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神殿？

    在真的登臨第四層之前，羅伊德曾經想象過這裏會是什麼樣的畫面，也充分的做好了心理預期。

    尤其是前任院長剛剛才特別提醒過，這上面正在進行着某種可怕的事……

    於是在羅伊德想象中的畫面，這裏可能會很陰暗，很潮溼，空氣中是腥臭刺鼻的惡臭，四周是扭曲蠕動的肉壁，腳下是各種不可名狀的貴物，主打一個獵奇、驚悚、血腥、恐怖的氛圍。

    然而等這一幕真正映入眼簾時，卻是一片的安寧與祥和。

    這裏光線充足，陽光明媚，腳下是鬱鬱蔥蔥的綠草，遠處是一片蔚藍的青空。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微微散發着明亮柔和的光芒，像是套着一層美化濾鏡一般，看上去無比聖潔，無比純淨。

    如果拋開空氣中那液態的精神污染不談，這裏空氣清醒，風光秀麗，讓人心曠神怡之餘，還很容易聯想到一個陌生的詞彙——

    神聖

    在這個操蛋的世界背景下，神聖從來都不是什麼好詞，它往往指向那些不可觸及的，不可理解的，真正的未知與恐怖。

    但至少在這裏，在羅伊德眼前，這個詞恢復到了它原本想要描繪的本意。

    而在這份神聖的氣氛之中，羅伊德還能感覺到一股清晰的，鮮活的生命脈動。

    這也就是爲什麼，他一度以爲這裏是活的……

    這並非是具體什麼生物所散發出的生命脈動，這裏放眼望去，也看不見什麼會動的東西。

    羅伊德所感覺到的，或許就是‘生命’這個詞本身……

    就像是父母誕下子嗣一般，是對‘生命’這個詞的更爲透徹與直觀的詮釋。

    有什麼東西，正在這裏醞釀着，等待着甦醒與誕生。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羅伊德低聲問了一句。

    “造神……”

    前任院長雖然動彈不得，但還是同樣低聲回答道。

    羅伊德又連忙追問道：

    “造神？您指的是……成就所謂登神者的儀式？”

    前任院長則發出一聲不屑的輕笑，答道：

    “呵~或許吧？誰知道呢？你應該也清楚，我一直都對什麼登神者不太感冒，從一開始就認爲那是荒謬且天真的幻想，哪怕是時至今日，也依舊沒有太大的改觀，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癲狂之書》，我甚至都不會想起這條路徑。”

    說罷，他稍微頓了頓，似乎在喘息，或是思考，然後才繼續補充道：

    “等等！我想起了第一次給我提及登神者這個概念的瘋子，以及他那瘋狂且天真的計劃，如果他當時的精神狀態還算正常的話，那他給我描述的情形，與我們現在所見到的，還是有着很大的區別。”

    “嗯？您的意思是……”

    “這裏恐怕不是我們想象中‘登神’，至少與我當初聽說過的不一樣……”

    前任院長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忽然轉口說道：

    “往深處去吧，再多看看。”

    羅伊德點了點頭，又帶着他繼續前進。

    得益於對精神污染抗性的逐漸生效，繼續前進也不會有那種泡在水中的感覺了，行動力也逐漸恢復了正常。

    但這並不完全是好事，意味着羅伊德這波數值提升已經進入尾聲了。

    好在屬性點也撈得滿中滿了，只是羅伊德暫時還沒急着去加，先粗略的瞄了一眼，差一點到5000點吧，等遞減到只能+1+1的時候，應該差不多就夠了。

    不過這麼多的屬性點，也就意味着羅伊德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遭受了5000多萬的精神污染，除開幫前任院長分擔的，也是2500萬以上了，比前面的三層高了三倍。

