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春天讀詩

    在一羣學生中，中間站着一個留着馬尾辮姑娘正在大聲朗讀一首詩：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舒婷寫的《致橡樹》。

    兩人駐足，看着不遠處姑娘的朗誦。

    “李麗。”方明華叫了聲。

    “嗯？”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伱在西大好像也是朗誦這首歌吧？”

    “嗯是的，真快啊，已經過去快四年了。”李麗感慨了聲，突然轉過頭看着方明華：“想不想再聽我朗誦？”

    “好啊。”

    李麗走過去，等那個姑娘朗誦完，就站在人羣中間醞釀了一下，用她那略帶吳音的普通話大聲朗誦起來：

    我的憂傷因爲你的照耀

    升起一圈淡淡的光輪。

    在你的胸前

    我已變成會唱歌的鳶尾花

    你呼吸的輕風吹動我

    在一片丁當響的月光下

    用你寬寬的手掌

    暫時

    覆蓋我吧

    舒婷的《會唱歌的鳶尾花》。

    微風吹過，李麗的一頭短髮微微揚起，這讓方明華又想起在西大那個夏日。

    藍天、白雲、她穿着白襯衣藍色揹帶裙的讀詩的模樣。

    青澀已經逐漸褪去，成熟了許多。

    這首詩比較長，李麗只朗誦了片段，最後獲得一片熱烈的掌聲。

    過了下，李麗帶着一個帶着黑邊眼鏡留着長髮的青年走了出來。

    是西川。

    雖然方明華沒有來到這時代之前只在網上見過老年西川，但眼前這個還略帶稚氣的青年就是他，眼神中略帶憂慮。

    但笑起來挺開朗。

    他走到方明華跟前很恭敬的說道：“你好，方編輯，剛纔我聽李師姐說了，歡迎你參加我們的詩會。”

    “不客氣，我只是隨便來轉轉。”方明華剛準備說明自己的來意，卻看到西川轉過去大聲對同學們說道。

    “同學們，我國著名先鋒作家、詩人，《延河》雜誌社副主編明華同志今天光臨我們的詩會，大家歡迎！”

    “啪啪啪”

    同學們看着鼓掌，不遠處的學生聽到這消息，也圍了過來，草地上人一下子多了。

    方明華只好走到中間笑着對大家說道：

    “同學們，我本來找西川同學有點事，很榮幸參加大家的詩會。”

    “燕大盛產學者詩人，民國時期的劉半農、沈尹默，到後來的何其芳、卞之琳更不用說八十年代你們，請所有熱愛文學、熱愛詩歌的同學們，拿起你們手中的筆，寫詩吧，來記錄這個時代！”

    “當然更重要是向《延河》雜誌投稿，我在西京恭候你們的大作！謝謝大家！”

    “啪啪啪”

    周圍又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剛纔那個朗誦舒婷的《致橡樹》的馬尾辮女生衝着方明華說道：“方主編，今天是我們五四文學社讀詩的日子，您也給大家朗誦一首詩吧？”

    “對，也朗誦一首！”

    “還有啊，不能朗誦別人的寫的，要朗誦自己寫的！”

    “最好是新寫的，沒有發表的！”

    “對對，方編輯朗誦一首新詩，我們以後寫詩不投《詩刊》《星星》就投延河！”那個馬尾辮的女生喊的聲音最大。

    後來方明華才知道她叫張玞，現在燕大三劍客之一駱一禾的女朋友，未來的妻子。

    場面有點控制不住啊。

    張玞乾脆大聲說道：

    “下面請明華主編爲大家朗誦一首他寫的新詩！大家歡迎！”

    “啪啪啪”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李麗也站在最外圍一臉微笑看着他。

    看來今天不按照他們的意思做是不行了，方明好只好走到圈子中間，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現場朗誦一首新詩，現在是春天，我也春天讀詩！”

    說完他清清嗓子大聲朗讀起來：

    一朵花，

    來人間上班，

    賺的是過路人和心上人的喜歡。

    我點燃春風，

    趁昏黃夜色奔襲，

    何時見面，

    以最後一朵花開爲期。

    “哇寫的真美！”

    張玞首先大聲稱讚起來。

    又是掌聲一片。

    站在外圍的李麗也靜靜聽着他朗誦詩歌。

    很少聽到他寫詩了。

    他現在只寫。

    現實主義、魔幻現實主義、意識流

    但內心中還是喜歡他寫的詩，簡單，純粹，乾淨。

    就如曾經他在信中寫給自己的那首詩《青春與花兒》

    今年春天的美，和花有關

    而青澀的熏衣草沒有被風乾，

    和你暖暖的棉裙在那個北國都市

    在雪的靜默裏招展。

    他是不是也給表姐棠棠寫過詩？

    肯定寫過，情詩吧？

    李麗陷入到某種情緒裏，方明華和西川卻站在一邊交談起來。

    “西川，你最近寫詩沒有？”

    “方編輯，我最近寫了一首，也不知道行不行，這是我剛纔在詩會上朗誦過的。”說着西川從衣服裏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紙遞給方明華。

    是一首長詩：

    有一種神祕你無法駕馭

    你只能充當旁觀者的角色

    聽憑那神祕的力量

    從遙遠的地方發出信號

    射出光來，穿透你的心

    像今夜，在哈爾蓋

    哎呦

    這是西川的代表作啊。

    《在哈爾蓋仰望星空》！

    方明華又仔細看了一遍，才說道：“這首詩寫的挺好，我打算登在下個月的《延河》詩歌專欄裏，等我回去給你正式信函和稿費，你還有沒有別的詩歌？”

    “有，有”西川又驚又喜。

    《在哈爾蓋仰望星空》原打算是準備發表在燕大五四文學社自己主辦《未名湖(內部交流版)》上，現在能公開發表在國家一級的文學刊物上當然值得高興。

    “我還有一首，曾經在我們學社內部刊物上發表過，你等下，我回宿舍去。”

    說完西川一溜煙向宿舍方向跑去。

    “方明華，西川有一首詩不夠啊？”李麗問道。

    “當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方明華說道：“我準備辦一期大學生詩人專刊，隆重推出一批詩歌！”

    沒過多久，西川氣喘吁吁跑來，又拿一份詩稿。

    是《秋聲》：

    讓我咀嚼這秋聲吧

    像一匹老馬

    咀嚼散發着土香的草料

    像蔚藍的天空

    咀嚼消逝的雷鳴

    在這被轉爐裏的鋼水

    這也是西川早期作品啊。

    太好了！

    “這首詩我也要，你把你的簡歷寫下讓李麗轉交給我。”方明華笑道：“對了，沒見到你們文學社的駱一禾呢？還有查海生？”

    “看來李麗師姐把我們文學社的情況都告訴你了啊。”西川笑道：“一禾今年馬上畢業所以到外地實習去了，海生去年已經畢業被分配到政法大學哲學教研室工作你想見他？”

    “對，我想見見他。”

    “那我帶你去吧？”西川說道。

    “不用，你是社長還是繼續主持詩會，這裏離不開你。”方明華說道：“我自個去，燕京我熟。”

    “西川，我陪他去。”這是李麗開口了。

    方明華望着她：“下午你沒課？”

    “沒有。”

    “那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