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6章 這便是土地兼併問題

    偌大的人羣，此時都在翹首以盼。

    一衆衙役押着幾人走了出來。

    還有不少官員，孫延慶也是其一，而隨着他的出現，人羣也再一次沸騰。

    “是孫大人，刑部尚書，想不到連孫大人都親自來了。”

    刑部尚書什麼地位，那妥妥的朝中重臣，普通百姓窮極一生都難得見上一面的存在，如今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了，爲了這麼小一個案子，人羣如何不震驚。

    也難怪，就這案子的程度，隨便一個小吏就夠了。

    身爲刑部尚書的孫延慶卻親自現身了。

    這也讓衆人看到了朝廷的重視程度，內心如何不振奮，因爲這意味着某些傳言很可能是真的。

    歡呼聲如同潮水吧！

    小丫頭則是一臉不屑，口中嘟噥道：“一個刑部尚書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要不姐夫……”

    她說着眼珠在姐夫身上溜溜轉，那樣子像是在說：要不姐夫你也露個臉？

    林白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小丫頭扁了扁嘴，有些委屈模樣。

    當然，她只是憨憨的，可沒那麼傻，如今姐夫身份不一樣了，不能老這麼出來秀，雖然很拉風，但是但是，要低調。

    對！低調，她隨着人羣一起歡呼。

    孫延慶此時一臉正色，神情威嚴，很有朝廷大員的氣派。

    他先是向着衆人擡了擡手，這才道：“諸位，肅靜！”

    人羣聞言頓時安靜了不少，無數人羣的目光也隨之看來。

    孫延慶繼續道：“本官知道大家對這起案子的重視，同時本官還可以告訴大家，陛下對這起案子同樣很重視，陛下向來愛民如子，所以責令本官，一定要徹查此案。”

    “爲公允起見，也爲了讓大家都能夠第一時間瞭解案情，所以刑部決定，公開審理此案。”

    “但在審理案子的過程中，也請大家安靜。”

    人羣歡呼着，一個個都顯得興奮無比。

    孫延慶則再次擡了擡手，偌大的人羣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開始審案！”

    隨着他一聲令下，長安縣令和趙有財，以及劉三都被陸續帶到了衙門外，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行兇的家丁，以及衙門衙役，甚至還有長安縣所在的銀州官員，全部被帶了上來。

    案子的審理很簡單，因爲事情很清楚，就是大戶趙有財打死自己的家奴。

    這放在往常，算不上什麼大事。

    即便真有什麼，塞點錢給官府也就完了，事實上，趙有財也的確是這麼做的，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案子到了這一步，並且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公開審理，不用想都知道。

    孫延慶怒斥道：“長安縣令，你可知罪？”

    長安縣令雖然只是一個小縣令，但最近上面整頓吏治，眼下又是這種情況，他如何還不明白，這是要拿他當典型，他自然不甘心，口中道：“回大人，下官一直秉公執法，不知身犯何罪。”

    “劉三父親身爲家奴，偷竊主人財物，被主人教訓，下手過重導致身亡，下官已經責令趙有財予以銀兩給予賠償，並無不妥。”

    孫延慶聞言大怒，“放肆！說劉三父親偷竊，你可有證據？”

    這！

    長安縣令頓時僵了一下。

    孫延慶又道：“你無憑無據，不加以調查，就斷定劉三父親偷竊，屬於嚴重疏職，還敢狡辯。”

    “就算拋開此事不提，兩條人命，你一句失手過重，賠銀子就想了結，誰給你的膽子？”

    長安縣令臉色發白，但還是道：“他們簽了賣身契，乃是趙家家奴……”

    孫延慶怒道：“豈有此理，看來你還不知悔改。”

    “家奴又如何？太祖早就有令，不得隨意打殺家奴，否則按律嚴懲不貸，身爲朝廷命官，你竟然枉顧朝廷律法，罪加一等。”

    “來人！先摘去長安縣令的烏紗，聽候發落。”

    “是！”有衙役當即上前，直接摘下了長安縣令的烏紗帽。

    除此之外，還有一應相關官員的烏紗，全部被摘除。

    四周人羣皆是振奮不已。

    不過案子還在審理，衆人都忍住沒有歡呼。

    孫延慶隨即又看向了趙有財。

    趙有財雖然是個大財主，但哪見過這陣仗，早就嚇得面色發白，汗如雨下，不過口中還是道：“大……大人，不關我的事，大家都這麼幹的。”

    他這句話倒是實情，因爲本朝太祖的下令，打殺家奴的事相比從前少了不少，但依舊屢見不鮮。

    而官府從前的處理方式，也大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最重要的原因是，上面也沒有徹底貫徹。

    加上大家的思想還停留在以往，所以……

    “放肆！”

    孫延慶大怒道，“不管是誰，敢隨意打殺奴僕，朝廷必定嚴懲不貸，殺人償命，你罪責難逃。”

    聽到這話，趙有財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

    人羣則無比振奮。

    這時，孫延慶又道：“除此之外，趙家霸佔劉家良田……”

    趙有財聞言連忙道：“大人冤枉，草民並未霸佔劉家良田，是劉家祖輩自願賣給趙家，同時簽下賣身契……”

    孫延慶怒道：“簡直胡說八道，劉三祖輩爲何自願賣掉田裏，又簽下賣身契。”

    趙有財忙道：“回大人，那是因爲他們活不下去了……”

    景朝末年烽煙四起，各種苛政雜稅數不勝數，百姓根本承擔不起，怎麼辦？只能依附士族，自願賣身爲奴，因爲士族不要交稅，成爲士族的家奴後，他們也不用交稅，士族以極低的價格從他們手中購得大量田產，又反過來讓他們成爲佃農，家奴，幫着種地。

    結果就是，士族的田地越來越多，老百姓成爲佃農家奴越來越窮。

    而朝廷也收不到稅，因爲百姓都成了佃農奴僕，大量田地都落到士族手中，他們是免稅階級。

    朝廷收不到稅怎麼辦？只能對普通百姓加重賦稅，如此一來，便形成了惡性循環。

    這便是土地兼併問題。

    王朝興衰，突不破三百年的鐵律，最後基本都是因爲土地兼併問題，這個問題可謂是封建時代的千古難題。

    偌大的人羣，此時沒有了之前的振奮，因爲他們聽着劉三的故事，就彷彿看到了他們自己。

    他們中很多人，都是因爲此才淪爲賤籍了。

    說白了都是爲了活下去。

    因爲在這個時代，想要活下去太不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