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箭法

    當夜，陸家大宅。

    雖然有一波意外橫生，但那接風宴席還是開了起來，只不過院裏院內多了許多神色緊張，提棍跨刀的家丁護衛。

    如此，宴席作罷，賓主盡歡，衆人各自離去，陸家家主陸冠也帶着三子陸鳴來到了書房。

    “爹！”

    一進書房，陸鳴就急匆匆的合上了房門，神色緊張的向父親陸冠問道：“那李青山當真會回來？”

    “你說呢？”

    陸冠狠狠地瞪了自己這個兒子一眼，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早就與你說過，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今日既然撕破了臉皮，那就不該讓他活着離開，如今縱虎歸山，後患無窮，你我日後，怎得安寢？”

    陸鳴聽此，也是委屈：“我這不是想着賣李家一個面子，讓他們親自動手泄泄泄憤，好緩和我們兩家的關係嘛，怎想到那人如此行事如此狠辣，一言不合便行兇殺人……”

    “李青山……哎！”

    陸冠聽此，也是一嘆：“我早就看出，此人非是池中之物，懂隱忍，知進退，又有手段，若非李家在府城攀上了那樣的貴人，我們兩家又結下了這等恩怨，我是決計不會與他爲難的，可惜，可惜……”

    “別可惜了爹！”

    陸鳴搶過話語：“聽說李家人已經找到了那李老九的屍體，身首異處，死不瞑目，還有那李家的幾個家丁護院，全被他利箭射殺，這樣的人要是回來報復，那我們如何是好，總不能一直這樣防着吧？”

    “放心吧。”

    陸冠擺了擺手，安撫說道：“爲父已有打算，待會兒你到庫房同張福備一筆金銀，明日派人進山去清風寨一趟，讓他們出手搜索那三人蹤跡，我們再與李家聯手，派人一同搜山，如此裏應外合，定然……”

    “噗！！！”

    話語未完，便聽一聲悶響，陸冠身軀一顫，低下頭去，只見一截血淋淋的刀尖自胸口冒出，頓時明白了什麼，艱難的想要轉過頭去。

    “你……！”

    “噗！！！”

    話語未完，頭顱未回，便見胸中的利刃猛地一轉，從胸膛當中橫拉開來，頓時骨肉分離，血光迸濺。

    “爹……”

    陸鳴怔在原地，滿臉血污，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便見父親的屍身無力倒地，顯出身後那修羅惡鬼一般的人來。

    “你！！！”

    迎上對方冰冷的目光，再看那鮮血淋漓的利刃，陸鳴終是驚醒了過來，眼瞳一縮，就要尖叫。

    然而……

    “噗！！！”

    尖聲未出，便見寒光破空，將他重重劈倒在地。

    一陣抽搐過後，書房重歸平靜。

    許陽將刀插回背鞘，沒有理會地上的兩具屍體，轉身在書架上搜索起來。

    這些年他雖然一直出入陸家書房竊讀，但竊到底是竊，一些重要的藏書與常閱的典籍是不能亂動的。

    如今徹底撕破了臉皮，那就沒有什麼好顧忌了，直接將有用的書全部打包帶走。

    如此這般，片刻之後，許陽提着包袱離開書房，隨即便有火勢蔓延而出。

    ……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另一邊，陸家西院。

    “走水了，走水了！”

    “來人啊，快救火！”

    “怎麼一回事？”

    尖聲陣陣響起，各房燈火點亮。

    西院房中，兩人奔出，竟是一男一女兩青年。

    “吵鬧什麼？”

    “怎麼回事？”

    兩人手提長劍，眉頭緊皺，拉住一個丫鬟詢問緣由。

    “小姐，姑爺！”

    丫鬟一臉慌張：“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哪裏走水了。”

    “走水？”

    兩人相視一眼，放開丫鬟：“去看看怎麼一回事。”

    “是！”

    丫鬟轉身離去，留下兩人驚疑不定。

    “好端端的，怎會走水？”

    “莫不是哪個下人不小心？”

    “這……還是穿衣過去看看吧？”

    “好！”

    兩人商議一陣，就要回屋穿衣。

    卻不想……

    “嗖！”

    破空聲響，勁矢穿空。

    那男子腳步隨之一頓，手中長劍橫挑一擊，竟將襲來箭矢磕飛了出去。

    “什麼人！”

    男子擊飛箭矢，隨即大喝出聲，尋找來人方向。

    “嗖！嗖！嗖！”

