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七章 鐵警一枚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楞個哩嗝楞字數:4308更新時間:24/07/06 09:19:41
    一輛冒着煙的綠皮列車,在無盡頭的鐵軌的指引下,哐當哐當的飛馳着。

    火車內的人們或坐或站,或蹲或躺,嬉笑怒罵,人聲鼎沸。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顏色、形制也大都一樣,都是一樣的單調。

    雖然放眼看過去,十個有九個是營養不良,但有一股涌出來的精神頭,顯示出來的就很有精神面貌了。說話聲音不小,底氣十足,都是當家作主的人民。

    這是國家、人民的作風都很狂野的年代,是大事剛剛結束,前路迷茫不定的年代。

    “來啊,前面馬上到站,下車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啊。來來來,讓一下,讓一下。嘖,大哥你這是要搬家啊?”

    乘務員蔡小年慢悠悠的走着,挨個的看着人們的車票,還要插科打諢,遇到不配合的還要呲人家兩句。

    新上任不久的乘警汪新,也是在車廂內不斷的走動。

    正在這時,一隻大公雞飛了起來,驚的車廂內的羣衆一時慌亂,汪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雞雞翅膀:“誰的大飛雞啊?看住了。”

    正要走過去,他便看到兩條腿晃悠在眼前,他擡頭看去,只見一個男人佝僂着身子坐在車廂邊的貨架上,不禁沒好氣的說道:“咋的,你買的臥鋪啊?你咋不上天呢?趕緊下來!”

    訓完了那個人,汪新把手上提着的大公雞還給了它的主人:“你拿個繩給它拴上,你看看都飛人家腦瓜頂上去了。”

    “是是是,謝謝你啊警察同志。”雞的主人連連道謝。

    “厲害厲害,一把就給抓住了,真不愧是警察啊。”邊上有人沒話硬誇。

    蔡小年又耍嘴:“多新鮮吶,人家那手是抓壞人的,抓只雞那不是手到擒來嘛。這是大材小用,殺雞用牛刀。”

    “你這是誇大其詞。”汪新拍了拍蔡小年的肩膀,兩人都是瘦高樣子,穿着的制服也都是藍色,看着還挺和諧。

    “王言,你說我說的對不對?”蔡小年看着後邊。

    王言同樣是一身藍色警服,戴着大檐帽,筆挺的很。這是七二式警服,上衣、下裝均爲藏藍色,領口扣着紅色領章。與軍裝一樣,這時候警服上並不體現級別。

    他的胳膊上套着一個紅袖標,上面寫着乘警,讓人們一看就知道。

    此刻他正扶着椅背躲着地上的東西向前走,聞言含笑點頭:“一點兒毛病沒有。”

    “你看看。”得到了認可,蔡小年對汪新攤手,意思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汪新無語的看着王言:“你怎麼也跟他一樣了呢?”

    王言擺了擺手:“快別磨嘰了,走吧。”

    汪新不由得無奈的笑了一下,轉身繼續的向前面的車廂走去。才到了下個車廂,就聽見有人站在座位上大喊。

    見到了過來的汪新,這人着急的上前:“警察同志,你可要救救我呀,我的包被人摸去嘍……”

    “什麼摸?”汪新不明所以。

    “就是偷,包讓人偷走了,是這個意思吧,同志?”王言貼心的翻譯。

    “對對對,被人偷走了,警察同志,你們可千萬要幫幫我啊。”

    汪新問道:“你那包裏有什麼呀?”

    “有三個燒餅。”

    汪新一臉認真的點頭,還等着這人繼續說其他貴重的東西呢,卻沒了下文,不由得問道:“沒啦?就仨燒餅?”

    “還有半條人蔘煙,還有一包藥材,我一直抱在懷裏頭的,咋個就丟了嘛?”那男人急的跳腳。

    “你看看吧,有事兒招呼,我去前面看看。”王言拍了拍汪新的肩膀,讓其處理此事,他則是繼續往別的車廂走去。

    顯而易見,這一次他的身份是警察,鐵路警察,簡稱鐵警,崗位就是隨着維護治安,處理各種事件的乘務警察。

    本次的身份沒什麼意外的,照舊是父母雙亡。他的父親就是一名鐵路警察,在列車上與歹徒搏鬥,英勇殉職,追授烈士。母親則是體弱多病,沒過幾年撒手人寰。

    而他自己,則是因爲烈士子女的關係,在之前被推薦就讀警校,與本劇的男主角汪新一同就讀,一同被分配回來繼續鐵路事業。按照活爹的說法,是已經幹了兩個月。不過他也是剛到,睜眼睛就在車上了,直接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他做過新世紀的民警,做過港警,而今的鐵警卻是頭一遭。對他來說,這也是人生的新體驗了。

