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禪慧寺佛緣(2)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洪門十一少字數:3236更新時間:24/06/28 12:07:37
    王少香禁不住暗想:家裏只有自己與飛兒兩人,在這夜晚,怎麼會冒出個和尚跑到我家裏來唸經呢?

    初時,她懷疑自己年老耳朵不好,聽錯了,用手摳了摳耳孔,屏着氣息.再側耳諦聽。

    不錯,這的的確確是唸經之聲,並且,的的確確是從飛兒房中傳出來的。

    王少香感到十分奇怪,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披上衣服,走到張少飛的房門前,將耳朵貼在門縫上。

    誦唸經文的聲音在房裏迴盪着,從門縫裏傳出。

    王少香用手敲門:“飛兒,你把門開開。”

    張少飛聽到叫聲,停止了唸經,問:“阿孃,這麼晚了,你不睡,有什麼要事嗎?”

    王少香催促着:“你開門再說吧。”

    張少飛只好下牀,去將門打開。

    王少香並沒有邁步進門去,而是站在門檻上,伸長脖子往裏面東瞧瞧,西望望。

    張少飛的房間雖然沒有點燈,但是,皎潔的月光從窗櫺上照射進來,裏面的一切仍可以見得清晰。

    王少香的這一下反常的舉止,倒叫張少飛不解:“阿孃,找什麼呢?”

    王少香喃喃地:“你房裏的和尚呢?”

    張少飛一頭霧水:“我房裏的和尚?阿孃何出此言,你是不是睡着了,做什麼夢呀?”

    王少香擺着手:“我並沒有睡着,更沒有做什麼夢啦!”

    張少飛在表白道:“孩兒我一人在房裏睡覺,怎會有什麼和尚跑來房裏呢?”

    王少香巴眨着老眼:“沒有和尚,夜晚你房裏何來唸經之聲呢?”

    張少飛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王少香責怪道:“飛兒,你年紀也不小了,還沒正沒經的。你笑什麼?”

    張少飛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個和尚就是我呀!”

    “就是你?”王少香更不解了,“你什麼時候出家當了和尚?”

    張少飛一本正經:“我沒有出家當和尚,但那些經文確實是我念的。

    王少香並不相信地望着他。

    張少飛解釋說:“我是跟着人家念的。”

    王少香追問道:“你跟誰學念的經呢?”

    張少飛:“我偷偷地跟着禪慧寺的和尚學念的經。”

    王少香驚詫地:“怎麼,你到禪慧寺去了?”

    “是呀,孃親,你聽我將事情的始末講來。”於是,張少飛就將禪慧寺的偶遇向王少香講述了一遍。但他還不敢提及張道誠贈銀的事。

    王少香聽後,鬆了一口氣:“呵,原來如此!”

    張少飛頗回味地:“那些經文聽來真令人感興趣。”

    王少香催促道:“你再念給我聽聽。”

    “阿孃,你聽着。”張少飛又將聽到的經文背誦了一遍。

    王少香從小就聽她爹爹講過經,自己平時又喜歡看經書,故此,對世間的各種佛經略知一些。當她聽到張少飛念過經文以後,問:“你知道,那大師父教他弟子們念的是什麼經文嗎?”

    張少飛搖頭:“不知道。”

    王少香又問:“那你聽得懂嗎?”

    張少飛巴眨着眼睛:“似懂非懂。阿孃,您懂這些經文的意思嗎?”

    “不大懂,那麼深奧的佛理,我怎會懂呢。”王少香坦言地說,“不過,我從小就從你外公那裏聽過一些佛家的傳說與故事。”

    於是,王少香便將她所知道的有關佛家與佛經的故事向張少飛講了。

    張少飛越聽越來興趣。

    ……

    一連幾天,張少飛一有空就到禪慧寺外,站在破壁旁,認認真真地聽着和尚唸誦經文。

    對於這個俗家子弟的奇特舉止,禪慧寺的住持慧明禪師看在眼裏。

    這天,在教授衆弟子唸經後,趁着休息的空暇,慧明禪師走到破壁前面,朝着張少飛行了一個禮,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張少飛也彎腰向他還了一個禮。

    慧明禪師向張少飛問道:“如果老衲沒有看錯,施主該是個打柴的吧?”

    “正是,我從十四歲上山打柴……”張少飛用手搔着腦袋,奇怪地問,“大師,我沒有跟你說過話,你的慧眼真是厲害,怎會知道我是打柴的呢?”

    慧明禪師指着他的雙手和姿勢:“世間萬物自有其特性。人也是講悟性的嘛!你的雙手、腰與姿勢雖是無聲的,但它們不是告訴我了嗎?”

    張少飛佩服地說:“哦,您的悟性真高。”

    慧明禪師:“施主是附近的人?”

    張少飛點了點頭,說:“離這裏不遠的太鎮村。”

    慧明禪師再問:“你叫什麼名字?”

    “張少飛。”

    “張少飛?”慧明禪師打了一個悚,雙眼盯住張少飛,“你是個俗人,怎麼起了個出家人的法名呢?”

