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布雨

    雙龍江中游，青天白日。

    易柏和老龜潛藏水下，大眼瞪小眼。

    “先知君，此祭祀的，是誰？”

    易柏心中隱有猜測，不敢確定。

    布雨龍君。

    雙龍江中游是肯定沒有這號妖的。

    但如果說布雨的話……

    他三四天前，嘗試道術‘禱雨’，的確布雨過。

    “龍種，這，這祭祀的，多半是你，你之前在中游布雨過，縣城縣令向天求雨不得，知道有妖能布雨，求上門了。”

    老龜猶豫片刻，說道。

    “是我？”

    易柏心中恍然。

    還未等他多思考一二。

    一縷縷青煙滲透入江，朝他而來。

    易柏耳旁倏然聽到了一陣呢喃聲。

    聲如唱戲。

    可他知曉，此爲祭文之詞。

    岸上祭祀的，果真是他。

    ‘此爲香火！’

    易柏望着虺身纏繞的青煙，他張口一吸。

    香火入體。

    易柏感覺一陣舒適，宛如身處雲間。

    再仔細一感受。

    他的妖力平添半成。

    香火可增妖力！

    易柏瞬間知道，妖怪除了吃人，還有兩條路可以選。

    一爲法門，得立身之法，可安心修行，千百年後，或可成氣候。

    二爲香火，得人香火，可快速修行，雖不如吃人來得快，但勝在安穩。

    但妖怪想要得人香火，難。

    ‘饗得香火，解人災殃。’

    易柏心中生出這句話。

    他選擇布雨，解一縣之民危機。

    競選‘辰’位也需要他多行善事，他當然不會拒絕行善。

    易柏擡頭，看到了還在祭祀忙活的縣令和百姓。

    他小心翼翼的調動腹中水元素，按照既定規律，進行運轉。

    有過第一次成功，他再施展道術‘禱雨’時，成功率大上許多。

    易柏一次便成功了。

    砰！！

    易柏張口吐出一個水球。

    他強忍着被太陽照射的不適，衝出水面，朝天噴出水球。

    道術‘禱雨’。

    轟隆隆！

    水球噴出，銅錢般的雨滴譁啦啦的落了下來，愈演愈烈，頃刻間化爲傾盆大雨。

    這次的大雨籠罩了雙龍江中游外數千米，恰恰好籠罩了縣城。

    得雨之民，手舞足蹈，甚至於見到易柏這頭妖怪現身，都不曾恐懼。

    “雨！終於有雨了！海城縣有救了！！有救了啊！！哈哈哈哈！！！”

    縣令溼漉漉，擡頭望天，放肆大笑。

    笑着笑着，他就哭了出來，淚水混着雨水灑落。

    “縣令王文之！代海城縣，謝龍君布雨！！”

    縣令面向雙龍江，大聲呼喊。

    他的聲音在大雨下，微不足道。

    “海城縣，謝龍君布雨！！”

    “海城縣，謝龍君布雨！”

    身後的百姓幫自家縣令，將話喊出，震耳欲聾。

    只是聲音傳出，並未有所迴音，大雨的聲音掩蓋了一切。

    良久之後。

    一道沙啞的聲音從江中傳出。

    “無需言謝，稱我爲龍種即可，不可稱龍君。”

    這是易柏的聲音。

    百姓們聞聲，不懼妖怪，反而興奮的回話，你一言我一語。

    ……

    雙龍江中游底下。

    易柏一點都不好受。

    他控制不住‘禱雨’的施展，把他體內的水元素，妖力全都抽乾了。

    幸運的是給他留了些許體力。

    不然他會更加難堪。

    但這場雨的範圍，比他想象的要大。

    “這些百姓，的確無辜，可也不能稱我爲龍君呀。”

    易柏想想感到後怕。

    還是老龜提醒他的。

    他現在說白了就是條大蛇，哪夠資格稱龍君，被稱呼多了，很可能對他有害。

    德不配位，便是如此。

    比如有些人沒天子命，強行稱天子，坐上龍椅，死於非命。

    這就是德不配位的下場。

    “王虺，你聞名於雙龍江了。”

    老龜游來，複雜不已。

    “聞名？僅此縣知我罷了。”

    易柏搖頭。

    “若得一縣供奉，五百年後，你真的可以成蛟的。”

    老龜羨慕了。

    “沒有一縣供奉，我照樣可以成蛟。”

    易柏不以爲然。

    對他來說，成蛟不是難事，差的是時間。

    他有紅月世界，可不是尋常妖怪可比的。

    易柏沒有再開口，豎立的瞳孔望着江外大雨。

    這場大雨下了一炷香的時間。

    在雨停後，岸邊滿是歡聲笑語。

    易柏見狀，心頭一暖。

    他沒有現身的打算，閉上雙眼，進入觀想狀態。

    金燦燦的梵文‘阿’字凝聚而成。

    ……

    月明星稀。

    妖魔倍增的夜晚降臨。

    山中魑魅，趁夜而行，水中精怪，化物誘人。

    夜晚很危險。

    雙龍江中游卻較爲平靜，雙龍江沒什麼妖，就一些小鬼比較鬧騰，但沒人靠近江水，小鬼不會出來作祟。

    易柏在觀想之中，分不清日夜。

    突然之間，他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擡起虺頭，看向江外。

    江外，海城縣縣令站着。

    其身上的人氣中帶着王朝氣運，令江底不少小鬼忌憚，不敢靠近。

    ‘這縣令，深夜過來雙龍江做什麼。’

    易柏好奇且不解。

    在他的注視下。

    縣令站立江水前，高聲道：“海城縣縣令，求見龍種。”

    他唸完第一遍，仔細盯着江水，打算如果易柏沒出現，便念第二遍。

    但易柏聽見了，好奇的他，沒有藏身，大大方方的從江中而出。

    虺軀跳出，落於縣令之前。

    縣令面不改色。

    “縣令，我記得你叫王文之是吧？”

    易柏探出虺頭，盯着縣令，口吐人言。

    “正是在下。”

    縣令‘王文之’作揖一拜。

    “深夜尋我，所謂何事。”

    易柏詢問。

    “龍種您救我海城縣數百戶百姓，在下無以爲報，聽聞妖吃人可增長修行，在下能報答您的，只有這副殘軀，若龍種您不棄，請您吃我，增長修行！”

    王文之再拜，言辭誠懇。

    聽到此話。

    易柏心中大驚。

    這個縣令，還真是傻。

    無以爲報，得知妖吃人可增長修行，就跑來送死，以此報答？

    “王縣令不必如此，我布雨，只是爲了還清香火情分，你不欠我什麼，海城縣之民也不欠我什麼。”

    易柏拒絕。

    “龍種，您如此大德，讓我羞愧，我不能報答您，還是請您，吃下我之殘軀。”

    王縣令感激涕零。

    “若想報答，便多爲百姓謀福，此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易柏可不想讓自己的妖氣加入了孽氣。

    王縣令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