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二龍相見,大儒授業(求訂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肉絲米麪字數:4326更新時間:24/07/06 22:34:47
    第190章 二龍相見,大儒授業(求訂閱)

    第191章 讓徐階顏面盡失的治學論(求訂閱)

    書院。

    前廳廂房。

    光線幽暗。

    朱載坖只覺得空氣都凝固了一樣,低着頭不敢多看一眼。

    坐在椅子上的嘉靖,卻是面色平靜,在兒子、兒媳以及睡着了的孫子之間環視着。

    “都坐吧,今日昌平無有尊卑君臣。”

    朱載坖這才茫然的點點頭,坐在了離着門口最近的椅子上。

    然後才反應過來,又往裏挪了一個位子。

    李妃則是微微福身,而後將懷中的孩子換了一個方向,面朝着嘉靖,這才坐下。

    嘉靖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小屁孩。

    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呂芳。

    呂芳臉色漲紅,打心底爲主子爺高興。

    他躬身上前,小心翼翼的將小屁孩從李妃懷裏抱起,然後輕輕的送入到已經張開雙臂的嘉靖懷裏。

    孩子落入皇帝懷中。

    忽的動了一下,兩隻粉嫩的小手輕握成拳,在同樣粉嫩的臉上動了幾下。

    眼睛也微微有些睜開。

    這一番動作,卻是讓嘉靖頓時心生慌亂。

    但是不多久。

    小屁孩便雙手縮進胸前,眼睛緊緊的閉着,又一次睡熟了。

    嘉靖這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隨後看向坐在面前的兒子。

    “今日,可都看明白了?”

    朱載坖點點頭:“嚴師……讀,功德一方,利國利民,雖不合天下大制,卻治民有方,兒臣不久前聞聽嚴侍讀聖前富民裕國之論,如今親眼一觀昌平,足見嚴侍讀已經算得上陽明先生所說的,知行合一。”

    嘉靖點點頭,沉吟了片刻後,才再次開口道:“你能看明白,天下不能處處如昌平,便是個聰慧的了。日後……”

    忽的,嘉靖閉上了嘴,揮了揮手。

    “罷了,日後的事朕也管不到。”

    “但你要清楚,治國當如嚴紹庭所言,先要富民。”

    這些日子。

    在西苑萬壽宮裏,每每誦經之後,略感疲倦,嘉靖便會將當日嚴紹庭聖前奏對的富民裕國之說拿出來,反反覆覆的閱讀。

    不知不覺。

    潛移默化的。

    尤其是當今日出宮一趟,踏足昌平,親眼看到那金燦燦的田地,那些洋溢着笑容的百姓,那一座座工廠。

    嘉靖已經認同了,富民裕國的理念。

    朱載坖拱手低頭:“兒臣,遵旨。”

    嘉靖有些無聊的看了朱載坖一眼,然後低頭看向懷裏熟睡的孩子,臉上這才重新露出笑容。

    “等孩子再大一些,也送來昌平讀書。”

    這話一出。

    朱載坖連忙擡起頭,面露驚訝。

    而在一旁的李妃,卻是面有笑容。

    廂房外。

    一片疑惑詫異中。

    嚴紹庭看向聶豹三人。

    他規規矩矩的躬身合手,執弟子禮。

    “三位先生。”

    “諸位前輩、同僚。”

    說到這裏,嚴紹庭的目光悄無聲息的,看向了今天已經沉了一天臉的徐階。

    “自陽明先生倡致良知之說,天下學者知舍聞見而求知於心。”

    既然聶豹三位老爺子要在昌平書院開課授業。

    昌平書院,日後走的自然就是心學的路子。

    這句話,算是表明了嚴紹庭對心學的肯定。

    但是下一刻,嚴紹庭卻是話鋒一轉,言辭也變得犀利了起來。

    “然其傳之訛也,語心體而遺工夫,則日人於高虛而無益。

    其又訛也,概舉夫不待學習者以爲良知,而不復究愛親敬長之本指。

    則以欲爲理,以任情爲率性,以戒慎恐懼爲戾於自然,而去道日益以遠。”