    迴應他的卻是勁矢穿空之聲，三支利箭隱於夜色之中，洶洶奪命而來。

    男子眼神一凝，長劍掃動，劈開一支箭矢，但對方三箭連珠，第二箭緊隨其後，他只能勉力跟上，長劍迴盪，堪堪將這第二箭擊飛。

    隨即……

    “噗！！！”

    第三箭接踵而至，男子來不及格擋，更來不及閃避，只能竭力扭轉身軀，但還是被一箭射進左肩，箭穿鎖骨而出。

    “青雲！”

    眼見情郎中箭，女子急忙馳援，感到他身邊援護。

    “房頂！”

    “小心！”

    男子也發現了箭手所在，尖聲提醒女子防備。

    女子眼瞳一縮，擡頭望去，只見左面屋頂上，不知何時站了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外披甲具，高大健壯的身軀，透着猛虎獵豹般的迅猛矯健，手中握着一張臂身緊繃的大弓，此刻已然搭箭上弦，弦上滿月……

    “李青山！！！”

    雖不相識，也未見過，但一個名字還是從兩人口中脫跳了出來。

    但這並不能阻礙許陽的行動，弦上滿月，勁射而出，三箭破空直向二人罩去。

    兩人也驚醒回神，急忙揮劍抵擋，聯手將三根箭矢擊飛。

    許陽見此，也不在意，從箭袋中抽出三根竹箭，再度搭上弓弦。

    這二人正是李家二少爺李青雲與陸家二小姐陸穎，雖未成婚但已然勾搭在了一起，同住在陸家西院之中，這才給他抓個正着。

    兩人出身豪強之家，又拜入百劍門習武多年，雖未練成真氣，但也有幾分內力功底，算是江湖上的二流好手，不然也擋不住他這強弓勁箭。

    如今二人聯手，便是他居高臨下，百步穿楊，三箭連珠，也很難將其射殺。

    但他不止有一手箭術！

    “快走！”

    眼見許陽再次搭箭上弦，李青雲與陸穎也不敢硬抗，更不敢頂着利箭衝鋒，只能向院外撤去。

    “嗖！”

    但兩人方纔動作，便見勁矢破空，飛射而來。

    好在，兩人已然恢復鎮定，齊齊出手，劍織如網，又將箭矢擋了下來。

    但三箭方下，又有一箭破開，追在兩人力竭勢盡，避無可避，擋無可擋之時……

    庖丁解牛！

    雖然只是解牛之法，但大道三千，殊途同歸，理念相通，並不限於形式，既可解牛，也可解人，即刻用刀，也可用箭，只要適用其本質即可。

    什麼本質？

    洞悉目標，分解解構！

    預判行動，直切要害！

    所以，這第四箭，二人無法抵擋，因爲他們的行動，招式，身體反應，都在許陽的預判之中，這一箭，射在了他們無法閃避，無法抵擋，甚至無法反應的節點之上。

    “噗！”

    那陸穎未及反應，便被一箭射中肩頭，身軀一個踉蹌，俏面霎時慘白。

    “快走！”

    愛侶中箭，李青雲卻不敢顧及，已然膽寒的他，此刻只想離開對方利箭範圍，叫喊一聲便向外逃去。

    此時卻見……

    “嗬！”

    冷月之下，屋檐之上，那惡鬼索命般的箭手深吸一氣，隨後竟緩緩閉上了雙眼。

    雙眼閉合，手上動作卻是不停，抽矢如電，箭出如雨，將身體與弓箭的機能發動至極限，以一人之力生生傾出了一場暴雨梨花！

    “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

    箭出如雨，飛矢如蝗，直將院中二人籠罩，出其所比趨，攻其所必救，阻斷所有生路，禁絕一切生機，最終……

    “噗！”

    最後一聲悶響，結束了這狂風驟雨，淋漓盡致的傾瀉，許陽睜開眼眸，沒有理會肩身的疼痛痠麻，只向院內的二人望去。

    院內，箭矢滿地，鮮血橫流，兩人倒在血泊之中，兩肩，臂膀，腰腹，腿膝，還有心房咽喉，眼眶口鼻等要害，均被利箭貫穿，面上凝滯殘留的神情，盡是驚駭與絕望，可想而知方纔是何等的絕境。

