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遺容畫像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沐軼字數:2979更新時間:24/06/26 17:51:00
    薄聰打開草蓆,發現裏面是一具女子的屍體。

    整個屍體被一牀絲棉被子包裹着,用麻繩將裹着的草蓆連同屍體綁了起來,只剩下臉部和一頭秀髮裸露在衣服外面,連手臂都被包裹在了棉衣之中。

    薄聰打開了那屍體包裹着的絲綿被,露出了下面的軀體。

    一看之下兩人頓時頭皮發麻,尤其是孟曉梅,一個勁乾嘔,差點吐了。

    原來絲棉被之下的這具女屍,身上的大塊肌肉全都被割掉了,胸腹腔也都被掏空了,只剩一個空空的軀殼。

    準確地說是一副骨架子,有肉的地方基本上都被割掉了,難怪他要用絲棉被將屍體包裹起來。

    孟曉梅對薄聰說道:“你的判斷是對的,這老太監真的有鬼,他肯定是把人肉割下來做花肥了。真是變態,不知道他的這事宮裏的人知不知道?”

    “問問不就知道了。”

    “咱們立刻去找秦公公。”

    孟曉梅讓侍衛將這具只剩架子的屍首放在一輛車上拖了回去,他和孟曉梅則直接進宮。

    薄聰是直接進不去宮的,只能在宮門口等候。

    孟曉梅進去之後找到了秦公公,說皇城司要再次查案,而且關係重大,但她並沒有說出是什麼原因,她要薄聰也參與。

    對於秦皇城司在皇宮裏查案,秦公公當然是予以配合,馬上答應了,親自到公門口來接薄聰。

    進了皇宮,孟曉梅這才把他們發現曲公公和那女屍的事情告訴了秦公公。問道:“我們懷疑,曲公公將死人身上的肉割下來剁碎了當花肥,這事你知道嗎?”

    沒想到秦公公聽完只是歉意地拱了拱手:“這件事咱家是知道的,沒想到驚擾了皇城司,實在是我等處理不好。”

    孟曉梅一聽忙問:“原來你們知道他把人肉割下來做飼料。”

    “這個事除了我和很少的幾個人知道之外,絕大多數人不知道,畢竟這種事也不是什麼好聽的事。

    但是他做出來的花的確是非常嬌豔,雖然有一種怪異的味道,很多人不喜歡,但是也有喜歡的,比如馮美人就非常喜歡他種的花,所有的香囊都是用曲老頭花園裏的花給做的。

    而且她的寢宮裏的花卉也是曲老頭去照看的,有了馮美人的關照,所以對曲老頭的所作所爲就只能睜只眼閉只眼了,因爲馮美人是官家最寵溺的妃子。”

    薄聰說道:“這馮美人是不是原兵部尚書景兆賢的夫人的妹妹?”

    “正是。”

    “這死去的女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違反了宮規,被杖斃的,以往這種事都是送到城外亂葬崗,拿去挖個坑埋了,而以往做這件事的就是曲公公。

    後來曲公公種花種出了名,剛開始很多人都喜歡他的花,因爲開得很嬌豔,可後來花有股怪味,很多人都受不了,於是就冷淡下來了。

    直到有一次他把屍體送出宮時侍衛開包檢查,才發現包裹的屍體裏面的肉全都沒了,於是稟報給了咱家,咱家馬上傳他去問話,他就實話實說了。

    他把那些死去的宦官宮女屍體拿去處理時,便把肉割了下來,連同血混在一起,拌在泥土中,作爲花肥,所以他的花才開得格外嬌豔,咱家聽了也感到非常噁心,這種事不敢說出去。

    於是咱家就下了封口令,並且嚴禁他再把屍體做化肥,他的花離開了血肉做化肥,就遠沒有那麼嬌豔動人了,馮美人把他叫去問,他就實話實說了。

    結果馮美人把咱家叫去,告訴咱家這件事准許曲公公私下裏這麼幹,反正都是死了拿去埋的,埋在城外跟埋在花土裏有什麼區別?

    只是這種事容易被人大驚小怪,所以務必保密,不讓人說出去。

    從那以後宮裏死去的宦官宮女都被他拿去剔了血肉來澆灌花土了,而骨架子再運到城外埋了。

    皇宮裏經常會有宮女宦官因爲各種原因死亡的,所以這花肥倒也不缺,沒想到卻驚動了皇城司,實在抱歉。”

    孟曉梅還以爲案件破了,原本是很高興,現在聽了卻原來是這麼回事,不由得很是泄氣。

    她沮喪地對薄聰說道:“咱們走吧。”

    薄聰卻搖了搖頭,對秦公公說道:“我能不能再跟曲公公單獨聊聊?”