    總體一句話解釋。

    那就是現在鑽研心學的人,大多只知道要率性而爲,而不知知行合一。

    此言一出,不少人臉色已有變化。

    嚴紹庭則是繼續道:“近日傳良知之學,語知矣而不必良,語良知矣而不必能致,往往聞用功語,輒生詫訝,其弊將多於晚宋支離之失。”

    “比來聖政一新,士風丕變,然多習於脂韋希寵,無誠心爲上爲民者。

    “辯誠僞以端士習,今講學家以富貴功名爲鼓舞人心之術,而聞風爭附者則先以富貴功名橫於胸中。

    “銓衡一缺,則翹首而垂涎;館局一開,則熱中而濡足;司錢穀則慕秩署之清華;典刑名則思兵曹之喧赫;居臺諫則羨卿貳之崇高。

    以爲不通其說、不究其術,則無以滿其欲而濟其私,然後剿竊浮詞,談虛論寂,相飾以智,相軋以勢,相尚以藝能,相邀以聲譽。”

    等到這番話從嚴紹庭嘴裏說出。

    則學堂之下,一片驚悚。

    不少人更是只覺此言是在說自己,而面紅耳赤,面露憤憤。

    而嚴紹庭的目光,卻是再一次的瞥向了已經臉色鐵青的徐階。

    對!

    沒錯!

    說的就是你這好爲人師的徐老好人!

    聶豹三人亦是眉頭緊皺。

    他們三人這些年一直在大江南北,遊走講學。

    嚴紹庭所言,何嘗不是他們有過見聞的。

    王畿算是三人裏,秉性最爲直率的。

    當先開口道:“家師所學,天下傳之,乃我等弟子之幸。但近年天下學風,卻也如嚴侍讀所言。天下學子知致良知之說,卻不通其內,講學者功利當先,竊濟私利,空談多於實際,屬實可恥可惡!”

    三人裏。

    最是沉默寡言的錢德洪,在一陣思考之後,才緩緩開口。

    “所以想來,這也是爲何先前嚴侍讀不願昌平書院,開課授業經學科舉的真正原因吧。”

    嚴紹庭看向這位錢老夫子。

    這時候,就算不是這個原因,也必須是這個原因!

    他臉上有些無奈,爲難的點了點頭。

    隨後,嚴紹庭繼續說道:“確如錢老先生所言,晚輩正是有此顧慮。

    天下講學之輩,初學之士,靡然從之,一入蒲團,皆宛然有聖人面貌,且洋洋獨喜,自負曰:吾得爲會中人物耳。

    晚輩不暇論其立心制行何如,試即聞聽有講學之時,其間言語色笑,變態多端,或覘喜怒於上官,定進退之祕訣;或騰譭譽於多口,發愛憎之神機;或間爲堅白異同之談,各質己私,嘵嘵不相下。

    有爵位稍尊、巧言雄辯者參言其間,衆皆唯唯而莫敢發,豈天爵之論以人爵而後定乎?”

    這句話。

    幾乎就是貼着徐階的臉,在抨擊了。

    學堂下不少人似乎是已經反應了過來。

    嚴紹庭最後那句,豈天爵之論以人爵而後定乎。

    可不就是在說徐階。

    乃以內閣次輔之高位,開講學於士林學子。

    畢竟。

    說起講學的事情。

    朝堂之上。

    可不就是徐閣老最愛講學。

    這時候,即便是最愚鈍的人,也知道嚴紹庭是在借此事,抨擊起了徐階徐閣老。

    於是,衆人不禁開始聯想起來。

    嚴紹庭爲何這樣做?

    今日本是國朝士林大儒,來昌平與嚴紹庭辯論經學。

    而前因,則是因爲陛下當初欽定嚴紹庭爲壬戌科春闈會試主考官。

    隨後京中就出現了嚴紹庭將會成爲心學一派宗師的言論。

    然後才有了這一次並沒有發生的辯論。

    那麼。

    結合現在嚴紹庭的這番話。

    是不是可以理解爲。

    嚴紹庭通過旁人不知道的渠道,知道了這件事可能就是徐閣老在背後推波助瀾。

    所以。

    今日也就同樣藉着此事,當衆抨擊徐閣老的講學。

    而有些人,則更是想起當日京中學子圍堵嚴府巷的時候。

    嚴紹庭是上了一道奏疏給內閣,言稱奏請朝廷嚴查天下講學。

    到這裏。

    大多數人終於是看明白了。

    這就是衝着徐閣老去的。

    而現在,就連徐閣老的老師以及同門,都認同了嚴紹庭的話。

    這就……有些打臉了。

    至於說打誰的臉。

    這就不能說了。

    雖然書院堂前,一片寂靜。

    但徐階卻清楚的感受到周圍視線的變化。

    這時候。

    徐階的老師。

    聶豹開口道:“所以,山長所請之事,便是書院日後講學授業的規矩?”

