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西南事，福到了

    人間，楚郡之西是安南郡，安南郡立於東州西南一帶，管轄西南諸郡。

    東州常年一統，但並非整個東州都一直安穩安寧的，東州吳朝京城在於東州中央偏北方些許。

    以吳朝爲中心中央，中央管轄輻射四州，越靠近京城的地區，便越是繁華，這也代表着其地區是被京城實控的。

    越遠離吳朝京城的地區，便越是蕭條，中央對其的掌控力也就越差。

    其中以西南爲主，混亂頻發，吳朝建立安南郡管轄，但也僅僅是在吳朝巔峯時，可以壓制西南，混亂之時，西南絕對是比吳朝中央要更爲混亂的。

    西南郡以下，土司遍地，到處混戰，生活在此地的百姓，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老人意識到易柏絕非尋常之輩。

    老頭開口說道。

    “老先生竟是知道東碣郡耶？”

    “爹，還是那麼一回事。”

    他說完，給易柏倒了杯茶水。

    福到了。

    易柏點頭。

    易柏行走在村落小道裏，他往前張望而去，前邊兒片片金黃稻田，排排屋舍竹房。

    “說來，我們一直都很感謝縣令王大人，若非有王大人在，我們怕是與其他村裏，易子而食的情況差不了多少，如今天下，苦啊。”

    “這怎麼可能，明明起籠時，我嘗過饃饃，香甜可口，很好吃，怎會……”

    “無需如此，老先生，你們也是受了無妄之災。”

    李老頭已是說不出話，只是下意識把李三護在身後。

    “福到了，的確是很不錯，很好的彩頭。”

    “先生，不是人做的？那是什麼精怪做的不成？”

    “那您怎一副知道，驚訝的樣子？”

    易柏知道其中有事，他不由得問了一聲。

    “讓先生見笑了，家裏沒錢掛桃符，我就自己寫了這麼個字，討個好彩頭。”

    這讓李老頭急得上跳下竄，卻沒有什麼辦法。

    他尚且如此，更別提李三了。

    “先生，這就我兒，叫李三，平日裏就以賣饃饃爲生。”

    他的目光望向了地上，那漢子李三剛剛放下來的一大籠饃饃上。

    那大漢走進屋裏，看着易柏，不由得愣了片刻，竟是有些拘束了起來。

    易柏擡頭說了一句。

    “這，這！”

    之前看見李三日日往縣城賣饃饃，想着饃饃管飽，就日日偷吃，可沒曾想，還是吃不飽。

    “當不得一聲先生，我該稱呼您爲先生才是，先生是哪裏人？怎來了我們這窮鄉僻野？”

    “你是哪兒的鬼，爲何吃李家之子的饃饃，一五一十說出來吧。”

    易柏擺了擺手，笑了笑，他知道這漢子拘束，性子內向，那他也不便在這裏多打擾，他正是打算告辭離去。

    要看看到底人間的邪氣是不是壓了正氣，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看，去辨認。

    “先生，您這……”

    易柏聞言，沉默了許久。

    易柏笑着說道。

    那大漢摸了摸腦袋，不知所措。

    易柏走近，稱呼了一聲。

    說句苦不堪言也不爲過。

    有能人坐鎮，這就正常了。

    李老頭說道。

    易柏開口說道。

    “是不錯，烏雲大仙，莫要出聲，我們去問問，這兒是個什麼情況。”

    過了片刻。

    易柏竟是無言以對。

    在西南郡，偏南一帶，裏縣外一村中。

    李老頭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李老頭破口大罵。

    老頭說着，忽然嘴邊泛苦，又接着說道：“天下興起時，也苦啊……”

    “我不知道東碣郡啊，沒聽過。”

    至少他這一生，從未見過如易柏這般的人，就是他有幸見過一面的郡守，也遠沒有易柏這般出衆。

    ……

    人間百姓除了那一小撮，的確是太苦了。

    “爹，先生，今天……今天半個都沒賣出去。”

    所謂饃饃，就是饅頭。

    “好了，先生，來者是客，快進來，我給你倒碗水。”

    易柏問道。

    常言人吃飯，鬼食味。

    他一路走來，花了月餘時間，見過了不少混亂場景，也動手除了不少作祟的妖魔，邪心的惡人。

    烏雲大仙一言不發，朝外而去。

    這饃饃便是如此。

    微風吹過，卻讓李家父子心頭大震，意識到了什麼。

    “老先生。”

