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章 說奇不奇(2)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洪門十一少字數:2853更新時間:24/06/26 17:36:03
    斜陽透過窗櫺的空格,照進屋裏,豆腐佬正在將晾曬好的腐竹用小繩捆紮着,放進大籮筐裏,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他轉身回頭望去。

    豆腐佬劉均秋年近五十,身材高大,黧黑的臉龐猶如砧板,眉毛又短又粗,那雙眼睛宛若銅鈴一樣,瞳孔不時閃掠過異樣的亮光,血盆大口裏是一口黃牙,下巴的短胡茬似鋼針般又黑又粗,往四面撐開來,手臂的犍肉凸出,一伸一屈之間好像有一隻小老鼠在往回奔跑。

    豆腐佬見祝得仁他倆人的打扮,知道來了生意上的客商,站起身子,對着祝得仁他們:“你們是——”

    還沒待祝得仁開口作答,馮巡檢便按預先說好的“臺詞”先發聲了,他指着祝得仁,說,“他姓祝,近日在省城裏開了一間專營齋菜大酒樓,想到鄉下進點冬菇、腐竹等貨品。”

    祝得仁隨話而說:“不知你這間豆腐作坊一個星期能給我供多少貨?有多少生產工具呢?”

    豆腐佬聽聞來人要進大批的貨,心中高興,指着裏間回答說,“我家中有兩座磨,兩口做腐竹的大鍋。”

    祝得仁:“但你只有一個人在忙呀,你家裏共有多少人?”

    豆腐佬:“是來慚愧,我父母親早亡,我自己長的不帥氣,家裏又窮,沒有女人肯嫁我這個窮鬼,所以,現在全家只有我一個人。”

    祝得仁:“可不可以帶我到你的豆腐作坊去看看?”

    馮巡檢:“是呀,若然不親眼看過我們放心不下來。”

    豆腐佬迭迭連聲:“行、行、行。”

    豆腐佬的豆腐作坊在他的屋後背,推開那扇陳舊的木門,邁過門檻後,祝得仁見裏面光線幽暗,有兩座石磨分別放在入門處的左右兩邊,四周放着一些生產豆腐用的工具。

    豆腐作坊還有一個小後門可以走出去,外面是一塊綠油油的菜地,菜地稍遠的地方便是一口大魚塘,塘基種了幾十棵芭蕉樹,寬闊的芭蕉葉中,有許多條長長的蕉蕾垂了下來。塘邊四周長滿了蟛蜞菊等茂盛野花正開放着黃色的花朵。池塘裏的水呈深綠色,不時有魚兒躍出水面。

    祝得仁對豆腐佬說:“我的酒樓生意很旺,需要很多豆腐與豆腐乾。我若然跟你簽訂要貨的合同,你怎應對得來?”

    馮巡檢搭上話來:“是呀,做生意講求信用,如果我們接了大擺筵席的訂單,而你供不上貨,我們會賠償幾倍錢給客人呀!”

    豆腐佬:“這你大可放心,我說得到就做得到。”

    祝得仁的目光盯住他:“你一個人怎忙得過來?”

    豆腐佬解釋道:“平日生意不好,我便一個人在忙,有兩餐將就便算了。如果訂貨多,我就在鄉間僱請人前來幫手。”

    祝得仁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的,如果我有大單的筵席要開,就會提前一天派人告訴你,你記得給我趕貨出來便是。”

    豆腐佬咧開嘴巴,臉上露出了笑容:“多謝老闆照顧。”

    兩人離開豆腐佬家後,來到村口的大榕樹下,在那長條的花崗岩石凳上坐了下來。

    此時,村中的農夫都下田忙着自家的活,四周並無其他人,祝得仁對着那口大魚塘呆望了好久,然後側過腦袋,向馮巡檢問道:“剛纔你進那豆腐佬的家中,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

    馮巡檢搖了搖頭:“沒有。”

    祝得仁繼續深入一步地問:“豆腐作坊裏面呢?”

    “也沒有。”馮巡檢仍然是搖着腦袋。

    祝得仁閉緊着嘴,想了想,提議道:“我們今晚來釣魚,怎麼樣?”

    馮巡檢一頭霧水:“釣魚?這半個月來,爲了偵破那宗殺人滅口案,我們花了那麼多的精力與心機卻一無所獲。我正在擔心期限一到,我們如何回去向上峯交差。而你現在還有閒心去釣魚?如果你想吃魚,明天我們到集市去買幾條上酒樓加工讓你飽吃一頓。”

    祝得仁:“我們釣魚或許會釣出個線索來哩。”

    “釣魚會釣出個線索來?“馮巡檢不屑地側頭望着祝得仁,“人家說你是聰明絕頂,但我說你是得了神經病。明明這是無關大局的悠閒事,你卻要硬扯到案情上來。”

    祝得仁的臉色仍帶有神祕感:“你聽我這一回,如果釣到魚我再跟你講案情。”

    馮巡檢知道祝得仁這個人性格十分固執,跟他爭辯是徒勞的,只好說,“好吧,你在人家的池塘裏釣魚,豈不是等於偷?”