    悄然的。

    聶豹已經用山長來稱呼嚴紹庭了。

    嚴紹庭拱手還禮:“先生言重,晚輩豈敢任此山長。不過,今日晚輩所言,也確實是想定下書院日後授業之規矩。”

    聶豹點點頭。

    王畿則是直接開口道:“學風規矩,早立爲好,嚴侍讀儘可說來,我等自不會有意見的。”

    嚴紹庭點頭道:“晚輩雖不能規矩天下學子,但昌平書院卻還是要有一條規矩。晚輩以爲,學子在何年齡,便做何事。

    “若爲蒙學,只當識文斷字,學習聖賢文章。

    “若是生員,則熟稔四書五經,專心文章,不可言論國朝諸事。

    “若中舉功名,參悟本經,遍覽羣書,博覽衆家,可議如何富民、農桑、百業。

    較之於治民、安邦、定天下,待那金榜題名日,入朝爲官時,再去踐行吧。”

    空談誤國。

    這就是嚴紹庭的核心思想。

    而當今天下讀書人,偏偏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空談天下社稷。

    他們覺得,只要自己嘴巴動一動,天下就能變好。

    他們以爲,自己的三兩句閒言碎語,就能讓黎庶富裕。

    卻不識五穀,不知百業。

    後世。

    倒是有個很妥貼的詞語可以指代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也只知高談闊論,再問其身,不說富民裕國,便是飽食己身,也是艱難萬分,卻還不思勤懇。

    聶豹、王畿、錢德洪三人,在短暫的沉吟之後,異口同聲。

    “此言大善!”

    聶豹笑着說道:“侍讀能有如此想法,可見治學,亦是少有人能比之。在其位言其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昌平書院,日後自當遵循此等道理規矩。”

    嚴紹庭面含笑容,頷首躬身:“能得三位先生器重信任,治學昌平,亦是晚輩三生有幸,也是昌平百姓子弟之幸,晚輩今日魯莽,前輩面前狂言治學,還請先生們見諒。”

    聶豹三人卻是隨意的擺了擺手。

    若是放在今日之前,不論旁人如何說嚴紹庭怎樣怎樣好,他們都不會相信。

    而今日,在看到昌平之後。

    便是不需要旁人如何如何說嚴紹庭。

    他們也能看得出,嚴紹庭是真的在爲民做事,而在治國、治學之上,也是翹楚之輩。

    看着此等才學驚豔的晚輩後生,三人又如何不喜。

    尤其是,嚴家本就與陽明先生私交甚好。

    說一句心學別家,也不爲過。

    而嚴紹庭所做的,也都是契合了陽明先生知行合一、致良知的道理的。

    那就更讓聶豹三人,一眼相中。

    這才有了他三人願意留在昌平開課授業,也願意接受嚴紹庭的治學之論的原因所在。

    嚴紹庭臉上笑容純良。

    “說起來,此間學生倒是想到了一句話,或可爲書院日後之教訓。”

    聶豹三人當即面露期待。

    嚴紹庭則是一字一句道:“榮華富貴莫入此門,功名利祿請往他處。請三位先生斧正。”

    “上善之言。”

    “無需更改。”

    “可爲書院匾額,立於門前。”

    聶豹、王畿、錢德洪三人先後開口。

    嚴紹庭面有笑容,看了徐渭一眼。

    兩人同時躬身抱拳,朝着聶豹三人深深一禮。

    “昌平書院,願請三位先生,開課授業。”

    “善!善!善!”

    廂房內。

    已經將孩子送還給李妃的嘉靖。

    聽見外面的動靜之後,臉上亦是露出笑容。

    他側目看向一旁的呂芳。

    “速回京中,擬旨。”

    “今日昌平。”

    “朕當爲其助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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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