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過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洪門十一少字數:3480更新時間:24/06/26 17:36:03
    盧惠蘭見桂花剛纔在漂流和潑水時對張少飛如此親切,本想說她和他要去採藥了,怎奈樑水蓮、桂花如此熱情相請,看着張少飛也很想去的樣子,加上玩了大半天,現在已飢腸轆轆,只好識大體地說:“那,好吧。”

    樑桂花領着樑水蓮、張少飛和盧惠蘭,沿着崎嶇山路,轉了幾個彎道便到了太江村。

    踏入村口,家家戶戶炊煙裊裊,燉魚、燉雞、炒豆角……整條村莊飄蕩着香噴噴的節味。

    “阿花,你們村的節味真濃啊!”張少飛忍不住說。

    桂花不以爲然地說,“今天過節嘛,節味當然濃啦!“她指着眼前那座屋,“這是我家,請進。”

    張少飛四下打量這座四合院,說:“呵,好氣派!阿花,你都住大宅院了!”張少飛打趣着說。

    “是嗎?聽阿蓮姐說,阿飛哥,你家那座新屋,在太鎮村,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宅呀!什麼時候請我們到你家玩呀?”桂花邊說邊對裏面喊,“爺爺、阿爹、阿孃,來客人了。”

    樑水蓮家在太平村,與太江村相鄰,同飲一江水。桂花她家是村裏一戶大戶人家,家財萬貫,他爹樑天佑娶妻王氏,產下桂花時,由於難產不幸離世。樑天佑後來續絃沈大英,產下二個男丁,大的叫子輝、小的叫子明,桂花從而受到冷落,有事沒事總愛跑去太平村找樑水蓮玩,自然而言她倆成了好閨密。

    樑水蓮和桂花自小在一起玩耍,太平村裏的狗仔總愛跟着她們去玩。每當他們玩得高興起來時,總愛欺負狗仔,叫他跟屁蟲、呆子……

    “家姐、蓮姐,你們怎麼這麼遲才回來呀?”子輝和子明正在院子裏玩耍,一聽到桂花說有客人來了,連忙走了出來。

    “這是我二弟子輝、三弟子明。”桂花熱情地向張少飛和盧惠蘭介紹後,看向張少飛和盧惠蘭,“二弟、三弟,快叫阿飛哥、阿蘭姐好。”

    子輝、子明乖巧地說:“阿飛哥好!阿蘭姐好!”

    張少飛見子輝、子明約五六歲左右,生得很趣志,年紀輕輕就如此乖巧,親切地摸着他倆的頭,說:“輝仔和明仔乖!有去睇潑水嗎?”

    “有呀!跟阿爹、阿孃去的,真好玩。”子輝、子明邊說邊拉着張少飛的手進大院。

    桂花的家是一座四合院結構的青磚琉璃瓦大宅,左右前後各六間房圍成一個大院,大院門前牌坊上書“樑府”二個鎏金大字,圍牆上面爬滿開得燦爛的金黃色金銀花,一簇簇,一團團的。

    院子中間有一棵蒼勁的玉蘭樹,當地人將玉蘭樹叫做玉堂春,看來樹齡該有上百年了,樹上掛着一朵朵拳頭般大的紫紅色花,煞是好看。

    樹下擺設着一張石臺、幾個圓形香樟木墩,一個白鬚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長者坐在木墩上,手裏拿着一根長菸斗,正在吞雲吐霧。

    張少飛前腳剛踏入院子門檻,一隻土黃色毛的肥碩獵狗從裏面朝他奔跑過來,“汪、汪”地叫着。

    桂花見狀,連忙上前呵斥,“阿旺,休得無禮,這是我們家的客人。”

    張少飛看得出,這獵狗是訓練有素的,被桂花一呵斥,便乖乖地搖着尾巴回原處去了。

    桂花看向坐在木墩的那位長者,作介紹:“坐在木墩上抽菸的那個是我爺爺。”