    “我不知道。我爹從小就給我起這個名字。”

    慧明禪師喃喃地:“或許你以後跟我們佛家有緣吧。”

    見寺裏的住持跟破壁外的後生仔在對話,那些寺僧都圍了過來。

    慧明禪師大惑不解在追問:“你已經來到敝寺好多天了,每天站在破壁外聽得如此入迷。這是何故?”

    張少飛雙手往外一攤:“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的緣故,總之,自從來到這寺外,聽到你對徒弟唸經後,我每天就情不自禁地會到這裏來的。”

    “啊,看來你跟我們佛家有說不清的緣分。”慧明禪師揚起手中的經書,遞到張少飛的面前,雙眼緊盯着他:“我教授的經文,你聽得懂嗎?”

    張少飛隨口而答:“這些經文很容易記,但我不大懂。”

    “經文很容易記?”慧明禪師皺起了眉毛,想不到這個後生仔長得一副敦厚相,講起話來卻如此狂妄自大。

    張少飛坦言而答:“我確實是記得住嘛。”

    慧明禪師滿腹狐疑:“佛門無戲言,你真的能背?”

    “嗯。”張少飛點了點頭,朗聲道,“能。”

    慧明禪師試探地問:“你能背誦出多少段來?”

    純樸的張少飛率直而答:“全部都可以背誦出來。”

    “譁,真是吃了大蒜好大的口氣!”慧明禪師與衆和尚對他的回答都大吃一驚。

    慧明禪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他:“什麼?你能夠將這本經書的經文全部背誦出來?”

    聽到這個後生仔的口氣如此之大,有一位年紀稍大的和尚搭上嘴來:“年青人,過頭飯好吃,過頭話可不好講呀!”

    有位小和尚更以挖苦的口吻道:“白天師父當面教,晚上我們自己背,絞盡腦汁我才能艱難地背誦出那麼一小段來。”

    有些和尚存心當面整蠱一下這個後生仔,讓他嚐點苦頭,於是,向慧明禪師慫恿:“師父,既然他口口聲聲說經文容易記,還能夠將這本經書的經文全部背出來,那麼就讓他當場背誦給我們聽聽吧。”

    慧明禪師的心像被什麼搔弄着,心想:這個人在牆外旁聽也有好幾天了,這本經書的經文我也斷斷續續教、讀了一遍,何不試下他……

    於是,向張少飛說:“人最怕是空口講白話。後生仔,你就把這本經書的經文向我們背誦一遍吧。”

    “好!”張少飛胸有成竹,因爲之前已從張道誠那裏對這部《金剛經》有了初步的瞭解,滿有自信地清了清嗓子,效仿着他恩師李學儒的姿勢,雙手反剪在後背,稍稍昂起頭顱,半眯着眼睛,嘴巴一張,那些經文如從話匣子滔滔流出,就像寺院旁的山溪流水一樣涓涓不斷:

    第一品法會因由分……

    現場的和尚根本不將這個後生仔看在眼裏。但當張少飛背誦了大半後,才對他刮目相看,有些還拿出經書來對照,看看他有沒有唸錯。

    慧明禪師修禪的道行較深,對這本《金剛經》的經文自然記在心裏,靜心在聽着、聽着。

    張少飛唸誦着:“……雲何爲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

    慧明禪師:“最後一段呢?”

    張少飛咽了咽口水,繼續地念:“佛說是經而已。長老須菩提……”

    直至張少飛把《金剛經》的經文全部背誦出來,這令慧明禪師與衆和尚驚愕得嘴巴張得大大的。

    那些一邊聽着張少飛背誦,一邊對照着經書的和尚異口同聲地讚歎:“啊,一字不漏!”

    有個調皮的小和尚又給張少飛出了個難題:“打柴仔,你能不能將那經文從後面到前面,倒過頭來背誦一遍呢?”

    慧明禪師瞪了那個小和尚一眼:“能要求人家這樣倒過來背誦的嗎?”

    那小和尚把舌頭伸出,再縮了回去。

    張少飛看了看那小和尚,微笑着說:“小師父,你要我倒過來背誦,是嗎?我看能行。”

    慧明禪師有所懷疑地看着張少飛:“你真的能倒着背誦出來?”

    “行!你們聽着,行奉受信……”於是,張少飛果真從後面倒過來將《金剛經》背誦一遍,並且背誦得一樣的流利順暢,這更令現場的和尚從老至少的嘴巴全部都合不攏,對這個後生仔全都心悅誠服。

    慧明禪師右手輕捋着下巴的短鬚,眼睛怔定地望着面前這個打柴仔,禁不住情思萬千:禪慧寺的一般和尚,對這些經文,要念讀幾十遍才能記熟。自己在東禪寺曾得五祖指點,修行不淺,但一段經文也要十多遍才能記熟背誦出來。而這個打柴仔竟然在一無佛經可看,二無名師啓迪的情況下,僅旁聽幾遍就能背得如此滾瓜爛熟。

    邱縣,樹木是多麼的平凡;溪水,是多麼的平凡;來來往往的芸芸衆生,又是多麼的平凡。但是面前這一個打柴仔,卻是一個奇才,一個曠世奇才,一股熱潮衝擊着慧明禪師的心扉,一種冥冥的感知緊緊地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