤獨着死去。

    亦或者是別的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

    比如突然就死了，靈魂消散了。

    艾莎很多次都想要準備一份寫滿了囑咐的遺書，但每一次當她提起筆時，卻不知道應該在遺書上寫下什麼。

    並非她對原體個個都無可囑咐，而是她已經沒有遺憾，一個人在臨終時可能給自己養大的人所說的一切囑託，在這數年的時間裏嘮叨的艾莎已經無數次說給了所有原體。

    現在艾莎只想在原體們的簇擁中沉眠。

    荷魯斯坐到了艾莎的身後，讓她躺在自己懷中。

    他記得艾莎女士曾說過自己絕不要躺着死去，那不符合她的文化。

    正想請荷魯斯幫自己坐起來的艾莎很高興荷魯斯還記得這件事，她輕輕閉上眼睛。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

    當馬格努斯突然渾身顫抖起來，原體們就知道艾莎已經沉眠了。

    真的和沉眠一模一樣。

    艾莎躺在荷魯斯懷中，正常的呼吸着，血液正常的流動着，但即便荷魯斯怎麼搖晃她都毫無反應。

    靈魂的凋零如同意識的流逝，整個人只是在生理層面上還活着。

    秦墨站直身體，低下頭閉上眼睛。

    ……

    維度空間內。

    在原體們成長的搖籃世界上，在那座漂亮的城堡和無數壯美華麗的巨型建築外的平原上。

    原體們和秦墨正在準備葬禮。

    安格隆痛苦到跪伏在地上，萊恩和黎曼魯斯扛來兩棵大樹放到地上，費魯斯和沃坎拿起工具將樹木做成棺材。

    福格瑞姆拿出了爲艾莎女士準備的他認爲最美麗的衣服和陪葬品，其他原體也都拿出自己重視的且和童年經歷有關的物品放到艾莎身旁。

    艾莎都沒想到自己能活這麼長時間，她早就跟原體們說過自己的身後事。

    她的文化是一個泰拉荒漠上遊牧部落的文化，她是她的文化的最後傳承者。

    在那個連艾莎自己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文化裏，死後必須安葬，這意味着停止漂泊，不再居無定所。

    佩圖拉博和多恩挖出來一個半徑三十米的圓形深坑，然後從坑裏跳上來，走到棺材旁邊。

    兄弟們已經將自己準備的物品放入棺材，就剩下佩圖拉博和多恩了。

    多恩將小時候艾莎女士講給他聽的故事集放入棺材。

    而佩圖拉博則是取出一個盒子，將裏面自己小時候穿過的小姑娘衣服和用來扎小辮子的皮繩放了進去。

    棺木合上。

    “我們小時候經常在女士睡着後來這裏玩。”科茲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說這句話。

    或許是科茲想到小時候他永遠都是所有裝睡的兄弟裏面選擇不裝睡的那個。

    原體們怎麼會需要睡眠呢，他們只是想讓艾莎女士放心。

    “趕緊安葬吧。”佩圖拉博催促道。

    原體們立刻向佩圖拉博投去不滿的眼神。

    自打一開始，佩圖拉博就像個於艾莎臨終時在場版的帝皇，面無表情，現在他又催促。

    秦墨擡手，棺材緩緩漂浮起來，穩穩的落在深坑中。

    佩圖拉博沉默着上前拿起鐵鍬，挖土掩埋。

    在所有人都低下頭爲艾莎默哀時，佩圖拉博轉身進了旁邊的樹林。

    等他出來時，肩膀上扛着一顆巨石。

    佩圖拉博將巨石底部朝外放在地上，然後他蹲下來，用指甲在巨石平滑的底部刻字。

    【一個最有愛的人安息於此。】

    刻完字，佩圖拉博面無表情的轉身，撞開洛嘉，向着維度空間的出口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