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二姑奶奶

    門打開之後，廖老九眯着老眼一看，當時就是一愣，

    “咦……你……你是？”

    他的門前立着一個明眸皓齒的高個兒姑娘，生的濃眉大眼，笑起來一口白牙，

    “廖老九，你不讓我進去嗎？”

    說着話，人已經擠了進去，廖老九見着那高個兒姑娘鼓鼓囊囊的胸脯子直往自己臉上湊，嚇得他連連後退，雙手擋在身前急問道，

    “你……你是哪一位啊？”

    高個兒姑娘眯着眼笑，

    “我呀……我不就是你那舅姥爺家的四兒子家的七堂叔家的二姑奶奶嗎？你叫我二姑奶奶便成了！”

    廖老九愣愣半天，

    “二姑奶奶？”

    過來一彎腰，一把抓着那廖老九的肩頭，就將他提了起來，往那牀上一扔，嘿嘿笑着，左右歪了歪腦袋，仔細看了看廖老九的相貌，

    “嘖嘖……瞧瞧這老臉……真是一來就是個高難度的！”

    “我老家親戚都死絕了，你……你是我哪門子的二姑奶奶，你……你到底是誰？”

    廖老九閉着眼想了想道，

    “我早些年無事時，倒是探過那礦洞，後頭門中說要繪圖，我便繪了兩份，一份交上去了，一份自己收着……”

    顧十一聽在耳中，腳下微頓了頓，便邁步離開了，

    西面的礦洞？

    顧十一來之前，略略看過一些關於龜靈山脈之中靈石礦的地圖，西面的記錄十分模糊，也許就是因爲是古早礦洞，多處已不可探究的緣故！

    廖老九應道，

    說罷，便上前幫忙，小修士也沒管他，任他尋能做的做，忙活了一個時辰，早飯便出鍋了，修士們吃得清淡，每人都是一大碗粥，幾個饅頭，有炒的肉絲，又有醃的小菜，廖老九將每一份用食盒裝好，用專門的儲物袋裝了，按着每日行進的路線，依次送給看守各區域的修士們。

    按着每日廖老九的習慣，是要先去後廚瞧瞧的，原本後廚的凡人廚子已經被打發下山去了，現在後廚裏都是一干年輕的低階小修士們，此時他們也是剛起牀，正呵欠連天的忙碌，有人見了廖老九問道，

    說罷，伸手就要翻儲物袋裏的東西，高個兒姑娘見狀沉了臉，擡手就一個巴掌打了過來，

    “我把你個不尊長輩的東西，還想跟你二姑奶奶動手不成！”

    高個兒姑娘笑眯眯點頭，

    有人應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不可麻痹大意！”

    隋峯這些新來的修士不知，不過顧十一卻知道，這廖老九一定是知曉的！

    廖老九此人不思進取，在知曉自己大道無望之後，天天就是混吃等死，與他一起進門的師兄弟們，要嘛專心修行，早就築基成功，要嘛早早下山娶妻生子，斷了求仙的念頭，只有他在俗世已無親人，不想回鄉，又不想在門中受人驅使，便在這靈石礦中混日子！

    因爲混得年頭久了，對這整個礦山的各處都十分熟悉，顧十一早在暗中打聽清楚了廖老九的情況，於是送完飯之後，迴轉自己的小木屋中，關上屋門之後，見得廖老九扮成的老女人還在牀上躺着，這廂過去，取出一顆丹藥塞進了他的嘴裏，靜待了半柱香之後，估摸着藥效起了，這才過去拍着廖老九的臉，

    一巴掌打過來，

    “噗通……”

    這眼看着全數弄好，天都要亮了，顧十一就用被子把牀上的老女人蓋了，自己打開門出去了。

    “嘿嘿！真要是有人進了這屋子，見着這牀上的女人，只會當是廖老九人老心不老，在外頭叫了女人回來睡！”

    顧十一依着平常廖老九的習慣，先是送遠些的礦洞，之後是附近的礦洞，再之後就是隋峯等幾名主事之人的居處。

    其實天妖決中還有一種畫皮之法，就跟那聊齋上的差不多，將人活活剝下皮來，再往身上一穿，這種畫皮之法可不只是學個相貌，還要攝了人的魂魄，取了人的記憶，這樣的術法運用之後，妖族冒充的凡人，別說是朋友親戚，便是親生父母，枕邊之人都分辯不出來，大不了就是奇怪此人性情與口味大變，卻是萬萬想不到，這軀殼已經被人鳩佔鵲巢了！

    “啪……”

    顧十一悄悄觀察了這麼幾天，這礦山之中雖說都是清修的修士，不過也有那塵根未淨，悄悄與附近村姑相好的，也有下山尋妓子的，而廖老九這樣的萬年老光棍，睡個把女人也不奇怪吧！