    感覺面板都快冒煙了，腦子裏都有點發燙了……

    而如果沒有面板，或者說《癲狂之書》的幫忙，這精神污染的強度真是聖者來了都要瘋……

    所以說在一個如此‘癲狂’的環境下進行‘登神’，那最後會造就出一個什麼樣的神出來？

    懷揣着這個疑問，羅伊德腳下加快了步伐，儘快的穿越了面前這片宛如草原一般的門廳，來到了更深處。

    而如果說前面的門廳能夠給人一種‘樂土’的感覺，那深處這片更加廣闊，更加神聖，更加崇高的區域，就只讓羅伊德想到了一個字眼——

    神國

    這裏四周都被淡淡的薄霧所籠罩着，卻並不顯得朦朧模糊，反而是給那份聖潔中多添了幾分神祕，也不會妨礙到羅伊德欣賞面前這座彷彿直通天際的宏偉建築。

    那應該是所謂的‘神殿’吧？到處都屹立着高大的白玉立柱，上面刻繪着一幅幅精美的，極具藝術氣息的浮雕；

    四周都遍佈着各種栩栩如生的雕塑，擺出活力活現的姿勢，似乎下一秒就能活過來，也同樣聖潔且崇高，卻又詭異和獵奇……

    無論是那些浮雕上的形象，還是四周那些雕塑的形象，全都是前面那種人形魔物的畫風，並且一個比一個猙獰，一個比一個古怪，卻偏偏又被藝術手段修飾得無比高貴和優雅，形成了某種鮮明的矛盾與反差。

    或許這確實很藝術吧，只是有點不太符合羅伊德的審美……

    當然也不太符合前任院長的，讓他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

    “我的天……這也太醜了吧？”

    “你們當年都搞的是這樣的藝術？”

    “你別胡說八道，是這些人在亂來，我們那時的藝術還是很符合人類整體審美的，可沒這麼超前。”

    前任院長有氣無力的解釋了一句，又跟着催促道：

    “進去看看吧。”

    羅伊德點了點頭，又一邊走，一邊繼續探討道：

    “嗯……對了，您有沒有注意到，這些雕塑，還有立柱上的浮雕，好像都還沒有最終完工？”

    “我注意到了，有着大片的留白，並且還缺乏了一些裝飾，可能是想等到孕育的神祇誕生之後再補充上去？”

    前任院長先是做出了一番推測，可等到羅伊德帶着他與一尊雕塑擦肩而過時，他又忽然察覺到了什麼，連忙壓低了聲音說道：

    “不對！不是這樣的！你小心一點！”

    其實不用他提醒，羅伊德自己也察覺到了些異樣，連忙放輕了腳步，並且調整了路線，選擇再繞遠些，離那些雕塑再遠一些。

    他感覺到，這些雕塑，並不完全是死物……

    雖然它們也並不是活的，卻又像是隨時都會活過來一般。

    它們定格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着最後的‘點睛之筆’。

    “這可能是某種獨特的混沌生物，或者說在其中摻雜了一些古怪的東西。”

    前任院長又繼續說道。

    “嗯……我甚至能感覺到它們在偷偷打量着我。”

    羅伊德應了一句，連忙重新釋放出自己的【投影】，再展開了【扭曲之境】

    而等他儘可能繞開這些雕塑，總算來到神殿那道寬廣乾淨的臺階時，後背忽然感覺到一陣涼意襲來，連忙回頭一看。

    先前還保持着各自的姿勢，面朝不同角度方向的獵奇雕塑，不知何時已經突然轉過身，或者扭過頭來，齊刷刷的盯住了羅伊德的後背……

    也許它們馬上就會活過來，然後一擁而上。

    這讓羅伊德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停下了即將邁上臺階的腳步。

    “這……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停下……”

    前任院長小聲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可是被它們這樣盯着，我感到緊張。”

    羅伊德解釋了一句，然後……

    【扭曲之境】最大展開，【投影】火力全開！

    既然感覺到緊張，那就把製造緊張的東西全部砸了不就好了？

    喜歡在背後嚇唬人是吧？

    於是伴隨着一陣岩石碎裂的脆響，以及石屑飛濺所帶起的煙塵，短短五秒過後，羅伊德的緊張感就消失了。

    眼前再也沒有一具完整的雕塑了，上百具雕塑全都化作了破碎的石屑。

    “呃……這倒也確實是個辦法……”

    前任院長有些欲言又止的說了一句。

    羅伊德則是理直氣壯的答道：

    “作爲一名有着高層次審美的文藝青年，我最見不得這種抽象派了。”