    桂花的爺爺樑鶴標,年逾七旬,是個老學究,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在村中威望極高,四鄉八里的人都尊稱他“樑太爺”。

    桂花連忙上前,扶着她爺爺,尊敬地說:“爺爺,這個是最近在西江後梁河爲民除了水怪的張少飛,阿飛哥,她是阿蘭姐,後樑村的,正巧我們今天在山上遇見,一起去參加潑水節,我們玩得很開心快樂,就盛情邀請他們回來與我們過節。”

    樑鶴標眯着渾濁的雙眼,注視着張少飛,總覺得眼前這個後生仔,與他樑家有一種說不清的緣分,又見張少飛生得一表人材,面慈目善,舉止不凡,彬彬有禮,那張飽經滄桑的面龐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好哇,英雄出少年哇!飛娃子,難得你們大駕光臨,令蓬蓽生輝,今天一定要在這裏過節,嚐嚐太江村的菜餚風味。”聽了孫女的介紹,樑鶴標站了起來,揚了揚手裏那根長菸斗,熱情地,“請先到大廳喝杯熱茶解解困。”

    “多謝老太爺!”張少飛他們連聲多謝,隨着樑老太爺進大廳。桂花的爹爹樑天佑和後孃沈大英正在廚房裏忙活,聽到大廳說話聲,她連忙放下手裏的活出來。

    張少飛未待桂花介紹,連忙上前,彬彬有禮地說:“大嫂好。”

    桂花的後孃比她爹小六歲,年約二十八,身材高挑,體態豐滿,瓜子臉,柳眉杏眼,未出嫁時是沈家村有名的村花,爲人善良正直,憑着樑家的聲望和家底,委身成爲了樑家婦。

    沈大英落落大方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帥哥,微笑地:“生得多俊,多帥氣。”她眼定定地注視着張少飛,大有丈母孃見女婿,口水往外滴之勢。

    “阿孃,我聞到飯焦味了。”桂花見後孃眼定定地看着張少飛,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趕忙找了個話題想支開她。

    “你爹在廚房睇飯火呢!他近來老是心不在焉的,不會把飯都燒焦了還不除火吧?”沈大英輕搖細腰,翹着屁股一邊去廚房,一邊又轉過身來,“大妹,先招呼客人飲茶,我進去看看再說。”

    “阿孃,知道了。”桂花說完,斟茶去了。

    飲過茶後,桂花帶着樑水蓮和盧惠蘭參觀她的閨房去了。

    樑鶴標端詳着張少飛,老人家翹動着大拇指,喃喃地:“好……好一副佛相啊!我外出闖蕩幾十年,從未見過這麼好相的。”

    張少飛看着樑鶴標,拱手謙讓道:“老爺子過譽了。”從他滿是滄桑的臉上,張少飛感到眼前之人,是個歷盡風塵,又似與他有淵源、有故事的人。

    張少飛坐在,樑鶴標的面前,面對這位仙風道骨的長者,不由自主地雙手合十,虔誠地行了個朝拜之禮後, 任由思緒飛揚開來。

    推開厚重的樑府歷史之門,穿越時空,樑家大宅的歷史似乎在張少飛腦海中縈繞閃現。

    張少飛靜靜地品味這裏的每一方空氣中的底蘊。

    悠忽,晴朗的天空烏雲密佈,天地間處於灰濛濛的一片混沌之中。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空中驚現一株龍眼、鳳尾竹......剎那間,張少飛被這一景象震撼了!

    “混沌、閃電、龍眼、鳳尾竹、酒杯,這情景......” 張少飛在心裏嘀咕,似有“思接千載視通萬里”之感。

    猛然之間,張少飛頭腦靈光一現,閃現出樑鶴標和他祖上經歷過的情景......

