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佛門聖地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洪門十一少字數:3085更新時間:24/06/27 05:25:25
    話說張少飛與慧遠禪師依依惜別,離開石門寺,一路上曉行夜宿。餓了,摘山間的野果充飢;渴了,到溪邊捧一把清水飲下。就這樣,張少飛好不容易才來到了蘄州(今湖北)黃梅地界。

    此時,已是唐高宗李治儀鳳元年(公元676年)。

    從黃梅縣城往北行走了約莫五十多裏,一條寬闊的大江流淌着清波,橫在面前。江對岸有一座與衆不同的山峯——兩座聳起的山峯直插雲霄,憑險對峙。

    “啊,佛門聖地——東山黃梅東禪寺終於到了!”張少飛離江發自內心地呼喊。這正與新州禪慧寺的慧明禪師向他講述蘄州東山的地形地貌相符。

    東山因有雙峯並峙,因此亦名雙峯山。在雲霧繚繞的兩座峯顛上,有一座座殿堂寺院隱隱約約地掩映在白雲綠樹之中。朝聖之地就在不遠處,夙夜想見的五祖即將出現在眼前。張少飛感到莫名的興奮,一路走來的疲累一掃而光。

    張少飛乘擺渡之船過了江。上岸後,他沿着石階拾級而上,攀爬了不久,“一天門”躍入眼簾。

    這“一天門”花崗岩石塊砌就,橫跨山路,上面鐫刻着篆書“慧禪寺”三個大字。

    “慧禪寺?不是東禪寺嗎?難道?”張少飛心內不由一驚,眨着眼,駐足細看。

    此時的張少飛,佇立在一天門,已是衣衫襤褸,鞋破襪爛,一如行乞之人了。

    他的褲腿上沾滿了各種顏色的泥巴,說明他已經走過了許多地方,趕了很遠很遠的路程,可他依舊健步如飛。

    蒼翠的羣山映入眼簾,秀麗幽靜、蒼翠肅穆、充滿靈氣,兩座挺拔的山峯,從羣山中秀出,直插雲端。

    置身於此,張少飛完全忘記了一路的風塵,虔誠、莊嚴之感油然而生,如同激情滿懷地投入親人溫暖的懷抱。

    雙峯山下,林木蔥幽,泉清石白。張少飛精神爲之振奮,把心中的疑慮丟到一邊加快腳步,登上一個小山包,駐足眺望。

    遠方,馮茂山下,一座古樸、氣勢恢宏的寺廟,掩映在羣山之中。一片片潔白的浮雲,時而簇擁在寺廟下方——山寺無門雲遮路;時而只露一角殿檐——天上宮睹似幻;時而像輕紗曼舞——寺在虛無縹緲間……張少飛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若大的寺廟顯得素雅古樸又悠遠孤傲,彷彿在靜靜地向他訴說虛幻飄渺靈動的禪宗神話與幻變——

    自從禪宗初祖菩提達摩於梁武帝大通元年(公元527年)從遙遠的天竺乘蘆葦渡江而來,九年面壁,歷經幾許曲折;神光爲求得無上大道,效法佛祖釋迦牟尼(敲骨取髓,不惜身命),爲法忘身,自行斷臂,血染紅雪,驚天地而泣鬼神,慧可之名,由此而得,接續佛之慧命,成爲二祖;三祖僧璨.慧眼識珠,收了一個從北方行腳而來的小沙彌道信爲徒。一言契機,心心相印,23歲的道信便承擔起禪宗血脈傳承的大任。

    原在風景秀麗的廬山大林寺當住持的道信,一天,他登上廬山絕頂五老峯舉目四眺,發現長江北岸羣山之中紫氣升騰,祥雲籠罩。於是,他渡江來到與廬山一江之隔的蘄州黃梅考察。

    黃梅石奇鬆偉,林木清幽,放眼遠望,更加鬱鬱蔥蔥。山風掠過來了,松濤陣陣,綠浪翻滾,恰如海上無窮的連天碧波。

    而更爲神奇的是,萬山叢中兩座峻峭的高峯拔地而起,秀出羣倫,就像兩位頂天立地、比肩而立的巨人,仰觀九天日月星辰,俯瞰大地滾滾紅塵,諦聽風雲變幻,笑看朝代更迭……

    如此神奇秀美的山川,如果沒有賢聖聚居於此,豈不辜負了天地造化?

    道信遙望着兩座並肩而立的山峯,嘴角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恰當這時,一位老漢扛着钁頭從山上下來。

    道信趨步上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請問施主,對面那兩座直插雲霄的大山叫什麼山?”

    老漢打量着道信,說:“這座山叫破頭山。”

    道信一聽,即說:“破頭山,這個名字不好。這東西二峯秀出羣巒,應該叫雙峯山。”

    “謝謝大師賜名。”老漢雙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原來,他是山裏的栽鬆道人,這漫山遍野的松樹,都是他幾十年的傑作。

    老漢看到道信身披大紅袈裟,顯得十分莊嚴神聖,心中好生羨慕,突發奇想,趨步上前,“大師,你一定是位得道高僧,我要拜你爲師。”

    道信見他鬚髮皆白,問道:“老人家,您今年高壽?”