    “你說偷就算偷吧,”祝得仁的神色顯得有些詭祕,“總之,我們來這裏偷偷地釣魚,別讓其他人知道。”

    馮巡檢不滿地嘀咕:“你這個人,神祕兮兮的,不知悶葫蘆裏賣什麼藥。釣魚要用蝦作誘餌,現在天已黑沒有辦法找到蝦,所以只能等到明天到集市去買蝦,還要準備的竿與線,所以釣魚這件事只能安排在明天夜晚進行了。”

    翌日夜晚,浮雲掩月,四周一片黑暗與寂靜,村裏的人都在被窩裏睡得正香,各家的狗也睡得安穩,村裏沒有了吠聲,只有魚塘邊草叢不時傳來的蟲鳴與青蛙的叫聲。

    祝得仁與馮巡檢來到豆腐作坊塘邊的那個灌木叢旁,拿着的竿,在魚鉤上掛着剝了殼的大蝦作誘,拋到魚塘裏,不到一袋煙的工夫,就釣起了兩條又肥又大的白鱔,釣起的鱔身足有三四尺長,五六斤重。

    祝得仁看了看放在木桶裏面的那兩條白鱔:“夠了。”

    馮巡檢不明所以:“那麼辛苦半夜來這裏釣魚,就釣到那麼兩條就夠了?”

    祝得仁:“是的,夠了,我們回客棧去吧。”

    祝得仁與馮巡檢離開了村子,返回悅來客棧。

    祝得仁從木桶裏撈起一條白鱔,遞到馮巡檢的眼前,說:“你看,這池塘裏的確有白鱔,並且這些白鱔有三四尺長,身子又大又那麼粗,如果沒有養它個十年八年的時間就不會有這麼大條的。“

    “是呀,這白鱔可夠肥大,”馮巡檢指着面前的那條大白鱔,興奮地說,“明天我和你可以開懷痛飲一頓了。”

    祝得仁:“吃?你光是想到吃大吃一頓。”

    馮巡檢:“釣起的大白鱔不是拿來吃,又是拿來做什麼的呢?”

    祝得仁:“我是在印證自己的判斷,村民們所言非假,我是從中找到破案的線索。”

    馮巡檢的眼睛巴眨着:“這些白鱔跟我們要偵破的殺人懸案會有聯繫?”

    是的。“祝得仁點了點頭。

    山風從那邊吹了過來,吹得窗外那株大榕樹的長須在飄拂起舞,透過窗櫺吹到人的身上,好像一隻無形的手在拍打着他們的面頰,令人頭腦頓時清醒了許多。

    “那池塘是豆腐佬的,買回白鱔進那塘裏也是豆腐佬幹的,”張巡檢琢磨了好一會,“我見你這神情,聽你的話音,單憑這一點,難道你懷疑殺人兇手就是那豆腐佬?”

    “一件複雜的案件是由諸多因素構成的,這也算是其中的一個憑證吧。”祝得仁的眼睛閃掠過一道亮光,“我心中對破掉此案已經有八成把握了。”

    馮巡檢並沒有信心:“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是這豆腐佬殺人滅口,但歷經10年多了,什麼作案的痕跡都會被他毀掉了。難道你有什麼新發現?”

    “是的。”祝得仁點了點頭,“前天,我和你進村向老百姓走訪調查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其中有疑點。

    馮巡檢:“什麼疑點?”

    祝得仁口氣認真地分析着:“一般來說,草魚、鯿魚等在池塘養了一年就大得可以出售了。所以每年秋末或冬天將魚塘幹圈一次,這已是鄉村習慣的例規。”

    馮巡檢回憶道:“是呀,我小時候在老家大人們就是這樣每年幹一次塘的。每年的那個時候,我們還下塘去捉那些魚仔蝦毛哩!”

    祝得仁:“但昨天我從一位老村民那裏瞭解到,豆腐佬連續10年沒到自己這口大塘去捉魚賣了。”

    馮巡檢仍然是不以爲然:“可能他想將魚養得更大才幹塘出售,掙個大價呢!”

    “問題並不是那麼簡單,而是內有玄機,”祝得仁用手戟指着張巡檢說,“其實,我昨天走進豆腐作坊細心觀察後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疑點。他家的豆腐磨上面石磨盤的色比較灰白,與顏色略深的下盤相比,看得出那是後來新配上去的。”

    經祝得仁這麼一提起,馮巡檢眯着眼睛思索了一會兒,便點了點頭:“經你提點,我回想起來了,他家的豆腐磨上盤的確是比較新的,但我不明白,石磨上盤的新與舊有什麼問題呢?東西壞了就要換新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