    “莫不是天機示人,這情景與我有關?”神思悠悠中,張少飛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樑鶴標和他祖上的那個年代——

    樑鶴標在太江山一帶,也算得上是個人物,在一次外出行船中,遇見一個妙齡女子蹲在河邊洗衣,他用優美動聽的山歌打動了這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芳心,心甘情願嫁給他做媳婦,一時在方圓幾十裏傳爲佳話。

    樑鶴標出生在一戶書香之家,爹爹樑學彬本乃進士出身,在朝廷任御史,由於秉公辦案,得罪了皇親國戚被貶回老家後,樑御史舉家返鄉後,一直以“書中自有黃金”,熟讀“四書五經、策問、八股文”等,參加科舉應試,定能進身仕途爲家訓,自小培養樑鶴標。樑鶴標十七歲那年參加解試,揚名科場,被主考官選拔爲秀才。

    但是,樑鶴標回鄉後不久,有一次跟村裏的人去行船,自此一發不可收,心野了,無心科場,屢試不第,就發誓不再涉足科場,從而激死了老爹。

    由於他年輕力壯,又有文才,在行下水船時,峽谷裏多長灘和陡灘,灘上河段曲折迴環,水流的方向沒有定規,急流一會兒衝向東,一會兒又滾向西;激流如飛,一瀉千里……奔騰的浪花,彷彿集聚着巨大的力量,行船不易掌控。

    樑鶴標立在船頭察看水勢,擇定方向,指揮另外幾個船工配合船尾的艄公,始終把貨船牢牢地控制在主航道的中心線上。

    直到貨船闖過急流險灘,從太江轉入西江,流水變得安靜了,船隻才如一匹奔馬似的停下來休息。

    這時候,船在水面上漫不經心地順水漂盪,船工們輕鬆下來,慢慢吸完一袋煙,又架上漿一起奮力搖起來。

    水上的生活往往令船工感到疲憊、寂寞和單調,他們長年行駛在水路上,終日穿行於河谷裏,剛送走了身後的一座座小山,前面又迎來了一座座的大山,因此看慣了江河大海上的景色和聞慣了水上的馨香,並不覺得稀奇。

    景隨船移,船隊從一些深山峽谷中行駛出來,開進平壩地區。有的村寨坐落在低窪處,被茂林修竹遮掩着,不易看清房屋;有的村寨坐落在緩坡上,卻能看見一排排的青灰色的瓦檐。

    村裏的道路多是用青石板鋪就而成,多數人家的屋前砌有石階,石階從大路上一直延伸到屋檐下。

    在房屋周圍,鴨和鵝在水田裏覓食啄食,公雞在桃李樹上打鳴。房前屋後長滿果樹,秋天桔紅梨白,色彩繽紛……

    屋舍儼然是坐落在樹林和花叢間;秋日黃色的柚子和紅色的柿子掛滿枝頭,猶如小燈籠似的引人注目:皆籠罩於迷茫的夕暉或是煙雨中。

    船工只因下水工作的時間多,喜歡穿一條褲衩,將溼衣衫掛在舵把上,或是船槳上晾曬着。

    有時風吹着衣褲,如一面面小旗似的飄着。人站立在船頭上,叉腰吼出一曲山歌,嚇得河面上的水鳥四處驚飛。

    烈日長期直接烤曬在他們身上,每個船工的皮膚被曬得像漆過一層桐油一樣,膚色變得褐亮亮的。

    他們行船只有在路過村寨和渡口時,才會穿上衣衫。

    長期處於這樣的生活環境,船工的言行就變得放浪與粗野。這一次,當船隊行駛到一條堰坎上,有的看見水車附近有位秀氣水靈的女子,正蹲在河邊一塊大石板上搓洗衣服,有人興奮起來就慫恿樑鶴標說:“阿標,跟她唱山歌嘮!”

    西江的兩岸多是客家人聚居的地方,客家的男女青年大多喜歡唱山歌。

    他們在賽歌場上唱,在山上河邊唱,在路頭路尾唱,或是在田間地頭幹活累了,即便沒遇上對手,也要自娛自樂地哼唱幾句,用來解悶解乏,宣泄感情。

    他們或觸景生情,互訴衷腸;或引經據典;或互嘲互贊,尋歡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