    老漢笑着說:“五十有九,還小呢。”

    道信也笑了,說:“是不算太老。不過,給我當徒弟嘛,還是太晚了一些。你若是投胎再來還差不多。”

    誰知這道信,說話一出,真個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老漢聽後,便向山外走去。

    離開幾步之後,老漢竟意味深長地回眸一笑。

    不久,一位居士將雙峯山下的一塊山場捐獻出來,供道信開辦道場。

    經過數年苦心經營,道信聲名遠播,四方禪僧慕名而來。漸漸地,這裏雲集了五百多位參禪的僧人。

    這是中國歷史上形成的最早禪僧僧團,開闢了禪宗道場脫離律宗寺廟而獨立的先河。

    四祖道信啓建叢林、組建禪僧教團的創舉,對後世禪宗的發展,對禪宗農禪並重的宗風養成,影響頗爲深遠。

    ……

    一個風和日麗的夏天,道信在回山的路上,遇到了一羣正在玩耍的小孩。其中有一個骨相奇秀的小男孩,道神好生奇怪,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

    那孩子似乎早就知道道信在打量他,便停止玩耍,回眸一笑……

    啊!他這回眸一笑,猶如從遙遠的宇宙深處奔來,恰似一道照徹靈魂的閃電;又像大海沐浴出的霞光燦爛明麗,世界因了他而純淨……

    天哪,這眼神、這神態,竟然似曾相識!可是,他僅僅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呀!

    道信彎下腰,撫摸着他的頭,問:“小孩,你是哪位居士家的孩子?我看着你很眼熟,一定與你的父親相識。你姓什麼?”

    小男孩一歪頭,奇人奇語:“要問我的姓,可不一般呢!”

    道信好奇地追問:“是什麼姓?”

    小男孩道:“是佛性。”

    “什麼?佛性?”道信不由一驚。

    這時,與小孩一同玩耍的那幾個小孩,七嘴八舌地說:“他沒有姓,是無姓兒。”

    道信就問他:“你真的沒有姓?人人都有,你爲什麼沒有姓?”

    “性(姓)空,所以沒有姓。”小男孩說完,對着道信又是那麼燦若朝霞、亮似閃電的一笑。

    人人都有佛性,自性空寂,這些深奧的佛學道理,竟然能從一個稚童口中說出來,道信怎能不爲之動容呢!

    要知道,他爲了找到一個大法器的接班人,已經尋覓了許多年。

    道信對那男孩說:“貧道收你爲徒,好不好?”

    男孩說:“這得去問他的孃親。”

    道信摸着男孩那圓圓的頭,微笑着說:“那你就帶我去見你孃親吧。”

    “好。”男孩高興地說,帶着道信來到村邊一間茅屋裏。

    一般來說,孤兒寡母,相依爲命,作爲母親,又怎會捨得讓自己的兒子離她而去呢?

    豈料,這孩子的母親,冥冥中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驅使,竟爽快地答應了。

    她對道信說:“他在我的翼下長大,只能成爲農夫樵人。既是大師之請,當應有鯤鵬之勢。況且,他本來就是一個莫名其妙而來的孩子,大師,你就帶他走吧。”

    原來,在八年前,她正在河邊洗衣,山裏那個栽鬆老漢走了過來,對着她作揖說:“姑娘,我能在你這裏借宿嗎?”

    她說:“俺是周家的小女兒,上有爹孃和兄長,家中之事都由他們做主。”

    老漢說:“老朽首先要徵得你的同意。”

    她點了點頭。

    栽鬆老漢瞬間就沒了蹤影。

    她回到家中,就莫名其妙地懷了孕。

    俗話雲:姑娘大了人人喜歡,姑娘的肚子大了人人恥笑。未婚先孕,是鄉村最爲丟人現眼的事情。

    於是,她爹孃和兄長就將她趕出了家門。

    姑娘自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所以她忍辱偷生,決心將肚子裏的東西生出來,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孽種怪胎!

    然而生出來的,不是怪胎,而是一個聰明伶俐的男孩。因爲沒有父親,也就沒有姓,村裏人都叫他“無姓兒”。

    道信屈指算來,八年前栽鬆老漢的回眸一笑清晰浮現。

    道信留下一些錢財,將孩子的孃親安頓好,領着“無姓兒”回蘄州東山,爲這小孩剃度,取法名“弘忍”,開始修行。

    弘忍在東禪寺勤修苦練,道行漸高,常侍道信身邊三十多年。

    弘忍在四祖道信的指導下,禪悟到了“行、住、坐、臥”這“四儀”皆道場,“身、口、意”這“三業”皆成佛事的新境界。

    他認爲“動靜不二”,坐禪中的“靜”、“默”與生活中的“亂”、“語”已無什麼區別。“禪”,不僅僅侷限於靜坐冥想這唯一途徑。

    唐永徽二年(651年),道信圓寂,時年51歲。

    弘忍得道信將禪宗的袈裟與金鉢相傳,承繼師位,接掌法燈,成爲禪宗第五代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