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莫妮卡安排的客室，已經打掃的比較乾淨整潔了，但由於遠古圖書館一部分在地下的緣故，通風方面受影響，還是有一些淡淡的書卷黴味。

    雖然每天都有人曬書祛黴，但架不住遠古圖書館有兩千萬本藏書，怎麼也忙不過來。

    拉羅抱着細嫩的小腿縮在牀尾，依靠着牆壁，下巴墊在膝蓋上面，似乎有些發呆出神。

    身上的睡衣有些不合身，鬆鬆垮垮容易露肩膀，是莫妮卡給找的自己的舊衣服。

    客室房間很寬敞，有兩張牀，中間用書架和簾布隔開，燈光微橘暖色，夜林在另一張牀上盤腿而坐，讀家裏來的信。

    內容基本都是一些家常瑣碎之事，也額外提到了芮茲拜訪的事情，賽麗亞說兩人見面的場景，有點彆扭。

    既不是老友重逢的歡喜，也不是仇人相見的眼紅，就像是互相交換了紅彤彤的蘋果，但裏面都是壞的。

    芮茲非常不理解前首領現在養老+鹹魚的姿態，她曾經可是名震魔界的美女詩人，第一屆魔界盟會的優勝者！

    那場盟會過後，參與者後來基本都成了魔界“大人物”，唯獨冠軍卻悄然隱匿，現在養花寫詩，教授聲樂課。

    艾麗絲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讓她在阿拉德多住一些日子，說你會慢慢明白的。

    ……

    夜林微微擡眼，看到拉羅爬上自己的牀尾，她洗過澡吃飽肚子，原本髒兮兮的小女孩，現在也有了幾分清秀靈氣。

    鴨子坐的姿勢坐在牀尾的拉羅，柔韌性明顯很好。

    她身材苗條纖細，白皙的小腿在睡衣下無意展露一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口雖然好了大半，還是有些礙眼。

    “那個～你，真的是那位，無軒的首領？”拉羅有些遲疑和忐忑，沒想到用十塊泰拉石買自己的主人，居然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莫說是花錢了，只要他開口招呼，倒貼泰拉石來做傭人的，恐怕都不在少數。

    而且，他並非是傳說中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異界種族”，反而看起來頗爲儒雅俊秀。

    剛剛問完後拉羅就覺得這是一個很蠢的問題，一般的強者，哪有資格讓莫妮卡館長剛剛以禮相待。

    夜林摺疊好手裏的家書，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對她的應答，又隨口問道：“拉羅，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救還在希斯林實驗室的同伴們，他們也是人造人，是希斯林爲了修補自己身體，所製作的替身。”

    拉羅情緒明顯開始激動，既然知道眼前之人是大人物，於是飛快把自己的來源，以及一切所知曉的資料都和盤托出。

    或許，能幫助自己！

    被赫爾德強行遣散的“惡魔女孩”組織，希斯林是其中最具有天賦，也是最爲狂熱，扭曲的一個。

    爲了研究更強的何蒙庫魯茲實驗，她不僅把大量魔道學助手也就是法米利爾們當成實驗對象，最後還不滿足，進行了自我實驗，以求更真實，細緻的數據。

    拉羅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哀傷嘲弄一笑：“我，就是希斯林，這就是她本來的樣子。”

    人造人，連自己的“容顏”，都沒有。

    希斯林原本是一位清秀可人的小女孩，現在卻變成了一隻可怕的黑影怪物，她腦袋碩大無比，上面長滿了眼睛，身體變化成許多根扭曲的黑色觸手。

    拉羅，是希斯林爲了替代自己崩潰的身體，儘量靠向自己模樣的傑作。

    “你的名字是拉羅，不是希斯林，不過那些人造人，也像你一樣智慧自主麼？”夜林安慰了一句，然後問出了關鍵。

    如果只是渾渾噩噩，麻木聽從命令的“殭屍”，說不好聽的，和一般魔道機械沒什麼區別，只是有人的外形而已，

    只有拉羅和貝奇這種，在製作時被賦予了“自由意志”魔法的特殊人造人，才稱得上“完美何蒙庫魯茲”。

    “嘛，不過我很欣賞你對同伴的友情，所以我再去哈林區域時，會替你看看。”

    伸手摸了摸拉羅的小腦袋，目光無意間掃過她寬鬆的睡衣，平平坦坦，如豎削鋼板。

    等回到無軒小鎮，三皇女見了她，一定會很欣慰吧。

    他的想法是讓拉羅在無軒小鎮的學校，擔任一下魔道學的老師，也算是給她個本職的工作。

    只要不說，就沒人知道她是完美的何蒙庫魯茲。

    “真的非常謝謝你，但我能不能問～最後一個問題。”

    拉羅跳下牀穿起拖鞋，向他深切鞠躬後，又以一種非常不理解，迷茫的表情問道：

    “您在魔界的姿態霸道絕倫，那您和無軒的目的又是什麼？使徒盟會？稱霸魔界？”