    他沒有幫助汪新一起去解決那個丟了包,包裏裝着三個燒餅的來自南方的同志的問題,因爲在車上丟了東西,找回來的概率實在是太小了。只能是做個登記,等什麼時候找到了賊偷,運氣好的話把這件事算上,給賊頭量刑。

    當然,這次丟東西的人,汪新是解決了的。在下一站停靠的時候,抓到了小偷。

    既如此,王言更沒有必要在這呆着了,畢竟他本身也是有任務的。

    一列火車十八節車廂,上千名旅客,而維持治安的警察只有三個人。一個老資格,剩下的就是王言和汪新這兩個新來的。

    這個年代的治安顯然是不好的,放到人員流動頻繁的火車上,自然更是如此。偷東西,偷孩子,是屢見不鮮的。

    他們所在的這趟車,是寧陽、哈城往返的專線,並且還途經春林,東三省三個大城市都照顧到了,屬於是東北命脈的一條鐵路線,客流量是相當大的。

    而且他們這火車還是蒸汽動力,燒煤的,時速也就四十多公里。寧陽距離哈城六百公里,一刻不停的在鐵軌上奔馳,要十二個小時,要是再算上沿途各站時長不一的經停,基本就是一天一夜了。

    車上的旅客有南有北,三教九流,本就雜亂。再算上如此長的時間,以及上車下車,發生偷盜幾乎是必然的。

    這時候又沒有進站候車檢票的各種信息化,更沒有列車上的各種監控,甚至於這車裏連空調都沒有,在倒春寒之際,車裏不冷,完全就是人多一起捂熱的。這年月的衛生條件也差,車裏是什麼味道都有。

    這樣的條件,想要最大程度的做好治安工作,保證人民羣衆的生命財產安全,能做的就是來來回回的一直在車廂裏巡視。

    讓車上的人都看到警察,讓各種的犯罪分子心存忌憚,不敢妄動。但實際上,東西該沒還是沒,孩子該丟還是丟。

    不過相比起完全的沒有動作,顯然也是有作用的。

    前方即將到站,火車上的人們比較躁動,相熟的,不相熟的,都熱鬧的聊着天,嘮着嗑。東北人相對來說是比較外向的,自來熟的很,好比天津人民不讓話掉地上,北京人民好侃大山,東北人民其實也差不太多。

    尤其這時候相對來說,交通並不便,物質並不發達,能出遠門的人多多少少是沾點兒四海的,在這一段旅程中,自然不會孤獨,那是真能白話一路。

    王言很快投入到了新工作中。

    “馬上到站了,東西都拿好了啊,前面那個車廂有丟東西的,都看看自己東西少沒少。”他大聲的吆喝起來,眼神銳利的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掃過。

    “警察同志,那你倒是抓賊啊。”有膽子大的拿話擠兌王言。

    這是真的膽子大,這年月雖然也講文明執法,但顯然,各項監管,以及公職人員的素質良莠不齊,在實際工作中,一樣也是很狂野的。

    要不然也不至於到了新世紀,不時的就有一些腦子一看就有包,包裏少說三噸水的選手出現,讓人懷疑那逼樣的怎麼當上的官呢……

    “抓賊就立功,立功就受表彰,你當我不想抓賊呢?這不是抓不着嘛。你當那小偷臉上寫着字,我說抓就抓呢?”

    王言也不惱,迴應着旅客同志的話,掃視了一圈以後,繼續的向着下一個車廂過去。

    還是一樣的話,還是一樣的動作,他觀察着目之所及的每一個人。他的信息處理能力很強,觀察多人並同時分析。建立在對各種職業、社會現狀的瞭解,以及對於人的瞭解之上,他的眼睛就是尺……

    這一看,便有了發現。

    那是一個身量中等,乾瘦,毛糟着頭髮,四十許的中年男人。穿着款大的外套,雙手摟着肚子。對上了王言看過去的眼神,卻又瞬間挪開,而後眼神遊移,不知道該往哪看。而後又假裝跟旁邊的人說話,說讓人幫忙佔座,他去廁所。

    就在他離開座位的時候,王言已經快步走到了跟前。

    “這位同志,你等一等。”

    “警察同志啊,我這着急上廁所呢,壞肚子了,哎呦……”這人躬着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連連擺手,甚至還想要推開王言。

    “我看你這肚子不像是疼的,倒像是有什麼東西。”

    “哎呦,警察同志,我真是肚子疼,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我……啊……你怎麼……”

    就在這人說話的時候,王言已經動了手,扣着這人的肩胛,在其鬆手的時候,直接從這人衣服下掏了個皮包出來。

    讓其本來想要說出口的胡攪蠻纏,全都咽了回去,轉而開始了狡辯。

    “警察同志,這是我撿來的,撿東西不犯法吧?”