    “出門在外，總要有些本事在身，二位莫急，這事，我幫伱們解決了，我已遣人去抓那小鬼，很快你們就明白了。”

    他說完時，心中在嘆氣，他這一路走來，碰到過太多事情了。

    易柏叮囑了一句，往村口一座瓦房下走去。

    “先生，我，我，多謝您了！”

    李老頭怒斥一聲。

    原來，這李老頭一家以販賣饃饃爲生，其所做的饃饃香甜可口，也是村裏聞名的，李三每日都會趕早做一籠饃饃，走去縣裏賣，以此養家餬口。

    易柏恍然大悟。

    怎此村一個尋常老頭都有這般見識。

    “天尊，這村子不錯。”

    這一幕，被李家父子看在眼裏，雙眼瞪大，不知所措。

    生活在村裏的老人，見多識廣，怎麼可能不知道，山間常常有精怪作祟，哪家哪戶沒經歷過點邪事，越山的地方，邪祟事越多。

    以烏雲大仙的實力，要聞着味找那作祟小鬼，再簡單不過。

    “無需多禮。”

    “你，你個餓死的，怎會吃得飽，你是怎麼偷吃的，怎我一點反應沒有！”

    易柏笑笑，他又低頭看向腳下黑貓，說道：“烏雲大仙，勞煩你走一趟了。”

    一如當初雙龍江外，海城縣裏那王文之一般，是個才華洋溢之輩，若有這等人坐鎮一縣，除了天災之外，基本上可以保得一地安寧。

    易柏一聽，明白是怎一回事了，這饃饃裏有鬼氣，多半是有鬼吃掉了李三賣的饃饃。

    易柏笑了一聲。

    聽得他詢問，李老頭不敢隱瞞，將事情和他說了說。

    他隨意的開口，聲音落入那小鬼耳中，卻猶如天音，讓其心生畏懼，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答話。

    易柏剛想婉拒，忽聞房舍外，一道粗糙低沉的聲音傳來。

    “回來就回來了，喊這麼大聲做什麼，顯得你嗓門大？”

    老頭笑笑，沒有覺得不好意思，都活了這麼長時間，一把年紀了，他可不會說，因爲沒掛桃符什麼的而尷尬。

    但最近三天，不知道爲什麼，李家的饃饃一拿出去，都會失去味道，食之如麪筋般無味，一連三天都是這樣。

    那大漢忙是開口，學着讀書人的樣子行禮，可學了個四不像，卻是有些古怪。

    這村，身處安南郡中，竟如此安寧。談不上繁華，但至少也稱得上一句，百姓安居樂業了。

    在那瓦房下，坐着一老人，手裏拿着把葵扇，一扇一扇，帶起的微風，吹起了頭上幾縷白髮。

    尤其是李老頭，原本以爲易柏是個達官貴人之類的，但沒想到，易柏有這等本事。

    接着，李老頭繼續和易柏攀談起來，只是攀談時，李老頭變得有些低微了，李三則是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先生問你，你還不答？今兒個賣饃饃，賣多少了？”

    李老頭起身就要一拜，老臉漲紅，他沒想到，他隨手拉進來交流的人，竟然是個有本事的，而且還願意爲他李家解掉災難。

    但這一村，卻是讓他錯愕了許久。

    “半個都沒賣出去……這，這都第三天了吧？怎麼還是半個都沒賣出去，還是那麼一回事？”

    “不是精怪，是鬼，兩位少待片刻，我且遣人去將那作祟之鬼抓來，好教你二者看個明白。”

    黑貓將小鬼放到旁邊，身形一隱，又是消失不見。

    原來這小鬼是附近其他縣裏餓死的人，生前不得飽腹，死後成了餓鬼，不願投胎，想要飽腹。

    “好了，先生，不說這些了，快到飯點了，我那兒子，快回來了，您等一等，留下一塊吃一些。”

    李老頭急眼了。

    聽得此話。

    老頭一臉驚歎的模樣。

    黑貓烏雲大仙看着周圍的情況，不由得點頭，即便是她，一路見了那麼多混亂的情況，又看到眼前這一番，都會覺得，這兒當真是安寧。

    老頭說道。

    那老人擡頭看了一眼易柏，眼前一亮，便是後者刻意收斂氣息，可其外表之他人眼中，都是十分矚目的。

    李老頭被這麼一提，像是明白了什麼，眼睛一眯，開口問道。

    那小鬼被叼來，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已是知道，自己被某位本事高超之輩發現，給逮了過來。

