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刺向徐閣老的劍(求訂閱)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肉絲米麪字數:3756更新時間:24/07/06 22:34:47
京師。
已是盛夏酷暑。
天氣越發燥熱,以至於京中販賣冰食的店家攤主每日忙碌不已。
路上熱浪滾滾,行人和馬車走過,便會推動着那層層熱浪襲向四周。
蟬鳴聲,一日高過一日,攪的閒人愈發煩躁。
但詔獄卻很是涼快。
終年昏暗陰沉冰冷的詔獄裏,這些天裏日夜不歇的,發出陣陣哀嚎聲。
凡進詔獄,無有全須全影而出者。
這是慣例。
也是規矩。
凡是進了詔獄的,左右不過是身上皮肉少幾兩的事情罷了。
唰。
唰唰唰。
衙役提着裝滿水的木桶,重重的衝在黑漆漆泛着暗紅色的地磚上,立馬便有人手握着鬃毛刷子,用力的刷着沾滿血肉的地面。
血水混雜在一起,被沖刷到兩側的暗溝裏,最後通過暗渠,流出詔獄。
在詔獄深處,不設牢房的區域。
周圍擺佈着無數各式刑訊工具。
幾名官吏,被綁在老虎凳上,胸前佈滿了鞭痕與烙印。
空氣中,血腥味混雜着腐臭味。
若不是一旁的空洞,不斷的有新鮮的空氣被灌輸進來,只怕這裏是不能待人的。
嗖嗖。
一張紫檀桌案後,嚴紹庭毫無顧忌詔獄裏的腐臭,甚至於是斜靠在同爲紫檀打造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份也不知叫什麼的冰食。
一勺一勺的挖着,送入嘴中。
然後。
便能看到一團白煙,從他的嘴裏冒出。
在浙江砍了鄭泌昌、何茂才、李玄等人腦袋,辦好了差事的朱七,就站在嚴紹庭身邊,目光冷冽的從老虎凳上的犯官臉上掃過。
而在朱七的身邊,則是一張新面孔。
身形與朱七一樣。
虎背蜂腰螳螂腿,身上筋肉紮實,雙臂粗而長,雙腿結實的穩如釘子,是個好手。
“打!”
“紮實的打!”
“打完了,再覈對一遍此前說的,可否有出入。”
詔獄裏專門負責刑訊的旗官,冷聲開口,指揮着手下再打一遍這些犯官,再覈對一遍此前已經坦白的供詞。
所爲的就是查驗,前後是否有出入錯漏。
“錦衣衛辦事,果然嚴謹。”
嚴紹庭吃光了不知名的冰食,不由的讚許了一句。
目光卻是從朱七和他身邊那人臉上掠過。
朱七只是笑笑:“進了詔獄的人,大多都心存幻想,難免做假供詞,須得多番覈查,方能確鑿。”
而被朱七從浙江道帶到京師,此刻就站在他身邊的齊大柱,卻是眉頭微皺。
這一切,似乎與自己所想的,並不一樣。
但眼前這些人又都是貪墨軍需的貪官污吏,是大大的奸臣。
面對錦衣衛的屢次嚴刑逼供。
齊大柱保持了沉默。
嚴紹庭卻是盯上了沉默着的齊大柱,向朱七問道:“這就是七爺從浙江帶回來的那個通倭之人?”
朱七趕忙躬身,又拉了呆滯的齊大柱一把。
兩人躬身拱手。
朱七說道:“不敢當侍讀稱呼七爺,他就是那個被鄭泌昌等人誣陷爲通倭的浙江百姓,齊大柱。”
嚴紹庭嗯了一聲,點點頭:“瞧這身形,倒是個好手,也難怪你要把他帶回來了。”
朱七笑着說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
說着話,朱七又推了一把齊大柱。
齊大柱木楞的擡頭:“小的見過嚴侍讀。”
嚴紹庭卻是搖搖頭:“都站直了吧,自太祖洪武年間便有錦衣衛,糾察內外,該是威風些,挺直了腰板。”
這個嚴家的人,倒是瞧着不錯。
齊大柱心中默默的想着,看到身邊的朱七挺直了腰板,他這才直起身來。
嚴紹庭又瞥了齊大柱一眼,隨後才收回視線,看向前方被綁在老虎凳上的戶部乙字庫大使。
而朱七,也敏銳的察覺到,剛剛嚴紹庭多瞥向齊大柱的那一眼。
心中有所動。
嚴紹庭則已經開口道:“戶部乙字庫,主掌存儲軍服及奏本用紙,今查庫存與賬目之數,想去九成,僅存一成。本官問爾,餘下九成去往何處?”
已經被打的渾身皮開肉綻的戶部乙字庫大使,艱難的擡起頭,血水從他的嘴角流出。
乙字庫大使雙眼腫脹,模糊的看着眼前並不能看清的嚴紹庭。
他卻聽得出嚴紹庭的聲音。
乙字庫大使悽慘一笑,卻又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咧嘴齜牙的哀嚎着。
而後許久,他才冷笑着說道:“嚴侍讀當真是明知故問,罪臣已經說過了,乙字庫十去其九,非是罪臣所爲。”
朱七卻是冷喝一聲:“叫你明白了回話,安敢言及其他,老實回話,少些捱打!”
乙字庫大使發出一連串的悽慘冷笑聲。
血水,從他的嘴裏不斷的涌出。
“乙字庫爲何十去其九?”
