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昌平經驗,天家父子(求訂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肉絲米麪字數:3838更新時間:24/07/03 01:50:44
    書院廂房之中。

    呂芳臉上雖然掛着笑容。

    可是心中卻又有些爲主子爺感到不忿。

    主子爺這麼多年,垂拱而治,宵衣旰食,國家權柄皆予羣臣。

    可就算是這樣。

    主子爺想要出宮一趟,都得要悄悄的藏着身份。

    即便是拋頭露面。

    臣子們也只能當做不曾看見,不能上前行臣子禮。

    一想到這。

    呂芳雙眼不禁漲紅了起來。

    而剛滿臉激動的吩咐完的嘉靖。

    卻是皺眉看向呂芳。

    只是一眼。

    這位一輩子都在揣測人心的皇帝,便明白了身邊老奴的心思。

    嘉靖哼哼了一聲,撇了撇嘴。

    “哭什麼?”

    “今天高興的日子,還不快回宮中,將旨擬好送來!”

    說罷。

    嘉靖看了一眼坐在眼前,卻始終有些怯弱的裕王。

    呂芳點了點頭,手背揉了揉雙眼,這才躬身告退。

    等呂芳走出廂房。

    外面已經是一團和氣。

    而衆人見到這位內廷大總管,也只當沒看見。

    原本還準備今日回城後就要寫奏疏彈劾嚴紹庭的官員們,也沒了這個打算。

    既然聶豹三位老先生確定是要留在昌平書院。

    而昌平書院也是要對外招攬學子。

    便是有嚴紹庭最後那兩句話,大抵是要作爲書院警訓,可他們這些人家的子弟,是缺榮華富貴、功名利祿的?

    不過是年輕人想要更進一步而已。

    很合理。

    隨着徐渭在一旁爲衆人介紹起昌平其他可以遊玩的地方後,已經有不少人走出書院,三五成羣的結伴遊走在昌平。

    亦有不少人是裝着心思,想要自己親眼看看如今的昌平。

    其中尤其以戶部尚書高燿爲主。

    帶着一幫戶部的官員,悶頭就出了書院。

    他要好好算一算,如果昌平按照現在這樣的法子持續下去,朝廷能從昌平收繳多少賦稅。

    如果財稅激增。

    而昌平之法雖不能盡行於天下,但只要其中有那麼一兩條是能推行到別處,朝廷和戶部也會因此財稅大增。

    亦有些不同於高燿的官員。

    則是抱着學習如何治民,而走出書院,想要一探究竟。

    畢竟京官再貴,到底還是不如地方官來的權勢重,哪怕是小小一介知縣,也可以說是封疆之吏,百里侯。

    “昌平經驗?”

    一名戶部的主事官,低聲念道了一句,歪頭側目看向正走在書院街上的尚書高燿。

    高燿點點頭:“可以說是昌平經驗,雖不能盡取,可只要有其中一二可讓我戶部用於別處,必將爲國庫開源無數!”

    主事官嘴脣蠕動了兩下。

    衆人亦是目光各不相同。

    但人們卻已經反應過來。

    有着昌平經驗的嚴紹庭,或許真的不太可能和他們一樣了。

    不安一地,何以安天下。

    宰輔起於州縣。

    而有着昌平在手的嚴紹庭,將來的前途只會是一片光明。

    當然前提是他不要做出什麼天怒人怨,惹得滿朝排擠的事情來。

    走出書院的人。

    多多少少都帶着一些各自的心思。

    而留在書院裏的人,便不剩多少了。

    內閣的幾人自然是都留在這裏的,六部、五寺也就只有一個兵部尚書楊博是留在現場。

    只不過不等楊博落座。

    嚴嵩便看向楊博。

    “兵部。”

    正要坐下的楊博,立馬站直:“嚴閣老。”

    嚴嵩看向高拱、袁煒以及拉着臉的徐階三人。

    最後他才說道:“昌平自建民壯隊,可否有違國朝律令?”

    聽聞此言。

    楊博目光微微一晃。

    是那現今六百,一旦有事便可擴爲三千的昌平民壯隊?

    楊博細想了一下,便開口道:“並無不妥,鄉民爲自保而建民壯隊,不曾有違律令。只要昌平不私自藏匿甲冑、強弩、火器,其實兵部是願意看到此等事情的。”

    嚴嵩嗯了一聲,便收回視線。

    兵部自然是願意看到昌平民壯隊這樣的存在。

    這算是民間百姓自發操練,一旦朝廷需要,只需要一紙調令就可以將這些人招募進軍中。

    便是民壯隊不同於軍中操練,到時候也不是普通徵召的兵丁可以比擬的。

    嚴紹庭這邊則是和徐渭伺候着聶豹三位老夫子坐下。

    看了一眼問話兵部的老嚴頭,心中微微一笑。

    老爺子這是當着衆人的面,在給自己料理一些他認爲可能會有隱患的問題。

    嚴嵩又問道:“昌平所行諸事,可有違背朝廷律令?田地、工廠,可有不合規矩的地方?”

    說完之後,老嚴頭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

    沒看到戶部和吏部的人。

    高拱便看向在場幾人。

    而後開口道:“昌平無有侵佔,能按時繳納夏秋兩稅,及各色雜課稅銀,百姓遵令徭役,便無不合規矩的地方。”

    說完之後。

    高拱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嚴紹庭。

    昌平當下日見民風淳樸,而百姓富裕。

    這些事,能否照搬別處?

