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着相

    羣臣在乎神，但鬥靈皇帝不在乎，曾經他爲了長生法也親自主持過幾次大型祭祀，可是那些祭祀了萬年之久的神明從未撇下目光。

    這讓他看清了那些神明的真面目。

    自此之後他再也沒有參與過一次祭祀，甚至連每年的神誕日都沒有出席過，在他看來，如果神明連信徒的祈願都不願意迴應，那還是別拜了。

    羣臣寂靜，鬥靈皇帝森冷的話語讓他們如墮寒冰地獄，終於回想起了過往那些敢於違抗這位陛下的人的下場。

    得到旨意的金騎鬥羅也不在猶豫，停頓在半空的劍繼續揮下！

    但就在這時候，始終旁觀的陸椿開口了。

    “陛下，等等。”

    “嗯？”

    鬥靈皇帝眉頭一蹙，下令讓金騎再次停下，雙眼微眯地看向陸椿，他說道：“何事？”

    環顧羣臣，陸椿微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終歸結底諸位大臣也只是不服我這個來路不明的人而已，本心都是爲了帝國着想，就這樣斬了他們，那可是帝國的損失，也是陛下的損失。”

    “呸！我還不需要你這個妖人爲我求情！”要死諫的那名大臣咬牙唾罵。

    然而陸椿和鬥靈皇帝卻沒有理會他，兩人雙眼交匯，鬥靈皇帝理解了話語中的意思，微微頷首：“既然有國師爲爾等求情，此事就罷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爾等一應家產盡數充公，回府後立馬遣散所有門客和家僕！即日起流放關外！”

    “這……這……”

    幾名大臣雙目瞪大，話語卡在喉嚨中半天說不出來。

    這種懲罰還不如一劍斬了他們，看似流放讓他們有了一條生路，但實際上恐怕是生不如死！

    反應過來後他們驚呼：“陛下不要啊！陛下！”

    可是鬥靈皇帝已經不想再理會他們了，下令讓侍衛將他們從宮殿內拖了出去。

    旁邊陸椿笑吟吟道：“陛下如此心善，想來那幾位大臣心中必然是感激零涕。”

    鬥靈皇帝疲憊的揉了揉眉間，經過兩次接觸，他哪裏還看不明白這個民間聲望極好，號稱救苦救難的藥師內心有多狠辣，所謂慈悲在懷都是虛假的面具。

    緩緩走到羣臣之前，陸椿張開手臂，笑問：“敢問諸位同僚可還有異議嗎？”

    聽到這話，諸多大臣面面相覷，都低頭默不作聲。

    早已激動難耐的赫拉爾一步跨出恭聲道：“恭賀國師！”

    赫拉爾一系的貴族和官員見到公爵都贊成了，只能硬着頭皮一起喊道：“恭賀國師！”

    “恭賀國師！”

    至此，不管剩餘的人是什麼想法，他們都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贊成！

    鬥靈皇帝的身影被陸椿擋在身後，就好像他才是這座皇宮的主人，他才是被羣臣朝拜的對象！

    成爲國師的陸椿下達了第一個命令，他說：“自今日起，撤換帝國內所有海神的神像，改立生命女神作爲帝國的主要祭祀主神。”

    此言一出無人不色變，海神的事蹟在鬥羅大陸上傳播了萬年之久，不僅僅是數個帝國的祭祀主神，甚至還被鬥靈以及天魂兩大皇室作爲祖先供奉，其信仰早就傳入了千家萬戶之中，在場的羣臣之中少說有一半都是海神的信徒。

    如今陸椿說更改就更改無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於是有人勸阻道：“國師，這個決定是否太過草率？要知道雖然生命女神傳說是五位神王之一，但終究從未顯露過神蹟啊。”

    “神蹟？那這萬年來海神大人就展露過神蹟嗎？”陸椿反問道：“而且誰說生命女神從未降下過神蹟？”

    陸椿露出幾分淺笑，如春天的陽光般和煦，又像春風拂面般帶來盎然生機。

    他輕聲道：“神蹟已經出現，女神一體萬面，其中一面名爲豐饒，乃是衆生哺育者、樂土之神，祂是從不拒絕，不忍視衰亡和病痛的神明！”

    聽完他的話語，羣臣譁然，赫拉爾喃喃自語：“豐饒之神？衆生哺育者？難道是最近外城傳言中的那位藥師？”

    “不忍視衰亡和病痛，的確很像，難怪！我說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如同聖人一般的人，原來竟是一位神明的化身！”

    “哦！天吶！偉大的神明竟然就在我等身邊，這是何其榮幸！這位神明是多麼的仁慈！”

    人總是盲目隨羣的，在見到赫拉爾公爵那副狂熱，納頭就拜的表現後，即便內心再怎麼去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也不免得動搖了。

    更何況藥師的傳言雖然主要是在外城傳播，可在內城的他們也是有所耳聞，對此他們不屑的笑了笑，認爲是那些愚民犯傻。

    畢竟他們作爲掌權者是最通曉人心的，自認爲這種聖人般的人物根本不可能存在，可如果是一位神明呢？

    神明的故事只存在於傳說中，他們從未見過，他們無法確定神明是不是和普通人一樣的，但他們潛意識更願意接受神明是偉大和完美無缺的，因此覺得神明和聖人就應該劃等號。

    再也沒人記得海神像被撤換這件事了，此時的他們只會細想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一些可能惹得神明不快的事情，乃至於該怎麼祈禱神明完成自己所願。

    渾渾噩噩的羣臣已經忘記了他們是怎麼走出皇宮的了，當清冷的風拂面，他們瞬間清醒過來，相互之間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迅速離去完成陸椿的命令。

    皇宮正殿之內，鬥靈皇帝看着陸椿手中幾根燃盡的薰香，緩緩道：“你對他們下毒了？”

    與羣臣博弈了幾十年的鬥靈皇帝早就看出他們前後反應相差太大了，就好像一個極度嗜甜的人下一刻竟然去喝豆汁一樣。

    所以當看到陸椿拿出薰香，他就想到了下毒催眠這點。

    “下毒？不不不，我尊敬的陛下。”陸椿笑着搖了搖頭：“這只是些許推動而已，主要還是靠他們對’有求必應’這件事的貪婪之心。”

    “衆生哺育者？豐饒之神？這是你信仰的神明？你的這一身力量都是祂賜予的？祂真的有求必應？”鬥靈皇帝目光閃爍，他向陸椿問道。

    陸椿不是魂師，卻具有尋常魂師都難以企及的力量這件事鬥靈皇帝是清楚的，原本他還在疑惑這點，可如果這是一位神明的賜福的話就都能解釋了。

    陸椿沒有回答，只是神祕的笑了笑，然後說道：“陛下，你着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