“嚴侍讀明白,乙字庫存儲軍服及奏本用紙,國朝布,皆是來自東南,尤以蘇鬆兩府最多。”
“嚴侍讀問罪臣,爲何乙字庫所存十不足一,豈不是明知故問。”
“罪臣就算是說明白了,嚴侍讀又當真敢將此事奏於聖前,問罪一應人等?”
嚴紹庭卻是冷笑一聲。
他自然明白,這乙字庫大使所說的,乙字庫爲何所存十不足一。
他側目看向一旁的文書:“將他的話記錄在案。”
文書點頭。
朱七則是喝聲道:“叫你明白回話!爲何乙字庫所存十不足一,又該問罪何人?”
乙字庫大使滿嘴血水,隨着出氣,一團團的血沫子吐出。
他越來越大聲的慘笑着。
腫脹的雙眼,也因爲太過用力,而終於是睜開了一些。
“所有人!”
“所有人都有罪!”
“罪臣有罪!戶部有罪!”
“文淵閣裏,有大罪!”
“都不是好人……都不是好人……”
“都不是好人!”
“……”
乙字庫大使,狀若癲狂,瘋狂的嘶吼着,血水不斷的從嘴裏涌出。
眼看着,大抵是要斷了氣。
朱七趕忙使以眼色。
守在乙字庫大使身邊的錦衣衛官兵,立馬上前,按住癲狂的乙字庫大使。
朱七則是急聲道:“是誰!誰不是好人?文淵閣裏,是誰涉及此事?”
詔獄裏。
只有朱七的質問聲。
不多時。
那名官兵擡頭看向朱七:“七爺,這人已經斷氣了。”
朱七臉上露出憤怒,有些難色的看向嚴紹庭。
嚴紹庭卻是淡淡一笑,揮了揮手:“將他所說的都記錄在案即可,下一個吧。”
“我說!”
“我說!”
“嚴侍讀,下官什麼都說……”
“只求嚴侍讀饒恕我等……”
當嚴紹庭要提審下一個人的時候,餘下幾名被綁在老虎凳上的犯官,立馬擡起頭,大聲的嘶喊着求饒。
噔噔噔。
就在這時,嚴紹庭的身後卻是傳來了腳步聲。
不多時。
陸繹便神色緊張的到了嚴紹庭身邊。
“姐夫……”
嚴紹庭當即瞪了一眼小舅子。
陸繹臉色姍姍,轉口道:“嚴侍讀!有急報。”
嚴紹庭則是點點頭,看向朱七。
朱七拱手:“嚴侍讀放心,這裏便交給屬下,定叫這些貪官污吏,將事情都說清楚說明白了!”
嚴紹庭嗯了一聲,又看了矇蔽的齊大柱一眼。
朱七終於是開口道:“齊大柱。”
“在!”
齊大柱挺起胸膛。
朱七則是說道:“嚴侍讀如今肩負諸多國事,干係重大,伱往後就跟着侍讀,務必要護住侍讀安全,絕不能叫侍讀有半分閃失。”
齊大柱不懂,爲何這個嚴侍讀肩負國事責任重大,就要自己跟着保護了。
但他還是點頭沉聲道:“屬下領命!絕不叫侍讀出現半分閃失!”
隨後,他就真的是離着三步距離,跟在嚴紹庭身邊。
嚴紹庭則是面帶微笑:“弟兄們近日辛苦,咱們替陛下幹活,也不能苦了自己。往後旬日,都去南城芳春樓吃酒,賬記在本官名下!”
這可是額外的福利。
立時。
整個詔獄裏的錦衣衛,紛紛在朱七的帶領下,躬身抱拳。
“我等謝過侍讀!”
而嚴紹庭則已經領着陸繹,帶着跟在後面的齊大柱,除了詔獄。
到了外面。
嚴紹庭只是看了齊大柱一眼。
這人倒也算是機靈,立馬走到遠處的院門下,算是守在那裏,也是避嫌不聽機密。
這時候嚴紹庭才看向陸繹。
“出什麼事了?”
陸繹撇撇嘴,吞嚥了一口口水,小聲道:“你之前不是叫我派人在東南,盯着張居正和海瑞這兩個人嗎。”
他明白爲何二姐夫要讓自己派人盯着張居正。
但他卻不懂,爲何要盯着海瑞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
嚴紹庭卻是目光一縮:“是張居正還是海瑞?”
“是海瑞。”
陸繹如實回答。
嚴紹庭卻是神色一鬆,有些曖昧不明的笑着問道:“他出什麼事了?”
陸繹則是從袖中掏出一份急遞:“這個海瑞,前些日子從浙江去了蘇鬆兩府,六下鄉野,清查兩府田畝隱瞞避稅一事,整理奏疏三十二份。
本意要讓張居正聯名上奏,但張居正不答應,兩人鬧得挺不愉快。
這不,海瑞就自己以都察院監察御史的身份,叫了急遞,將這三十二份奏疏呈送入京,想要將事情捅到陛下面前。”
嚴紹庭則是低頭看向陸繹遞過來的急遞。
上面摘抄了一些,海瑞那三十二份奏疏裏面的緊要內容。
他當即詢問道:“這些奏疏,到哪裏了?”
陸繹回道:“我們接到消息的時候,奏疏已經到保定府金臺驛了,現在算算時間,應該已經過了涿州,快入京了。”
嚴紹庭默默一笑。
涿州境內是涿鹿驛,過了涿鹿驛,後面就只剩下一個良鄉固節驛,然後就是京師了。
如今倒是巧合了。
自己正在查軍需貪腐一案。
海瑞就從蘇鬆兩府,遞了一把刺向某人的劍過來。
他當即看向陸繹,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齊大柱。
“帶着他,立馬出城,將奏疏攔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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