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日三暈鄭泌昌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肉絲米麪字數:2396更新時間:24/06/26 18:25:01
    浙江道。

    布政使司衙門。

    近日,衙門裏上上下下,人心浮動,大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衙門正堂旁的偏室內。

    平日裏是專供布政使會客商談的地方。

    今日,偏室屋門緊閉。

    外面的官吏,莫敢靠近。

    只因爲,剛剛從按察使司衙門趕過來的按察使何茂才,那架勢好似是要把人給吃了一樣。

    大人們的爭鬥和風風雨雨,小人物們莫說是參與了,便是被這風雨掃過,也是非死即傷。

    而在偏室裏。

    身形消瘦的浙江道布政使鄭泌昌,身着封疆紅袍,臉上卻是佈滿愁容,帶着幾分無奈盯着坐在面前的何茂才。

    “事到如今,你我若再不做準備,就等着一起被砍了腦袋吧!”

    何茂才語氣冰冷,視線始終不曾從鄭泌昌的身上挪開。

    他在擔心,這位多年的同僚,會在如今的時局之下,拋棄了自己,一個人躲難避禍。

    鄭泌昌眉頭皺緊:“你先去淳安,將手腳都處理乾淨,那些關在牢裏的人,通倭的罪名都定死了!咱們這一次,咬死了都是給朝廷、給宮裏、給陛下當差做事的。”

    見鄭泌昌給出辦法,何茂才當即起身,正要轉身趕往淳安,卻又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鄭泌昌。

    “除了去淳安,你還有什麼好的辦法,先告訴我,也好讓我心裏有個底。”

    何茂才還是有些不放心,甚至是懷疑老鄭要把自己支走。

    鄭泌昌愈發無奈,冷聲道:“本官的辦法有三個。”

    聽到老鄭果然還有法子,何茂才立馬走向老鄭。

    鄭泌昌語氣森森道:“一條是繩子,一條是鋼刀,一條是毒藥!

    哪一條都能把我這條老命結果了,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何茂才一聽竟然是這等話,頓時甩臉轉身坐回到椅子上。

    “你我爲官浙江,事情如何生出,你我皆知緣由。伱若不說出個法子來,那淳安我便不去了!”

    何茂才翹起腿,擺出一副撂挑子的模樣。

    鄭泌昌頓時心急,看着何茂才的做派,雙眼一瞪,如何也想不通這搭檔多年的同僚,竟然會如此愚蠢。

    他一口氣憋在胸口,難以發出。

    身子一直,便向後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竟然是活生生被氣暈了過去。

    何茂才見此情形,當真是被嚇了一跳,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將鄭泌昌搬到椅子上,又是忙活半天扇風掐人中,這才將老鄭給弄醒了過來。

    癱軟在椅子上的鄭泌昌,滿臉憔悴死氣,語氣疲倦道:“兼併土地是出在織造局下面,我這就去織造局,總行了吧。”

    瞧着老鄭這幅模樣,何茂才哪還敢多嘴,連連開口:“好好好,你去織造局,我這就啓程去淳安縣將那些通倭賊子都殺了個乾淨!”

    喊了一嗓子後,何茂才便將鄭泌昌交給布政使司趕過來的人,自行離去。

    而鄭泌昌則是緩了好些時候,方纔扶正頭上烏紗帽,擺正官腰帶,領着人往織造局衙門過去。

    鄭泌昌黑着臉趕到織造局衙門,卻見門前已經有錦衣衛在了。

    他也不理會,熟門熟路的進了織造局,開口就要詢問楊金水還有幾日能回織造局。

    只是尋了半天,鄭泌昌也見不到有人回話。

    這時,河道衙門的管事太監,也是楊金水的乾兒子李玄,則是領着人趕了過來。

    李玄上前躬身道:“奴婢見過道臺。”

    鄭泌昌這時候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立馬叫喊道:“楊公公到底幾日才能回織造局?朝廷和布政使司衙門當初說的話,是要拆借糧食賑濟災民,爲何成了腐爛陳米賑濟,還生出了兼併災民田地的事情?”

    隨着胡宗憲和楊金水奉召入京開始,鄭泌昌就在琢磨着自救的法子。

    將罪過都推到織造局和那些辦事商人身上,是鄭泌昌如今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這也是他爲何要讓何茂才去淳安,將那些還關在牢房中,被定了通倭罪名的百姓都殺掉的原因。

    他就是要做一個死無對證。

    就是要將事情攀附到織造局,繼而引到宮裏。

    李玄卻是冷聲開口道:“這事是那沈一石帶着人幹的,可與我們織造局無關,就算是乾爹從京城回來了,也定是要狠狠逼問沈一石,是誰逼着他這麼做的!”

    鄭泌昌聽得是兩眼發直。

    鍋沒有甩出去,還被楊金水這個乾兒子反扣在了他們這些浙江道官員身上。

    鄭泌昌腦袋一陣陣的發暈,可回想起之前在布政使司衙門後腦勺砸的生疼的場面,他便渾身緊繃,雙腳一挺,就朝着李玄的懷裏栽倒。

    他這一栽倒,又讓織造局亂了起來。

    李玄卻是不樂意繼續搭理,想到錦衣衛的朱七還在後面,便丟下了老鄭離去。

    幾名小太監圍着鄭泌昌,一陣的忙活。

    好半天,直將堂堂浙江道布政使司的官袍解開,這才將鄭泌昌給救醒。

    又又醒過來的鄭泌昌,被幾名小太監圍着。

    有人手裏端着水,有人打着扇。

    而醒過來的鄭泌昌,見李玄那龜兒子太監也不見了,心中愈發急的冒火。

    “李玄呢!李玄呢!”

    “楊公公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你們告訴他!要是打量着這樣叫我走,再把罪名加在我頭上,那還不如現在就派人!”

    “把我一家子都砍了頭!”

    鄭泌昌揮手亂點,唾沫橫飛。

    罵完之後,便是脖子一軟,腦袋一歪,倒在兩名小太監的懷裏。

    第三次暈倒了過去。

    他算是耍起了無賴。

    來來回回,砍頭的鍋一直甩不出去,但這鍋也不能自己一個人背啊。

    裝暈裝死,已經是現在唯一的選擇了。

    織造局愈發亂作一團。

    好半天的功夫,老鄭才又雙叒叕被救醒。

    舉目四望,鄭泌昌只覺得自己離屍首分離的日子不遠了。

    他當即就在織造局衙門裏大喊大叫了起來:“我是陛下親奉的封疆大吏,是替朝廷當差辦事的,今日受此大辱。士可殺不可辱,織造局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當鄭泌昌正在叫囂着的時候。

    衙門外亦有小太監衝了過來,同樣是大喊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

    “按察使今日剛出衙門,正要出城前往淳安,就被那個叫海瑞的帶着人給扣下了!”

    鄭泌昌一聽這話,只覺得脖子莫名一冷。

    他挺直身子,梗着脖子,正要再一次尋找暈倒的方向。

    身後卻是傳來了一陣密集的兵甲聲,還伴隨着一道冷冽的聲音。

    “鄭道臺!您還是先別暈了。”

    “等下官審定好您的罪名,牢房裏有的是地方讓你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