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比僞裝者還要黑暗

    西莉亞低頭擺弄着手指上的魔法戒指，沒有向她們解釋其具體來歷，戒指上還附帶着一個一次性的空間魔法，能把範圍內的物體全部傳送至安全地帶。

    剛纔在空中微微停頓的手，最終還是伸了出去，西莉亞現在面龐看似神色平靜，但內心深處忽然泛起一絲名爲後悔的情緒。

    因爲眼下真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絕妙機會，德洛斯帝國皇帝里昂·哈因裏希, 死於混沌使徒奧茲瑪的降臨，一切合情合理，基本沒有人會懷疑。

    皇宮都被狂暴的能量撕裂了，人又怎麼可能完好無損呢，之後滿城縞素，稍微懷念一下這位君主就行了。

    甚至於她還可以假傳里昂遺言，在奧茲瑪被擊敗後堂而皇之的登上帝國王位，這是她魂牽夢縈的夢想，她付諸一切的渴求。

    但就在那一瞬之間的心思，似乎距離權利王座只差一指的微妙距離，西莉亞忽然有些怕了……或者說是因爲日思夜想的東西就在自己眼前，所以精神過度緊繃，開始胡思亂想，擔憂自己千慮一失。

    假如，奧茲瑪沒有去殺死她的父親里昂怎麼辦，混沌使徒似乎只是在王宮緬懷自己的過往，沒有刻意殺戮的意思～萬一事後，里昂還活着的話，她的處境將非常尷尬。

    尤其, 聽說她的仰仗，她的未來, 她的主人……神祕消失了蹤跡，西莉亞隱隱擔憂。

    所以，她那個瞬間突然就覺得，要不就趁機拉一下里昂的青睞，她的戒指可以救命，是維護皇家尊嚴的大功之物。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皇后約瑟芬和生母瑪麗貴妃也在，她想要名正言順，正大光明的繼承王位，而不是弒君弒父之罪。

    可是選擇只在一念之間，西莉亞啓動空間魔法的時候已經後悔到心臟都酸澀了，她錯失了這個良機，就算里昂事後宣佈立她爲儲君，他本人若是無病無災，起碼還有二三十年精力充沛的日子。

    難道她還要再繼續等二十年不成！

    她的內衣口袋裏有一包食夢花粉，常人沾之一點即可沉睡，或許也是個機會？

    里昂慢慢整理着自己的儀表，因爲魔法防護罩光芒很燦爛, 他沒有看到西莉亞伸手時猶豫一瞬的表情, 而且他也在想其它事情。

    若是不想以身殉國, 埋葬於這皇宮大殿, 他必須得跟着女兒西莉亞一同逃走，可是這就等於放棄了帷塔倫的一半人口。

    皇宮被毀一半，權利的王座被拍的粉碎，棄城而逃的皇帝……呵呵，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狼狽落魄，就算逃的一條性命，往後也定然聲譽大跌。

    使徒的力量，真令人恐懼……還有着迷啊。

    奧茲瑪要把一半帷塔倫的居民變成僞裝者，除了爭搶紅色珠子的人之外，也不是沒有人嘗試突圍。

    之前被關禁閉的海德揮舞着手中的長槍，帶着一隊人馬試圖往一側城門突圍，那裏和黑色大地呈反方向，理論上來說僞裝者數量可能會少一些。

    “你不去救皇宮麼？”海德的妻子漢娜，手持一把素喃工坊的高品質長劍，並肩作戰，實力更是讓人意外的覺醒者巔峯。

    堂堂柯納德公爵的兒子，鐵狼騎士團的副團長海德，剛結婚的時候實力方面比不過妻子，是一個妻管嚴……已經是帷塔倫貴族之間的老笑話了。

    “不去，那裏的人命，比平民們更高貴不成？”海德揮動長槍砸開城門，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拼殺一次，死而無憾。

    當然，奧茲瑪他是真的不想碰上，太恐怖了，絕對不是對手。

    昂揚的戰意不是糊塗的腦袋，他很有自知之明。

    上次黑色大地事件他被父親柯納德找了個藉口關了個禁閉，原因就是他早就聽說鐵狼騎士團，也是皇帝陛下要派遣進入黑色大地的軍隊。

    那裏情況萬分兇險，進入者無不九死一生，柯納德公爵其實是因公徇私了一手，海德是他的兒子，又是鐵狼騎士團副團長，他真的不能看着兒子去送命。

    事實也是，鐵狼騎士團在僞裝者的圍剿和穀雨的偷襲之下，已經死亡了五分之四，名存實亡。

    不止是只有海德的“克魯格”家族在嘗試突圍，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時間之後，很多傳統尚武的家族以及恰好在帷塔倫的冒險家，也在集合力量準備衝擊僞裝者的圍城陣線。

