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和嘉靖的獨處時光(求訂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肉絲米麪字數:4302更新時間:24/07/06 22:34:47
    再一次的。

    嚴紹庭將大明朝內閣次輔徐階,給逼到了絕處。

    “好樣的!”

    “我兒威武!”

    萬壽宮大殿外,響起一道激動的低吼聲。

    守在殿門前的小太監趕忙看向出聲的小閣老嚴世蕃,伸手豎在嘴巴前。

    嚴世蕃看了眼小太監,這才擺擺手,滿臉興高采烈:“不打緊,不打緊,裏頭聽不到。”

    小太監只能無奈的低下頭。

    嚴世蕃卻是伸長了脖子,試圖聽清殿內的動靜。

    小太監緊繃着臉,想了想還是小聲開口道:“小閣老,陛下有口諭的……”

    嚴世蕃瞪了一眼,卻想到還是不能惹到皇帝,牽連到自家兒子,便默默的退到殿前最邊緣的位置。

    這樣自己可就不算是窺探機密了。

    只不過是覺着萬壽宮這裏風景獨好,多逗留片刻罷了。

    小太監見嚴世蕃已經退出去一大截,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在殿內。

    已經將徐階逼到絕處的嚴紹庭,卻不打算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既然你老徐不開口。

    那我便繼續說。

    “徐閣老,您在內閣多年,不知可還記得。”

    “嘉靖三年,必須准奏,以後各竈丁除辦納鹽務正課外,餘積之數,聽賣有引商人,照例納銀解部,赴各批驗所掣割。”

    “嘉靖五年,御史戴金奏請準鹽政。”

    “嘉靖十七年,都御史黃臣奏請準鹽政。”

    “嘉靖二十年,鹽政爭議激烈,戶部都給事中郭鋆奏請準鹽政。”

    “嘉靖二十一年,戶部奏請準鹽政。”

    “時年,吏部尚書許瓚奏請準鹽政。”

    “嘉靖二十三年,運司同知陳文浩奏請準鹽政。”

    “嘉靖二十八年,御史陳其學奏請準鹽政。”

    嚴紹庭揮動衣袍,冷眼掃向徐階。

    這個所謂做了一輩子老好人的內閣次輔,個子不高,身形偏瘦。

    卻是整日裏憋着一肚子壞屎!

    嚴紹庭開口道:“敢問徐閣老,我朝鹽政奏議無數,難道這些人也都有違祖宗成法?難道準所奏請的陛下,也壞了我大明所謂祖宗成法?”

    不管是太祖朝還是正統朝,亦或是弘治朝。

    其實都無關緊要。

    真正重要的是,如今的嘉靖朝,過去在鹽政上可是也有無數的奏議準請。

    你徐階,難道是在罵當今陛下?

    帷幔後的嘉靖,亦是側目斜覦徐階。

    徐階則是連忙轉過身,雙眼死死的盯着嚴紹庭。

    然而不等他開口。

    嚴紹庭卻已繼續道:“徐閣老!爲何本朝以來,有御史奏請、有戶部奏請、有吏部奏請、有運司奏請,無人言祖宗成法,下官亦不見徐閣老言及祖宗成法,而至下官尚未言改制,只提餘鹽,閣老便以祖宗成法欲要斷下官未盡之言?”

    在嚴紹庭的注視下,徐階的臉已經是一片鐵青。

    而嚴紹庭就此便停下了?

    下一秒。

    嚴紹庭冷喝一聲。

    “徐閣老,你到底是在議國朝社稷,還是僅爲了打壓異己,欲起黨爭!”

    “放肆!”

    “住口!”

    “大膽!”

    接連三聲,分別從徐階、嚴嵩、高拱嘴裏發出。

    袁煒整張臉都變得煞白一片。

    自己就知道這內閣是水裏來火裏去,不是個人待的地方。

    看看。

    現在連黨爭的事情都弄出來了。

    徐階氣的渾身直發抖。

    嚴紹庭這玩意,竟然連黨爭的話都說出口。

    這不是在說自己禍亂朝堂社稷嗎。

    嚴嵩眉頭皺緊,目光深邃的看向大孫子:“陛下面前,百官奏議國事,都是爲了大明江山社稷,安能輕言所謂黨爭?朝堂之上,歷來都是就事論事,何來黨?何來爭?小兒輕浮!”

    老嚴頭這會兒是真的頭疼不已。

    黨爭的話是能輕易說出口的?

    他瞪向嚴紹庭,沉聲道:“還不快和徐閣老道歉!”