    這便是庖丁解牛的威力。

    洞悉目標，解析所有，憑此先發制人，必定戰無不勝！

    想要破解，別無他法，只能以硬性實力反制。

    以許陽目前的體魄與箭術，這個硬性的標準，起碼得是真氣高手，如此才能憑藉超強的反應與速度，破解他的庖丁解牛箭法，躲避或者反擊。

    但李青雲與陸穎顯然沒有這個硬性實力，尚未將內力修成真氣的他們，面對許陽的突襲與伏擊，其結局早已註定。

    扭了扭痛疼痠麻，已然腫脹的手臂，再看手中出現明顯裂痕的精製竹弓，許陽搖了搖頭，隨即縱身一躍，跳入院中，向兩人的屍體走去。

    雖說他體魄雄壯，弓箭強猛，但到底沒有練就武功，這樣爆發對他的身體與武器的負擔與傷害極大，短時間內是沒有辦法再動用了。

    好在，李陸兩家能對他造成直接威脅的人，也就李青雲與陸穎兩個百劍門學成歸來的好手而已，其他的武師教頭，家丁護院，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敵。

    所以……

    片刻之後，陸家大宅，火光衝天，一片混亂。

    有人救火，有人串逃，有人渾水摸魚，攜私而走……

    混亂之中，許陽提着一個大包袱，在夜色的掩護下，向李家宅邸而去。

    有些事情，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否則打蛇不死，必定後患無窮！

    ……

    深夜，山中，狼嗥猿啼之聲不斷。

    隱蔽的竹屋之內，李紅玉抱着匕首，縮在角落，眼中滿是不安。

    李青河一手提刀，一手執弓，坐在牀邊死盯着封閉的竹門，嘴脣已不自覺的咬出了血跡，可見內心之緊張。

    便在此時……

    “篤篤篤！”

    敲門聲響，兩人一驚，還未動作便聽門外聲音傳來：“是我，回來了，開門。”

    “哥！”

    聽那熟悉的話語聲，兩人方纔放鬆下來，急忙奔上前去，將門打開。

    “呼！”

    屋門方纔打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便隨着夜風衝了進來，兩人不自覺的站住腳步，只見許陽背刀負弓，手裏還提着兩個大包裹，周身透散着濃郁的血腥味，皮甲之上還有幾處鮮紅的痕跡。

    “哥！”

    “你怎麼了？”

    這一幕將兩人嚇得不輕，急忙詢問起來。

    “沒事！”

    “關門！”

    許陽沒有多做解釋，提着兩個包袱來到桌旁，再將身上的甲具與衣物解下，露出健壯的身軀與腫脹的肩膀，再打開那包袱，從中取出幾瓶藥粉給自己敷上。

    李青河與李紅玉站在一旁，有心詢問卻又不敢出聲。

    許陽也沒跟兩人解釋太多，將活血化瘀的藥粉敷好：“事情都解決了，不過我們要在這裏生活一段時間，這些柴米油鹽要分配好，不然還得出山購置。”

    說着，便將兩個包袱都打開了來，內中除去些許金銀之外，便是鹽罐油瓶，還有一摞摞書本。

    “拿點吃的來。”

    “哦哦！”

    李紅玉答應一聲，拿出一個醬肘子交給許陽。

    許陽接過肘子咬了一口，隨後拿起一本書來：“你們守了一晚，也累了，去睡吧，我看着。”

    “嗯……”

    雖然心中有諸多疑問，但許陽這麼說了，兩人也不好多言，只能躺到牀上悄悄的盯着他。

    但沒盯一會兒，便抵不住睏意來襲，很快便在牀榻上睡着了。

    此時，許陽已將手中的肘子消滅乾淨，正專心致志的看着那份從李家搜刮來的武功祕籍——三陽樁！

    這是一門內功心法，一門稀疏平常，甚至有些爛大街的內功心法。

    但這稀疏平常是對武林門派而言，對他這等山野小民，任何一門內功心法，都是難以接觸的知識與力量，珍貴非常。

    除去這門三陽樁，許陽還打包了一堆沒看過的藏書，其中也有不少武功祕籍，但基本都是大路貨，如鴛鴦刀，伏虎拳，羅漢棍，草上飛等，都是稀疏平常的大衆武學。

    但他並不介意，每本都翻閱精讀，猶若一塊乾癟的海綿，吸收所有能夠吸收的水分，竭盡全力的充實自己。

    雜而不精？

    貪多不爛？

    這些對他而言根本不是問題，莊周夢蝶，兩界穿梭，時間流速的巨大差距與屬性面板的特性效果，能夠讓他掌握海量技能，補全所有短板，甚至涉獵諸多領域，全面開花。

    知識就是力量！

    信息就是財富！

    再加上充裕的時間，悠長的壽命，只要利用好這一切，他必定能夠演繹出一段絢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