    不想重複艾羅雷諾的悲劇，就必須從城內離開，而且，奧茲瑪說的紅色珠子，真的會有用麼？

    一個肆意散播血之詛咒，模糊了人類善與惡界限的使徒，從他嘴裏說出的話，又究竟有幾分可信度。

    另外值得一提，關於德洛斯帝國的貴族階級，目前主要呈現爲新舊兩種，比如柯納德家族，帝國某軍團長格拉烏斯·沃爾特家族，都是屬於傳統貴族。

    他們大都來源於帝國開國的時代，祖上功勳顯赫，基本都是武者出身，還有着“家族獨有武術技能”一說。

    帝國競技場未毀的時候，貴族之間就很流行培養“蓄奴”（多是魔槍士），教授他們一部分武術能力，送到競技場去廝殺，其中就包括征戰者傑拉德爾，決戰者十枯，還有曾經是奴隸的娜塔莉亞。

    雖然傳統貴族之中像柯納德公爵這樣的“清流”不多，但是那些貴族惜命，而且爭搶繼承爵位的過程，也是一種實力爲尊的體現。

    至於新貴族，則以巴恩·巴休特，亨得利斯·格蘭特家族爲代表，想要維持一個帝國長久繁榮，絕對不能指望傳統貴族一直都有他們祖先那般智慧勇猛，新鮮血液很有必要。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是有着組建自己班底的意思，新貴族都忠誠於當代皇帝。

    故而當帷塔倫的人醒悟過來之後，開始試圖衝出包圍圈，不乏有覺醒者的能量波動，偶爾還有傳說境界的強者縱橫，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老古董，亦或者是不知名的年輕新秀。

    誰會於真正的第二次暗黑聖戰強勢崛起，輝煌滿載，誰又會成爲這個時代的一次過客，埋骨隕落，成爲後世之人筆中描繪的一句“死了很多人”的其中一個。

    另外，關於使徒宿命中的死敵，最強的試煉之刃，眼下奧茲瑪已經無比張揚，禍害帝國首都，爲何他還沒有出現，究竟去了哪裏，誕生了許多充滿惡意的猜測。

    有人覺得他是怕了，因爲奧茲瑪表現太過驚人，翻手之間就打碎了帷塔倫的防禦和黃金座堂的聖遺物，也是唯一一個全盛巔峯的使徒。

    使徒羅特斯渴水虛弱，被曬的渾身起皮，狄瑞吉被撕裂軀體，落於兩地，希洛克復活但能量不足，夢境世界崩塌，至於安圖恩和盧克……都是天界的事，雖然阿拉德大陸所得資料不多，但好像也不是全盛狀態。

    於是，某些情緒波動很強烈的人，便開始對夜林口出惡言，說他是沽名釣譽，貪功謀利，純粹的好運氣之人，只是接連碰到了很虛弱的使徒才成就了一番名譽，一遇到巔峯使徒就原形畢露，做起了矇頭的鴕鳥。

    積壓的情緒猶如找到了宣泄口，部分人開始用指責夜林的行爲，來掩蓋自己對混沌使徒的恐懼。

    他們心底壓根就沒有覺得是由於自己太弱小，所以才被迫在混沌使徒的威壓下顛沛流離，命運多舛，反而紛紛認爲哪怕是天塌了，夜林都應該先去抗上。

    他們只覺得，是夜林付出不夠。

    趁着滿城騷亂，賽麗亞商會在帷塔倫的一間商鋪，遭到了打砸和洗劫。

    夜林之前費盡心思研究的七宗罪魔法陣卷軸，也遭到了焚燒，被人直言這是虛假之物，他和米歇爾一樣是騙子。

    帝國王宮，奧茲瑪冷漠看着那些滿口髒污之言，甚至禍及了夜林身邊之人的醜陋傢伙，隨意打了個響指。

    那些人忽然原地僵住了，然後用力捂着腦袋，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哀嚎，他們的皮膚在開裂，長出骨刺，手指在扭曲變長，像是野獸的鱗爪，他們變成了僞裝者。

    突然發生的異狀讓人驚駭，很快有實力不錯的冒險家殺死了城內的僞裝者。

    外面的情況已經足夠兇險，如果內部再出點岔子，等於重複格羅貝尼城市的悲劇，必須果決。

    混沌席捲世界的時候，有人哪怕身染污血，也意志堅韌如鐵，傲然挺立身姿，絕不肯屈服於惡魔的低語，卻也有人明明身無半點傷口，行爲的髒污卻要比僞裝者還要深沉黑暗。

    拜倫海角的事件是如此，眼下這一幕也是如此。

    “夜林，我和你，意外的很相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