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黨的政策好嘛。”

    於是衆人推着史鐵生走出院子，向二元家走去。

    二元家在村邊，正面一溜排五孔青磚箍的窯洞！

    “嘖嘖.二元，你果然發了啊。”史鐵聲嘖嘖稱讚。

    在秦北，正面一溜排三孔窯洞居多，像二元家正面竟然是五孔，而且全部都是一色青磚箍的，東西兩側各修有廂窯四孔，宅南修有倒坐石窯與牲口棚圈。

    就這一院房，現在放在整個延川那都是數的上號的，難怪史鐵聲嘖嘖稱讚。

    二元笑着來了句：“黨的政策好嘛。”

    大夥頓時笑起來。

    陸遙夾着一支煙跟在後面，這些老鄉他都不熟，所以一直沒說話，但聽到二元說磚窯發家致富的事情，頓時來了興趣，說道：“二元，我能不能到你磚窯去看看？”

    “沒問題！”二元滿口答應：“不過，陸作家，磚廠條件不好，灰太大，別把你這身衣服弄髒了。”

    “麼事，我礦井就下過，出來一身黑，還在乎這？走.現在就走！”

    “啊？伱還下過礦？你一個作家，真厲害。”二元滿臉佩服。

    “主要是爲寫作準備材料。”陸遙回答了句：“走路過去？”

    “坐拖拉機，磚廠離這還有些距離。”

    “行！”

    陸遙跳上車坐在副駕位置上。二元也沒遲疑，開上自己的拖拉機，帶着陸遙突突突向外駛去，

    史鐵聲腿不方便沒有過去，方明華也沒去，他知道陸遙爲什麼突然對磚廠這麼感興趣。

    《平凡的世界》裏孫少安不是開磚廠嗎？是不是從這裏來的靈感？

    他不太清楚。

    但不管怎麼樣，寫的挺真實。

    二元陪陸遙去參觀自己的磚廠，家裏媳婦彩玲還在。

    彩玲是個典型的秦北婆姨，黑紅的臉蛋，長的很樸實，不過眼神裏卻透露出一絲精明。

    丈夫臨走前已經囑咐她要好好招待，趕緊笑着把衆人迎進中間的窯洞，裏面很寬敞，方明華看到靠牆的桌子上擺放着一臺黑白電視機！

    就憑這臺電視機，就可以說明主人家的富裕程度，最起碼要比中孫少安家還要富。

    按照規矩，彩玲招呼方明華他們上炕，還端來瓜子、花生和糖果放在炕上的小桌子上招呼他們吃。

    “各位作家，你們先聊着，我去給你們做飯。”彩玲招呼了聲，就出了窯洞。

    鄉親們又聊了會就各自散去，快到中午的時候，外面又傳來突突突拖拉機的聲音，陸遙和二元回來了。

    只見陸遙滿頭大汗，身上的短袖襯衣已經溼了，不過很興奮。

    “明華，鐵聲，剛纔我和二元去了一趟磚廠，瞭解了好多活情況。”

    “陸遙，看來你的裏是準備寫磚場了？”史鐵聲問道。

    “對，我的構思，就是二號主人公通過開磚廠發家致富的。”陸遙說道：“等晚上天氣涼快些，我還要過去看看。”

    中午吃飯的時候，二元也把自己的父母請過來，八個人還有二元的兒子一個長的虎頭虎腦的男娃，大家圍着桌子邊吃邊聊。

    首先是一盆大燴菜。秦北的燴菜很有特色，燴三鮮——土豆塊、燒肉與圓粉組成，還有豌豆涼皮、攪團、羊雜.當然忘不了開一瓶當地產的九龍亭酒，南泥灣酒廠的。

    額的神吶。

    65度！

    “鐵聲、力哲都知道，那些年我們這裏多苦！這幾年分田到戶之後，變化很大，政策好啊真的是感謝黨！”

    方明華看得出來，這個中年漢子確實是發自肺腑。

    “陸遙是當地人知道，明華估計你不清楚。”這時候史鐵聲插話進來：“當年我和力哲他們響應號召，從燕京坐火車趕到秦北，你知道我們看到什麼？”

    “看到啥？”

    “當時我很清楚的記得，我們幾十個老鄉扛上行李，邁着駱駝一樣的步伐往山上爬，一件行李都有七、八十斤重。山都又高又陡，一樣的光禿，羊腸小道盤在上面。”

    “半天才走下一道山樑，半天才又爬上一座山峁，四下望去，仍是不盡的山樑、山峁、深溝大壑，簡直就是莽莽與天相連。

    山頂上卻都是平整整的鬆土。力哲喘着氣問我：“這上面還種莊稼？”

    “鐵聲說不可能。”力哲接過話茬，笑着說。

    “結果老鄉說肯定種莊稼呀，要不弄這麼平？”一個跟隨的老鄉說道。

    “種什麼？”

    “麥。”

    “畝產多少？”

    “兩、三鬥。”

    “兩、三鬥是多少斤？”

    “合上七、八十斤。”

    “一畝才七、八十斤？！”

    “當時我們就傻眼了，一畝才產這點？！”

    “我和鐵聲當時的想法就是，完蛋了，臨走前說來這裏能吃白麪饃饃那是騙人的。”

    衆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這幾年用上化肥，再加上分田到戶大家積極性也提高，所以小麥畝產能高點，但也超不過200斤。”二元接着說道：

    “你即便是把你家的十幾畝地天天刨，也刨不出金疙瘩不？頂多能吃飽肚子，所以我尋思着找一條致富的路子，後來去延安打聽開磚窯賺錢，就一狠心拿出家裏的儲蓄，又去信用社貸了2000塊，請了個豫省師傅，才將這磚廠辦起來。”

    “第一窯磚由於火候沒掌握好，結果沒燒透，全部報廢了，當時我媳婦哭的那個傷心啊我覺得她爹去世她哭的都沒這麼慘。”

    聽着丈夫這話，彩玲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你不照樣哭嗎？一個大男人，哭的像個小孩子似的。”

    二院嘿嘿笑了兩聲，喝了口酒又說道：“哭歸哭，哭完還得幹，既然走了這條道，再苦再累也要下去，還好，後面幾窯磚質量都不錯，總算挺過來啊。”

    “你們挺不容易的。”陸遙動情說道。

    “是不容易，可是陸作家，幹啥容易？你們當作家也不容易吧？還有力哲當醫生，當年可是冒着生多大的風險給鄉親做手術！還有給孕婦接產，搞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還好，在我手裏沒出什麼人命。”孫力哲也喝了口酒，笑道：“等下午涼快點，我要到原來的村上合作醫療站看看。”

    “現在沒赤腳醫生，村上的醫療站早就關門了，裏面就是幾張破椅子凳子，沒啥好看的。”二元勸道。

    “我還是想去看看。”孫力哲有些固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