    嚴紹庭則是面不改色。

    自己難道不知黨爭二字不可輕易出口嗎?

    但這麼多年,朝野上下,人人皆說嚴黨。

    自己今日貌似突兀不知規矩的說了一句黨爭。

    不過是爲了日後的那二字鋪墊。

    徐黨!

    “不必了。”

    徐階終於開口,臉色卻竟然平靜如常。

    他先是朝着皇帝拱了拱手,又與嚴嵩頷首致意。

    最後,徐階看向嚴紹庭。

    “今日看着嚴侍讀,老夫忽然想起來,老夫當年初入仕途,入朝爲官的時候,也是如嚴侍讀一般意氣風發。”

    “要叫陛下失望,嚴閣老見笑,這些年老夫在朝爲官,確確實實少了如今這些年輕人的銳氣。”

    “只是啊,在朝爲官,銳氣可以有,但天下億兆黎庶,卻不能盡都被朝堂之上銳氣裹挾。”

    “百姓是要吃飯穿衣的,一飲一啄,皆是民生。”

    “嚴侍讀先前拿我朝歷代君王鹽政變化說事,足見嚴侍讀在鹽政上也確實是下了功夫的,僅僅是這一點,就是如今朝堂上八九成官員所不能比的。”

    “老夫也並非是要拿祖宗成法壓嚴侍讀,也未曾有阻塞嚴侍讀聖前奏議的想法。嘴巴是長在所有人身上的,今日老夫能堵了嚴侍讀的嘴,難道明日還能繼續堵住?”

    “老夫老矣,無有德才,這些年幸得陛下器重,委以內閣輔臣。可老夫看的卻是比嚴侍讀要多的,憑着比嚴侍讀年長,經歷的總也是多一些的。”

    “嚴侍讀若是當真有良策掃清鹽務積弊,老夫雖然老矣,卻定會全力支持,哪怕是爲此丟了這內閣輔臣的位子!”

    “但朝堂一紙政令,輕薄不可言,可若是到了地方上便比之泰山之重,與百姓而言便是天翻地覆。”

    “老夫已是腐朽之年,可既然有陛下幸重,身居內閣,自當以國家社稷穩定爲先。若嚴侍讀當真良策矣,老夫願在內閣以如今這腐朽殘軀,爲嚴侍讀掃清一切鹽務積弊之障礙。”

    “但也請嚴侍讀能在銳氣之餘,多一些穩重,多一些思量。”

    “爲陛下,爲朝廷,爲大明,爲黎庶,當三思而後行矣。”

    說完之後。

    徐階竟然是衝着嚴紹庭拱了拱手,隨後才默默的轉回身子,無聲的低下頭。

    嚴紹庭心中暗暗哼哼了幾下。

    自己那接連打出去的拳頭,隨着徐階這一番話,就好似是打在了上。

    瞧瞧咱們徐閣老說的話。

    水平多高!

    嚴紹庭臉色平靜如水,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這才是自己所瞭解的大明內閣次輔徐階。

    隨後。

    嚴紹庭忽的面露笑容。

    他亦是躬身抱拳,朝着徐階的方向作揖禮拜。

    “下官年少輕狂,不比徐閣老秉持朝政多年之穩重。”

    “今日聖前奏議兩淮鹽政,下官當牢記徐閣老之教導,願下官所奏之策,能如徐閣老所言,乃是爲國良策。”

    嚴紹庭臉上含笑,但眼底卻是一片凝重。

    徐階這一招以退爲進,將其道貌岸然表現的淋漓精緻,那排擠異己的罪名也悄然化解。

    但嚴紹庭也如他所說的一樣。

    今天所發生的,必將被牢記在心中。

    就如徐階方纔所言,一切都是爲了大明江山社稷,佔據道義,讓人無可指摘。

    這不就是自己需要學習的。

    “善莫大焉。”

    帷幔後。

    嘉靖輕聲開口。

    卻讓人不知,到底是如何善莫大焉的。

    衆人躬身頷首。

    便聽皇帝已經出聲。

    “那還是聽一聽這小子的想法吧,就如徐閣老所說的,總是要讓人說話的。”

    徐階頷首點頭:“陛下聖明。”

    嚴紹庭神色凝重,頷首低頭道:“臣以爲,兩淮鹽務,當如高閣老所言,首在吏治。”

    高拱心頭一跳。

    怎麼又提自己啊。

    嚴紹庭則是繼續說道:“而今兩淮急奏有變,無論是鄢懋卿所爲,或是兩淮鹽商所致,兩淮都轉運鹽使司上下官吏,皆有失察之過。

    “兩淮鹽課每歲減之,私鹽橫行擠佔官鹽,致使正鹽課稅不齊,定是有運司衙門官吏參與其中,損國家之利,而肥私利。

    今時恰有兩淮生變,朝廷可順勢而行,整頓兩淮運司上下官吏,清掃一切積弊不法官吏!”