    角落處的木頭架上，放了幾個灰撲撲的儲物袋，顧十一過去一一翻看，在裏頭真找到了一個玉簡，上面刻畫的是一整幅礦山的地圖，顧十一拿在手中暗暗歡喜，

    廖老九這回子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了，嚷了起來，

    廖老九吭都沒有吭一聲，就一頭栽倒在地，高個兒姑娘嘖嘖搖頭，

    “你說說你，不孝的東西，也不怕天打雷劈了你！”

    “幸好這老頭兒畫了圖，省了我多少事！”

    廖老九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有人叫他，便應道，

    “甚麼……甚麼事兒？”

    “人老了，瞌睡少了，便早些過來瞧瞧！”

    同伴便應道，

    “這山裏妖獸多了去了，不過因爲有護礦的陣法，它們都不敢靠近此處，想來是路過的！”

    廖老九又想了半天，閉着眼指向了屋子角落處，

    “在那裏……”

    “哎……真乖！”

    其餘人等也是紛紛點頭，隋峯道，

    看在他立了功的份上，走的時候給他留幾顆丹藥，能不能提升境界不知曉，不過延年益壽還是可以的！

    當下顧十一拿着這份地圖，悄然從後窗翻出去，駕起一股妖風就往那西面的礦洞而去，待她的妖風跑遠，有人出來擡頭看了看天，

    “咦，剛纔似乎有妖獸經過……”

    顧十一說着話，卻是翻手取出一面鏡子來，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又看了看那廖老九的臉，運轉體內妖力，開始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捏捏弄弄起來。

    不過這法子太過殘忍，顧十一不肯用，所以相貌能僞裝，聲音與眼神卻是有差別的，不過廖老九本就是個不起眼的小修士，是天一門中最低階的存在，她這一路送過去，都是儘量低頭，輕易不與人說話，所以這麼一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順順當當到了隋峯幾人的居處。

    廖老九點了點頭，恍惚之中覺得自己已經起身了，嘴裏應道，

    “西面的礦洞，是早前有人採過的，後來妖獸佔據了龜靈山脈，不少妖獸就盤踞在那裏，再後來我們天一門得了龜靈山脈，出動了好幾位太上長老才將此礦洞裏的妖獸清除乾淨，不過因爲打鬥得太過厲害了，以至的礦洞塌了不少，那裏有甚麼好巡查的……”

    “哦……哦……”

    “老九，你這麼早就過來了？”

    那天妖決裏有一篇說的就是幻化易容，妖族嘛，不都是想學人嗎？

    所以妖族的典籍裏面，就有一種術法是專門改變容貌，顧十一在山裏無聊時也學了，可從來沒有用過，這還是第一次用，初學乍練很是費了一番手腳，一直到了半夜，才總算是將自己變成了廖老九的模樣，接下來卻是又翻手取出了一套女人的衣衫，將那廖老九的衣裳脫了下來，自己穿上，女裝則給廖老換上。

    “這是上頭的意思，你廖老九有資格置喙麼，快說說那裏要怎麼走？”

    “圖呢？圖在哪裏？”

    顧十一妖力運轉，身子就矮了好幾分，佝僂了身子，與那廖老九是九成九的相似了，之後她又取出胭脂水粉，在廖老九的臉上一陣塗塗抹抹，廖老九那張臉，老得跟曬乾的橘子皮一般，她用了差不多半斤的水粉，給他刮了一個大白，再描眉畫了脣，又披散了頭髮，讓他側臥在牀上，不知情的人，進門那麼一看還真當這牀上睡的是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就聽有人問他道，

    “主事的說要去西面的礦洞，你是礦裏的老人了，說是要你帶路過去……”

    “老九！醒醒！老九醒醒！”

    她上前輕輕叩門，裏頭有伺候的小修士出來開門，見着是他，便放了進去，顧十一低着頭，一雙眼卻四下瞄了一下，見得隋峯與另外幾名主事都起了身，正在廳堂之中端坐說話，顧十一取出早飯擺放好後，便低頭退下，隋峯看了她一眼，也未在意，轉頭與幾位主事說話道，

    “幾位師弟，我們先用早飯，用完之後便去西面巡視……”

    幾人點頭，有人接話道，

    “西面的礦洞並非是我們天一門挖掘出來的，乃是古早時便留下的，裏頭礦道四通八達，很多地方又有塌方水陷，依我瞧着，便是敵人想在那裏藏身，又或是由此進入我們天一門的礦山之中，都是千難萬難的！”

    二人說着話，便遠遠走開了。

    顧十一到了西面的礦洞時，隋峯他們還未到，她收斂了氣息，隱在附近等了約有一小柱香的功夫，隋峯與幾名同門便駕着遁光到了。

    隋峯手中也有一份玉簡，看來應當也是此處的地圖，他將神識浸入其中看了看，對另外幾人道，

    “此處便是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