    說着，他又微微擡頭，瞄了一眼旁邊立柱上的浮雕。

    那浮雕連忙把盯着他的目光收了回去，裝作自己只是正常的普通藝術品。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雕塑又跟一樓二樓那些由藝術品變成的魔物不一樣，砸碎了它們，並沒有提供精神污染，更不會留下【信標】一類奇奇怪怪的東西。

    但這並不意味着是毫無收穫的。

    “等一下，你看見那個了沒！”

    前任院長又開口提醒道。

    說着，他身上散發出了一股微弱的力量。

    並不是要製造傷害或者其他什麼效果，倒像是……

    吹了聲口哨？

    接着就看見幾滴漆黑的，彷彿瀝青一般粘稠的黑色液態物質從雕塑的碎屑中鑽了出來，自動飛在半空中，又匯聚在一起，然後緩緩飄到了羅伊德兩人身前。

    “這個是……至高者之血？”

    羅伊德一下子認出來了這團黑色黏稠液體的來歷。

    雖然與之前接觸過的不太一樣，形態和顏色都有很大區別，上次拿到的至高者之血，還是紅色冰渣形態的。

    但毫無疑問，這就是同一種東西，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變得這麼黑，又這麼黏稠？

    羅伊德還來不及多想，又聽見前任院長在急急忙忙的催促道：

    “快拿走！”

    於是連忙拿出儲物袋裏最結實的容器——

    這同樣也是羅伊德拿學分換來的，外表與平時常見的那種裝材料的鉛盒差不多，但據說是有着更強的抗腐蝕抗精神污染抗幹擾等等效果，自我宣傳是目前市面上最全面且堅固的容器。

    把這容器一打開，那團黏稠的液體就自己飄了進去，然後被羅伊德死死的封好。

    前任院長這才鬆了口氣，低聲嘆道：

    “難怪這些東西能活過來，原來是裏面摻雜了這麼危險的玩意。”

    “這……你們至高者的血液是如此危險的東西嗎？”

    “如果按照現在對至高者的理解，當初的【璀璨黃金】，基本都處在‘不朽之人’這個階段，其中更強一些的，比如全盛時期的我，大概能在某些領域上算作‘支配之人’吧？所以你知道我們爲什麼這麼難死了吧？”

    “嗯……那照這麼說，伱們當初的集體消失，可就更加的詭異了……”

    “先不要想那麼遠的事了，我能感覺到這裏的深處還有更多這類玩意，你帶來的容器夠多嗎？”

    “應該吧？”

    羅伊德點了點頭。

    他這次亂七八糟的東西換了一大堆，這種高級鉛盒還額外多換了一些，其中還有幾口最大尺寸的，足以把整個人裝進去那種，像口棺材似的。

    這也是真的想把前任院長的遺體好好的帶回去，才特地做的這類準備。

    “那就好，這種血液非常危險，也是我們總是死不掉的一大原因之一，把它們全部收走，那麼接下來不管那羣怪人打算做什麼，也都會缺乏關鍵要素了。”

    前任院長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雖然他沒有明說這血液究竟危險在什麼地方，但羅伊德在先前回收時，多少也有些察覺。

    這東西如果流落去了現世，再受到一點簡單的刺激，大概就能異化成某種恐怖的魔物……

    不需要跟什麼東西融合，也不需要被誰誰喝下去，只是這血液本身，就能異化成魔物……

    而如果真的被什麼人或者什麼生物給喝下去了，結果恐怕會更加駭人……

    所以不管那些怪人的計劃究竟是怎樣的，前任院長的判斷都不會錯，先把最危險的這部分東西給‘沒收’了再說。

    於是羅伊德繼續前進，以輕快的步伐登上了階梯，來到了神殿的正廳之中。

    這裏果然還是個未完工的狀態，幾乎沒有裝潢，很多地方還是空蕩蕩，看着比外面要‘毛坯’了很多。

    要說裏面唯一有的，大概就是一口兒童泳池那麼大的水池。

    以及圍坐在水池邊上的三個人……

    而其中的一位，羅伊德看着還很眼熟，那平平無奇的容貌，就像是年輕時的前任院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