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主動權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一隻辣椒精字數:2311更新時間:24/06/26 18:01:27
    新帝是第二次深夜前往安樂宮。

    短暫的通報後,安樂宮沒有任何迴應。

    太皇太后時常入夜陽魄巡遊長安城,雖說太皇太后身體受創,當下已經少有去做陽魄巡遊之事,但太皇太后晚上清醒的狀態並沒有因此而改變。

    這不僅僅是太皇太后修行有特殊之處,人越老需求的睡眠也越少。

    新帝能肯定太皇太后此時並沒有沉睡,而只是給予他一個下馬威,讓他多多反省。

    “去,再次通報”新帝吩咐道。

    “陛下,太皇太后安息着,老奴實在沒法通報”看殿的老宦官爲難道。

    “就說朕偶爾間發現了一些可能和樑王叔有關的事情”新帝道:“你這狗奴才若是沒法通報,讓朕睡一覺起來忘記了,那可不算一件好事!”

    新帝不徐不疾。

    他心中有底氣,甚至是第一次覺察自己有了一點點主動權。

    儘管這只是一次構陷,但對手都有可能騎到頭上了,新帝當下也管不了那麼多。

    皇室爭鬥看上去風輕雲淡,但殺招落身上時就是傾覆之禍。

    若要杜絕後患可能,那必須要找到最關鍵之處發力,而且必須準確有效。

    “這……這這……”

    駐守安樂宮大殿的老宦官支支吾吾難於迴應時,只聽大殿中傳來一道聲音。

    “陛下深夜來安樂宮,想必是急事,你這狗奴才速速開門!”

    竇太主的聲音響起,這讓老宦官迅速抹去額頭的冷汗,而後恭恭敬敬推開了安樂宮大殿的厚重木門。

    龍涎香的濃郁味道飄來,新帝呼入鼻孔,只覺腦袋瞬間提神到了沒有一絲倦意。

    他一臉精神,只覺思維也愈加明晰。

    “兒臣叩見太皇太后,見過竇太主!”

    新帝入了安樂宮大殿,也按規矩行了禮。

    禮畢之後,他擇了一個蒲團坐了下去。

    新帝也不冒冒失失開口,而是沉穩坐下,靜待可能的詢問。

    “好久沒有聽到樑王叔這個稱呼了!”

    屏風後面沉默了很久,太皇太后才有開口。

    父母處理子女問題難於端平那一碗水,太皇太后並非不喜歡景帝,而是認爲景帝得到了很多,而樑王不曾得到。

    她在處理事情時無疑會偏向於弱勢的一方,又責斥更爲強勢的一方。

    只是世事難料,太皇太后常常責備的景帝死了,太皇太后時常掛念的樑王也死了。

    人走茶涼,景帝都漸漸被人淡忘,這更無須說一直幕後輔助的樑王。

    陡然從新帝口中聽到樑王的稱呼,甚至還有樑王相關之事,太皇太后最終沒忍住,率先放下心頭的事情。

    “兒臣受過樑王叔教導,心中是一直掛念着樑王叔的”新帝恭順回道。

    主動權就是話題以新帝爲主,而不是新帝被動聽訓斥,甚至是被絲線牽扯着不得不跟隨而行。

    他尋思數秒,又不斷整理着自己心中的內容。

    相較於沒有實證的直接指控,一些話不清不楚含糊表達的效果更強。

    新帝不能說得太明白,但他又要留下給太皇太后思考的空間。

    這與景帝教導的‘逢人只說三分話’不謀而合。

    “孤聽你在殿外說發現了一些和樑王相關的事情?”太皇太后開口問道。

    “我聽人說太皇太后安息着,還以爲要到明日才能稟報”新帝道。

    “只是一個不長眼的老奴才”太皇太后道:“陛下若是要打他責罰一番,親自拿板子去抽便是了,想抽多少板子就抽多少板子!”

    “罷了”新帝道:“兒臣只是怕耽擱下來淡忘了此事,到時候想不起來!”

    “你到底發現了什麼事?”

    太皇太后和新帝來回交談,新帝心中沉穩有餘,而太皇太后的心則是難有安寧。

    事情不相關自身時能做到淡然指點,一旦涉及自身誰也免不了俗。

    樑王就是太皇太后心中的一道坎。

    相較於往昔的沉穩,太皇太后此時顯得有幾分迫切。

    “淮南王叔着門客編著了《鴻烈》一書,這《鴻烈》涉及黃老之學,又涉及氣運之術,洋洋灑灑有着數十萬字之多”新帝開口道。

    “孤有聽聞”太皇太后點頭道:“聽說陛下再朝堂上當衆翻開,還讓羣臣觀閱了一番,只是此事與樑王有什麼關聯?”

    “淮南王叔門客諸多,大修煉者數量不遜朝廷,若要編著一些開宗立派的祕典是不足爲奇的”新帝笑道:“但兒臣很好奇淮南王叔門客在運術上的認知。”

    “通曉運術者確實寥寥”太皇太后點頭認同道。

    “《鴻烈》一書中不乏奧妙,甚至有運術相關的‘元氣論’‘宇宙生成論’!”

    新帝隨手翻了翻手中的竹簡,又將手放了下去。

    他的話題依舊集中在淮南王身上,並未直接敘說樑王,這讓太皇太后微微有些沉默。

    “淮南王叔大才”新帝讚歎道:“論及運術,淮南王叔很可能是我們大漢第一人!”

    “你對他評價很高”太皇太后沉聲道。

    “能開宗立派的人遠比先帝那點皮毛運術要強”新帝隨口道。

    “哦!”

    新帝對自己父親有着毫不留情的貶低,但新帝敘說的確實是事實。

    景帝擅長刺殺刺客之術,在運術上的本事確實不足。

    這不是景帝擅長遮掩就能遮掩得住的本事,而是對方在黃老之術上就這麼一點能耐。

    運術是黃老之術中最重要的一種。

    如果說景帝的運術只是精通,樑王在運術上的本事則是大成。

    淮南王的門客可以編著各種妙術,但唯獨難於去編纂只有皇室和諸侯王才方便修行的運術。

    如果門客們連運術的門檻都不曾入,編纂《鴻烈》運術的主力顯然是淮南王。

    能做到運術相關理論的推陳出新,這只有宗師級水準的人才可能做到。

    與此同時,太皇太后心中也想到了一個可能的猜測。

    這也可能是新帝關於樑王的猜測。

    新帝不需要直接敘說,太皇太后已經清楚了對方要表達什麼內容。

    如果景帝沒能力殺數千裏外的樑王,淮南王則是擁有實打實的可能。

    這讓她面色沉了下去。

    香爐旁邊擺放着一份竹簡,竹簡上的字很新,但墨跡已幹,甚至已經滲透到竹纖維內部。

    這是太皇太后讓竇太主書寫的內容,但她覺得眼下這份內容不合時宜。

    這讓她伸手摸了摸,隨手丟入了不遠處用來取暖的火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