    “盟會？其實我興趣一般，真正的使徒我都吃……咳，見過。”

    夜林忙擺了擺手，然後話題一轉道：“拉羅，你覺得魔界現在怎麼樣？”

    “很亂，強者佔領着大部分資源，弱小者就算天賦異稟，也很難有出頭之地，這一點，從無軒身上就能看出來。”

    拉羅的意思是指，魔界已經許久沒有誕生頂尖勢力，和芮茲那樣的代表性天才強者了。

    以塔拉庫沓和佧修派爲首的既得利益者，牢牢把握着大部分資源。

    上一個誕生的一流勢力第二個約定，還是使用了早就存在的禁忌之物“支配之環”。

    “嗯嗯，就是這樣。”

    夜林正了正神色，臉上表情也隨之肅穆莊重，沉聲有力道：“所以，我要消滅魔界偏執的生產資料私有制，建立一個沒有階級，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自由社會，大家各盡所能，各取所需，一致団結的社會！”

    欸？

    拉羅愣在原地傻傻的，雖然意思聽不太懂，但直覺上，他說的好像很偉大很神聖，恍恍惚惚，她彷彿看到了自己左手的錘子，右手的鐮刀。

    …………

    翌日

    “不要！”

    一聲驚呼，拉羅瞬間驚醒呼吸急促，起身後扶着額頭，眼眸驚駭難明，隱隱有冷汗滲出。

    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裏，希斯林的觸手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像海藻羣一樣捆着她的四肢軀體，拖向深水中一張模模糊糊的猙獰巨口。

    拍了拍自己的小臉，才慢慢回過神打量周圍，自己已經逃出了實驗室，希斯林就算可怕，也絕對不敢把手伸到這位大人物身邊。

    “咦……”

    拉羅看着自己牀鋪的尾端，擺着一套顏色好看的襯衫短裙和外套，甚至還有一條天藍色條紋的內褲，都是全新的。

    客室內的門栓沒有打開，誰給的衣服，自然不言而喻。

    就是，他怎麼會有女孩子的衣服。

    拉羅提起柔暖的髮帶，默默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沉默許久，一覽下去，猶如一塊鋼板上釘了倆螺絲。

    所以因此，他才沒有給自己準備保護罩麼。

    可惡，給女生一點尊嚴好不！

    咬了咬牙，她使勁對着隔壁的牀鋪揮了揮拳頭，都說過了這是希斯林的毛病，她平，所以自己也平。

    輕手輕腳給自己扎了個漂亮的單馬尾，戴上一個深藍色的髮箍，傷勢好的七七八八，還有新衣服能穿。

    鏡子中的漂亮少女，完全不復昨日鐵籠中的灰暗低沉。

    出於奴隸身份上的自覺以及感激，拉羅又去打了一盆水過來，邊緣搭着一條幹毛巾。

    然後搬了個小板凳坐在牀邊，手裏隨意翻看着一些書籍。

    夜林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或許，以拉羅的自覺性，給她女僕裝比較好。

    …………

    “莫妮卡館長，感謝這兩日的照顧。”夜林微笑致意，準備道別。

    他身上還揹着貝奇，這丫頭將醒未醒的狀態，小腦袋搭在他肩膀上，嘴角不慎落下一絲晶瑩。

    不過奇怪的是，丸子一大早就溜沒影了，不知道在鼓搗什麼稀奇古怪的發明。

    莫妮卡同樣溫婉點頭，輕輕揮手向三人道別：“援手之恩，改日我會再登門道謝。”

    ……

    就在夜林離開才半刻鐘，莫妮卡還沒有展開一天的工作，遠古圖書館外面，突然傳來了高頻率強烈的震動感。

    “咚～咚～”的沉重聲響，彷彿有格陵布拉德的巨人在邁步靠近！

    莫妮卡扶了扶自己的額頭，微惱但更多的是無奈：“伊奇，我不是說，不許用魔道機械當交通工具麼，掃把不行麼？”

    一隻巨大的冰霜雪人站在門口，高大的樹木在它旁邊只是雜草水平，它腳下踩着兩臺冰霜鑽孔車，手臂是暗影夜貓之拳，胸口處呲啦着耀眼的電火花。

    從巨型魔道機械頭頂，跳下來一位古靈精怪的少女，將要落地時穩穩踩着一根掃把。

    天然微卷的亞麻色秀髮，梳成兩根散馬尾垂落在肩膀兩側，精神元氣滿滿，小臉靈秀，臉頰一側貼着一道創口貼。

    並不是受傷了，就是她覺得這樣看起來很酷。

    有些纖瘦的身材，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魔法師披風兜帽，上面還掛着兩個金色的青蛙笑臉裝飾。

    伊奇對於青蛙的喜愛，在圖書館是出了名的。

    “嘿嘿，要是騎掃把的話，一路這麼遠，咯的屁股疼，對了對了丸子呢？我有禮物送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