    “哎呀媽,真有意思,照你這麼說,我撿你媽給你當個爹,勉強認你當個兒子,那也不犯法吧?”有人看不過眼,無情吐槽。

    王言好笑的搖頭:“聽見了麼?誰信吶。行了,你快閉嘴吧,捱揍了可別說我不攔着。”

    看着有人躍躍欲試的樣子,這人咽了口唾沫,明智的閉上了嘴,由王言壓着去了餐車。打開那個皮包,果然便看到了裏面的燒餅,還有煙,藥材。

    這可不是王言搶功勞,實在是功勞自己往他身上撞。

    讓路過的蔡小年去傳了話,不一會兒,汪新便帶着那個丟包的旅客走了過來。

    “看看吧,是不是你的東西?”王言對着那個旅客說道。

    “哎呦,是是是,就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看這裏面還有我的介紹信呢。”那旅客激動的把包拿了起來。

    “行了,這下你的燒餅是找到了。”

    “哎,這可不是普通的燒餅啊。”旅客拿出了燒餅,從中取出了一卷錢,“這是人民幣餡的。”

    汪新恍然大悟:“我說你那點兒東西怎麼那麼着急呢,你是真能藏啊,我是開眼了。”

    “能藏又怎麼樣?還不是叫他給偷走了。”旅客瞪着一邊被反銬了雙手,蹲在地上的賊偷。

    後者悻悻的,不去看衆人的眼神。估計也在後悔呢,早知道翻翻包了,拿了錢扔了包,也就不會被抓住了。只是可惜,沒有後悔藥……

    旅客把燒餅推到汪新面前,汪新趕緊的擺手:“別別別,我們可是有紀律的,不拿羣衆一針一線。”

    “我咋個不曉得嘛,我是請你吃燒餅,錢呢,放在你這裏,等到了哈城再給我。放在你這裏我安心啊。這錢可是我娶媳婦的錢,這次來東北就是提親的。”

    “哎呦,那你這親提的可是夠遠的。”

    “家裏的長輩是好兄弟,早年就定了娃娃親。”

    汪新好奇的打聽了起來,他是個外向的話癆,說話衝,還特別願意聊天。

    等到了領導兩人的老年資鐵警過來處理了情況,車也就到了站,下車將那賊偷移交到了車站的派出所,這算是辦完了這個案子。

    “你行啊,這陣子抓了好幾個小偷了。”汪新的羨慕嫉妒寫在臉上。

    王言掏出了一包紅塔山香菸,分了汪新一支,自己點了一支,抽了一口煙才回話:“嚴格說起來,抓的那幾個都不是正經的小偷。就是起了貪心的普通人,臨時起意,沒什麼技術含量。就剛纔抓的那個,見着我就眼神發飄,緊張的跟什麼似的。”

    “非得是那幫玩刀片劃包的?”

    “三教九流麼,放在舊社會,這幫人雖是上不得檯面的下九流,那也是有門有派有師承有絕活的盜門中人。偷和偷還不一樣,你當人家只會劃包呢?會唱曲,會一些把式,吸引人們看熱鬧,然後同夥望風、行竊,團隊配合。這幫人才是難纏的,抓一個這樣的,比抓十個臨時起意的人有用多了。”

    汪新是一臉的看不上:“神神叨叨的,舊社會的糟粕都整上來了,還什麼盜門。大哥,早都是新中國了,是龍給我盤着,是虎給我臥着,我抓不死他們。”

    王言好笑的搖頭,這話他王某人說比較合適,汪新這小子單純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可沒說假話,小偷的講究確實很多,形式各種各樣。馮褲子拍的天下無賊,手法肯定是有些誇張,但事情確實是那麼個事情。

    兩人叼着煙,站在火車邊看着上下車的旅客,幫助維持着秩序,如此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着。

    一會兒,火車拉了笛,蒸汽噴涌,哐哐哐的緩緩提速,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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