    她的行走伴隨一陣微風。

    他轉頭看去，見得一大漢袒胸露背，揹着一個大蒸籠回來，上邊蓋着一層白布，看不清裏邊是什麼。

    “我，我等你趕路累時，趴在你背上，偷吃的。”

    烏雲大仙歸來。

    “先生竟是從東碣郡那般遙遠的地方而來？真是厲害！”

    這老頭，說得對啊。

    易柏輕聲開口。

    易柏搖頭說道。

    易柏詫異了。

    老頭迎着易柏，就要往裏走去。

    東碣郡以地圖來看，與安南郡相距不遠，也就隔了個楚郡，可若是要用雙腳丈量土地，那就不是一般的遠了。

    福到了！

    這李老頭，倒是個有趣的。

    這……

    “李三，你這一籠饃饃，可有問題？”

    李三也是無可奈何。

    他看得出來，易柏絕對是貴人，而他只是個尋常百姓，他生怕衝突了易柏，故而拘束。

    “我沒聽過，那肯定是很遠，肯定驚訝。”

    烏雲大仙化作的黑貓，就那麼站在他腳邊，可他人卻好似完全看不見黑貓。

    “拜見先生！”

    “到底是誰在開這種要命的玩笑啊！”

    但他也不確定，這是不是和他職責‘祛邪扶正’有關。

    本身是香甜可口的，但被鬼吃過之後，就會變得味如麪筋。

    “怎回事？”

    若是這麼下去，他們一家，就得喝西北風了。

    只見得一黑貓嘴裏叼着一隻小鬼的脖頸，像是叼小貓般，將小鬼給叼了過來。

    這福，還真是很大很大。

    易柏未有拒絕，問了一問，這老頭姓李後，他就跟着這李老頭，在將要走入門中時，他目光一轉，卻是看着了門邊的一張紅紙。

    明顯，黑貓修行有成，將易柏之前給予的障眼法給練會了。

    “原來如此。”

    “我是那東碣郡人，外出遊歷，偶然至此，見得外頭兵荒馬亂，此地卻是安寧，與外界截然不同，故而便進村來問問，是怎地一回事，也好滿足滿足我這肚裏的好奇心。”

    在他一路走來的情況之中，這實屬難得的。

    一籠饃饃，沒有什麼奇怪的。

    那紅紙上寫着個‘福’，只是這個福字是倒過來貼着的。

    “不……”

    本來這日子一直都挺不錯的，畢竟李家的饃饃的確是好吃。

    易柏笑了笑，沒有任何的架子，像是個尋常的遊歷書生般。

    “先生覺得好就行。”

    天尊被迎入家中，可不就是福麼。

    使了個障眼法的烏雲大仙同樣如此覺得，暗自點頭。

    李三摸了摸腦袋，很是尷尬的說道。

    可讓易柏奇怪的點，在於這一籠饃饃上，他看到了絲絲鬼氣。

    果然是福到了！

    老頭笑眯眯的說道。

    李老頭不知該如何說。

    “老先生，你這紅紙倒是挺講究的。”

    被鬼吃掉的東西，便會失去味道。

    李老頭瘦小佝僂的身子護着八尺大漢李三，顯得滑稽又溫情。

    “爹！我回來了！”

    “老先生，現在可能與我說說，爲何此地這般安寧？”

    這關乎長相問題，而是氣質，是精氣神。

    這讓他很無奈。

    說是茶水，其實也就是井水而已。

    “自無不可，先生，其實這事沒有什麼不好說的，我安村平靜，乃是因爲裏縣縣令乃是一能人也，其才能出衆，故而能讓裏縣所轄，安居樂業。”

    那暗紫色的氣，他可不會看錯。

    “三兒，還不拜先生？”

    李老頭指着大漢，如此開口。

    可無論怎吃都吃不飽，就一直遊蕩在人間。

    可他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身形頓住。

    因爲如今人間大亂，乃是朝代更替之時，混亂是很正常的。

    福倒了？

    李三一聽，被氣得火冒三丈，也顧不得害怕，破口大罵。

    “老先生，莫急，這件事，可不是人做的。”

    小鬼唯唯諾諾的答道。

    易柏望着這小鬼，知其被餓死的，怪不得這小鬼，無奈嘆息，這次人間可比當初大燕末年時還要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