    “當然可以。”

    很快他們重新來到了曲公公的苗圃。

    秦公公對曲公公說道:“你拿血肉做花肥的事情皇城司已經知道了,有事要問你,你要如實稟報,不可隱瞞。”

    曲公公很是惶恐地點頭答應了。

    在苗圃中,望着空蕩蕩的花圃,曲公公顯得有些落寞。

    孟曉梅說道:“你不用難過了,你那些花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回來,說實在的,我剛剛知道你是拿人的血肉來做花肥,難怪長得這麼嬌豔,我也覺得噁心。

    這種花我是不要的,回頭我這就叫人一盆不落的全給你送回來。”

    曲公公大喜,又覺得有些惆悵,畢竟他以爲是有人賞識他的花才要去的,結果皇城司卻是爲了查案,他也不是傻子,還是能夠料想到的。

    薄聰問曲公公:“你的這些花,除了送給皇宮裏馮美人以及做成香囊之外,有沒有送給其他人?尤其是皇宮外的人。”

    曲公公想都不想,搖頭說道:“這些花我是不可能拿到皇宮外面去的,它是皇宮的花,只屬於皇宮。

    要是把皇宮裏的東西拿到皇宮外面,那就是偷竊,會被杖斃罰的,就算是我的花圃,我是園丁,那也是不行的。”

    “你確定嗎?”

    “當然了,如果我連這都做不到,那這花匠我早就當不了了。”

    薄聰站起身,指了指曲公公的屋子說道:“我能進去看看嗎?

    這之前他們主要看的是苗圃和苗圃裏的花,曲公公的住處卻沒進去過。

    “當然可以。”

    曲公公先走進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薄聰和孟曉梅走了進去,屋裏有一張牀,一個圓桌還有一些簡單的傢俱。

    薄聰掃了一眼,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裝裱好了的一幅畫上面,這幅畫就掛在他的牀頭,那是一個中年女子,閉着眼,表情平靜,可是身爲法醫的薄聰,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張死人的臉。

    薄聰微微蹙眉,問曲公公:“這幅畫是誰的?”

    曲公公看了一眼,說道:“她就是我先前跟你們提到的我的夫人,她姓黃,小名彩蝶,她已經去世好幾年了。

    生前她就沒有畫像留下,我很想念她,於是在安葬她的時候,我就請人幫我把她的遺容畫了下來。

    本來畫師說可以把她畫得睜開眼睛的,但我說不必了,就這樣挺好,平平靜靜的,就像每天早上我醒過來,看見她就這麼寧靜地躺在我身邊的感覺,所以就畫成了這個樣子,沒嚇着你們吧?”

    孟曉梅說實話,覺得有些滲得慌,卻還是強打精神說道:“怎麼會呢?挺好的。”

    “那就好,實際上她沒那麼漂亮,嚴格地說她甚至有點醜,要不然也不會成爲我的對食。

    她原來是馮美人身邊的粗使宮女,傻傻的,因爲我的花得到了馮美人的賞識,馮美人見我可憐,就把她賞給了我,讓她跟我做對食。

    還准許她平時休息的時候就住在我這兒,也好照料我,讓我有個家,直到她患病去世。

    你看她畫像上的樣子,還是很美的,那是畫的原因,是畫師把她美化了。

    我跟畫師說了,我說就化成她原先的樣子,這樣才熟悉,我看着才像她,不然就跟畫一個仕女圖一樣,又有什麼意義呢?可是畫師畫着畫着還是把她畫美了。”

    薄聰忽然說了一句:“不是畫師畫美了,而是入殮師給她畫遺容妝時畫美了。後來畫師只是忠實地記錄了她當時帶妝容的樣子,應該沒有刻意的美化。

    看來畫遺容妝的這位入殮師水平很高啊。”

    孟曉梅一聽這話頓時精神一震,對呀,自己什麼沒注意到這一點呢?

    這幅畫像雖然不像他們偵破的案件中三個死去的女子那樣慘白的面容,畫的死人狀,但是那也是給死人畫像啊。

    而這個畫像的人跟死者身上的香味的來源,也就是這曲公公的用人的血肉澆灌出來的花是有關聯的,會不會這個人就是他們一直要找的儀容化妝師?

    但是她發現薄聰表情淡淡的,沒有任何激動,彷彿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似的。

    她立刻警覺,不能打草驚蛇,於是也故作平淡的樣子說道:“這個化妝師水平很高啊,他叫什麼?”

    “他姓馮,是馮美人孃家的一個教書先生,因爲學富五車,都叫他馮學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