    高拱心中多了無限的遐想,而有些不願再與廟堂之上整日糾纏。

    想了想。

    高拱卻是在心中否定了這個想法。

    天下吏治不興。

    便是有千古萬全之法,也難以施行,更無可能長久。

    想着想着,低下頭的高拱,眼中閃過幾道精芒,暗有殺氣。

    坐在一旁的徐階,下意識的側目看向低着頭的高拱。

    他的眉頭漸漸皺起,浮現幾分疑惑。

    高肅卿這會兒有些不對勁。

    徐階搖了搖頭,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

    見到再無人有異議。

    嚴嵩便目光看向那間屋門緊閉着的廂房。

    在一陣沉默之後。

    他拍了拍身邊嚴世蕃的手臂。

    嚴世蕃今天可是滿臉紅光,哪怕是一早就出城趕來昌平,又到此時過午之後,也不覺得疲倦。

    見到老爺子招呼自己。

    嚴世蕃滿臉漲紅的看向老爺子:“爹?”

    嚴嵩手掌抓住兒子的手臂:“乏了,扶我去別院歇息片刻,再回城中。”

    嚴世蕃點點頭。

    隨後攙扶着老爺子站起身,他先是掃眼看向在場衆人,目光之中滿是驕傲。

    在場除了聶豹三位老夫子,都是內閣大臣、六部尚書。

    我嚴世蕃雖然官位不如你們的高。

    但我嚴世蕃的兒子,卻比你們的兒子強。

    一陣眼神殺之後。

    嚴世蕃這才弓着腰,攙扶着老爺子走向書院後面的別院。

    徐渭亦是走向徐階、高拱等人面前。

    “諸位閣老、上官,若是想要小憩,書院這邊就有精舍,若是要外出遊走,小的這就爲諸位喊幾個小子過來帶路。”

    見到此時嚴紹庭已經沒有更多新花樣要拿出來,衆人亦是帶着滿肚子的疑惑和不解,在徐渭的帶領下走出書院。

    徐階謝絕了徐渭要喊幾個昌平孩子帶路的好意,而是讓二兒子徐琨領着自己,沒入到人羣擠擠的昌平。

    袁煒反倒是今天一改往日,看向高拱:“高閣老,可願一同走走?”

    高拱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同意。

    兩人亦是在徐渭的注視下,消失不見。

    徐渭只能是聳聳肩,歪頭看向從角落裏竄出來的周狗蛋、馬小二。

    他哼哼道:“別怪我啊,這幫官當的越大的,就越摳!”

    周狗蛋、馬小二幾人臉上有些失望。

    爲沒能再攬幾個陪遊單子而感到可惜。

    但很快,孩子們便有了新的念頭,烏泱泱歡呼着鑽進人羣中。

    等徐渭折身返回書院。

    便見聶豹、王畿、錢德洪三位老夫子,已經是將嚴紹庭圍住。

    此刻。

    嚴紹庭在這三位眼裏。

    那就是一塊寶!

    陽明先生一生的追求和溯源,可不就是當下的昌平這般模樣。

    知行合一。

    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唯有昌平可以見到本源。

    三位老夫子雖然都七老八十,卻宛如壯年一樣,精神抖擻的拉着嚴紹庭說起了心學、聊着昌平是如何在他手上變成現在這樣的。

    徐渭看了一眼,面露笑容。

    默默的站在一旁,不動聲色。

    而在另一邊的廂房裏。

    伴隨着孩子的一聲啼哭,李妃連忙抱着小屁孩走出廂房,陸繹亦是跟在其後。

    兩人出來後。

    也不用嚴紹庭招呼。

    陸繹便指着往書院後面去的路說道:“後面就是別院,風景秀麗,可以歇息。”

    如此。

    廂房裏便只剩下嘉靖和裕王這對父子了。

    朱載坖有些惶恐。

    這樣的場面,是壞規矩的。

    嘉靖則是目露玩味,淡淡問道:“你在怕?”

    噗通一聲。

    朱載坖便從椅子上滑落下來,跪在了地上。

    他低着頭:“臣不敢冒犯天威,衝撞陛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嘉靖低聲念道着,眼裏有幾分唏噓,還有……

    還有幾分悲涼。

    朱載坖卻是記着二王不相見的規矩,以及背後所代表的事情。

    他叩首道:“臣請退下。”

    感嘆了好一陣後的嘉靖,低頭看向跪在面前的兒子。

    他搖了搖頭:“伱起來吧,讓……讓我好好看看。”

    朱載坖心頭一顫。

    他跪在地上,有些不安的擡起頭。

    隨後才緩緩站起身。

    看着站起來的裕王,嘉靖雙目顫抖了一下,而後說道:“上前幾步。”

    朱載坖挪動腳步,上前了幾步。

    嘉靖則是擡着頭,看着走向自己的兒子。

    半響之後。

    他才淡淡一笑。

    隨後又有些唏噓道:“今年……二十有六了……”

    朱載坖目光一閃,臉上有些感傷。

    他頷首低頭:“回……父皇,是二十有六了。”

    嘉靖嘴脣微微有些顫動。

    他雙眼注視着站在眼前的兒子。

    有些話,他想說出口。

    但是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廂房裏。

    父子二人。

    一個坐着,一個站着。

    一個擡頭,一個低頭。

    寂靜無聲……

    …………

    注:嘉靖二十八年三月,剛行冠禮的皇太子朱載壡暴薨,世宗歸咎於早立儲君,遂不再立,更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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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