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理想國

    兩人正說着，又有幾個青年扛着錄音機走了過來，這次不同於剛纔的學生，一個個戴着蛤蟆鏡穿着喇叭褲，又在草坪上跳起迪斯科。

    很明顯，這幾個社會青年，要比剛纔學生跳的好看。

    方明華發現姑娘正認真看着，於是問道：

    “你也喜歡迪斯科？”

    “我喜歡看但我不會跳，我有個表姐是文工團的，不僅會跳芭蕾，迪斯科也跳的很棒的。”李麗小聲說道。

    哦.....

    或許是李麗長的漂亮的緣故，方明華發現跳舞的小夥子一邊跳一邊向這邊頻頻張望，於是說道：“我們隨便轉轉吧。”

    李麗也很快發現這個細節，點點頭，兩人沿着湖邊向前走去。

    岸邊花紅柳綠、湖面碧波盪漾。

    划船的人挺多，不遠處有個女生在船上邊划船唱着歌：

    讓我們蕩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麗的白塔

    四周環繞着綠樹紅牆

    ....

    .....

    做完了一天的功課

    我們來盡情歡樂

    我問你親愛的夥伴

    誰給我們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

    ......

    方明華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女生嗓音不算多麼好聽，但方明華卻感受那發自內心的快樂和熱情。

    想想若干年後，做完一天功課還要幹什麼？

    還要上輔導班。

    “你喜歡聽這首歌？”李麗看着他，問道。

    “是啊，挺好聽的。”

    “可它是一首兒歌。”

    “不，不。”方明華卻搖搖頭，看着湖面上依舊划船歌唱的快樂女生：“它敘述的是一種理想的生活狀態或者是理想國。”

    “理想國？什麼意思？”

    “《論語》中有這麼一段話，有一次孔子跟弟子探討人生理想，他的弟子曾皙回答說，“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意思就是說暮春時節，身着春裝，與幾個大人、小孩一起，到沂水中沐浴，登舞雩臺臨風，然後，一路歌詠，一路回家。”

    “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他非常讚賞這樣的生活。”

    說到這裏，方明華看着眼前的姑娘：“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喜歡呀，不過不是很平常嘛？”李麗回答道。

    很平常？

    方明華笑了笑沒有回答。

    若干年你就知道是多麼珍貴。

    “方明華，你真厲害，《論語》竟然還記得這麼多。”李麗這次是真的佩服。

    “我是個....”方明華剛開了口頭，就被姑娘搶過話茬很俏皮模仿他的口音：“我是個門衛嘛，業餘時間比較多所以可以多看書。”

    兩人都笑起來。

    其實這段，方明華在網上看到的針對這首歌的一個評論而已，覺得很有意思就記下來了。

    兩人邊走邊聊起來，開始還是文學，從荷馬史詩到魯迅全集，後面慢慢的聊別的。

    李麗發現，眼前這個青年懂的似乎非常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像都懂那麼一些。

    “伱竟然懂愛因斯坦相對論？”姑娘很驚訝的看着他。

    “相對論分狹義和廣義，我只知道E=MC2這個公式，咋敢說自己懂相對論？”方明華笑起來。“不過愛因斯坦曾經針對他的理論曾經說過一句很幽默的話。”

    “什麼話？”

    “他說，把你的手放在滾熱的爐子上一分鐘，感覺起來像一小時。坐在一個漂亮姑娘身邊整整一小時，感覺起來像一分鐘——這就是相對論”

    “啊？真逗！”

    姑娘笑着，突然想到什麼，臉頓時紅起來默默走着不說話。

    方明華跟在後面，心裏嘀咕着

    我不是故意撩啊，這真是網上的一個段子。

    兩人走了幾分鐘，李麗突然擡起頭手腕看了看手錶：“哎呀，說的四點集合，這就四點半了，我的同學估計都走啦，我得趕緊回去，再見！”

    說完向方明華擺擺手，轉身向公園門口跑去。

    “再見！”

    方明華回了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光和姑娘聊天了，有的地方還沒轉悠呢。

    方明華一個人慢悠悠又逛了會，看看時間差不多，這才出了公園大門

    取回自己的自行車，他突然發現李麗竟然還在公園門口的公交車站，周圍站着一大堆等車的人。

    於是推着自行車過去問道：“怎麼回事，還沒走？”

    “人太多，我擠不上去。”姑娘只好說道。

    果然，一輛公交車駛過來，車剛停穩還沒來得及打開，車站上人都一窩蜂擠了上去，一下子把李麗擠到外面。

    “坐我的車吧，我送你回去。”方明華說道。

    啊？

    自己還沒坐過男生的自行車呢。

    李麗猶豫了。

    方明華明白過來，笑了笑：“那行，你慢慢等，我先回了，再見！”說完就要騎車離開。

    “喂......你等等！”

    李麗情急之下喊了出來，看着公交車站越來越多的人，她一咬牙決定了。

    方明華停下來，一隻腳撐着地。

    姑娘慢慢走了過來。

    “準備好了？”方明華問了句。

    “嗯。”

    方明華腳一蹬，自行車悠悠向前駛去，李麗助跑幾步，輕輕一躍就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自行車海洋中。

    李麗當然不敢像街上別的姑娘坐在自己男朋友的自行車後面，摟着男生的腰，而是緊緊抓住自行車的後座，過了會，有些緊張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這時候夕陽西下，落日下的城市裏顯得格外美麗。

    李麗感到非常快樂，忍不住輕聲哼起歌來。

    讓我們蕩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

    .....

    “李麗，你比剛纔湖裏划船那個姑娘唱的好聽多了。”等姑娘唱完，方明華邊騎車邊說道。

    “嗯.....我喜歡唱歌！”

    “你還會唱什麼歌？”

    “多啦......我還會唱港臺歌曲呢。”

    “是嗎？那唱唱我聽。”

    “又見炊煙升起

    暮色罩大地

    想問陣陣炊煙

    你要去哪裏”

    .....

    .....

    “鄧麗君唱的？”

    “呀，你也知道鄧麗君？！”

    “聽過。”

    “我特別喜歡她唱的歌。”

    “我也喜歡。”

    “那你會唱嗎？”

    “會一點。”

    “那你給唱好嗎？”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裏”

    .....

    ....

    就在兩人邊騎邊唱，開心聊着天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燕京《當代》雜誌社的會議室裏，氣氛有點緊張。

    因爲，今天是詩歌大賽獲獎作品揭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