    嘉靖點點頭。

    清查兩淮運司不法官吏,那自然就代表着,若是有貪贓枉法,朝廷便可以抄沒再得錢糧。

    他看向面前:“內閣以爲呢?”

    高拱當先拱手開口:“朝政不清,首在吏治,嚴侍讀所言清查兩淮運司不法官吏,正是其時。”

    徐階亦是點頭道:“國法昭昭,難容不法,兩淮生變,運司有罪。”

    嚴嵩則是輕聲說道:“趙貞吉領南直隸巡撫一職,可命其前往兩淮運司,清查官吏,但有不法,一概革除,拿辦問罪。”

    在老嚴頭看來,只要不讓張居正渡江北上,將其按在蘇州府,誰去差兩淮其實都無所謂。

    嘉靖點點頭:“那嚴紹庭說的這一條,便就此定下,讓趙貞吉去查兩淮運司,凡有不法者,盡數拿回京師問罪。”

    見這一條確定下來後。

    嚴紹庭又開口道:“鹽務吏治之外,便是鹽課正額鹽、餘鹽、私鹽之難。微臣以爲,當收繳一切鹽務於朝廷,如洪武一朝,提振鹽戶工本,斷絕鹽戶夾帶私鹽,命有司整頓私鹽,嚴查私販,重刑懲之。”

    這一條其實左右還是如過往一樣,在鹽政上縫縫補補。

    無論嘉靖還是內閣幾人,都無有不允。

    依照嚴紹庭所請,準辦。

    最後,嚴紹庭又提:“臣閱鹽政,預支無數,積弊難返。而今朝廷正值開源,明歲便有東南千萬歲入,朝廷當下旨自此嚴禁鹽政預支開中,提振商賈信心,經官府有司採買正鹽、餘鹽。”

    所爲鹽政預支,其實就是寅吃卯糧。

    鹽商當下拿不到鹽,要等到好幾年後可能才會拿到鹽,這事情一開始還可以,但積攢到現在,除了傻子,誰也不願意在做這種註定虧本的買賣。

    嘉靖細想一二,方纔開口:“朕記得年初的時候,張居正說朝廷當下,凡是預則立,不預則廢。便是爲了少些寅吃卯糧的事情再生,此條倒也契合,內閣以爲如何?”

    朝廷馬上就要有錢了。

    本就不起作用的預支之法停下來,大小也不會有影響。

    對嘉靖而言,停了鹽政預支,也就停了。

    嚴嵩、徐階、高拱三人,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鹽政吏治。

    提高工本打擊私鹽。

    停辦預支。

    三件事情盡數同意!

    於是,在朝廷各部有司依照這三件事往下辦的時候,嚴紹庭也多了一個參與的權力。

    嚴紹庭暗暗鬆了一口氣。

    真當自己要在這個時候說改制?

    不過是爲了在其實根本就不可能同意,也沒有魄力改制革新的道長這裏,多拿到一些權柄而已。

    他估算了一下嘉靖的態度,而後再次開口:“陛下……”

    “朕今日有些乏了。”

    嘉靖卻是搶聲發話,看向內閣幾人:“嚴紹庭雖然年少有失穩重,但這幾條倒是老成,內閣既然都無異議,就命有司商討細則,交辦此事吧。”

    嚴紹庭作勢還想說話。

    可卻見嘉靖已經起了身,往後殿走去。

    嚴嵩等人則是躬身告退。

    老嚴頭慢吞吞的走到大孫子身邊,伸手在其肩膀上拍了拍。

    “回家吧。”

    嚴紹庭抿緊嘴巴,眉頭皺緊。

    一副自己的話並沒有說完。

    可很顯然,皇帝和內閣,已經不願意再在鹽政上說事了。

    他正要轉身離去。

    但帷幔後,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的嘉靖,卻有聲音傳了出來。

    “讓嚴紹庭留下,替朕誦讀幾篇經文。”

    嚴嵩立馬鬆開搭在大孫子胳膊上的手,袁煒則是立馬靠了過來攙扶出了嚴閣老。

    徐階和高拱回頭看了一眼,而後又看向嚴紹庭,方纔繼續往殿外走去。

    和道長獨處?

    嚴紹庭停下腳步,眼角露出一抹笑意。

    …………

    月票推薦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