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迷惑不解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洪門十一少字數:3549更新時間:24/06/26 17:36:03
    此時,一輪朝陽,衝開迷霧,噴薄而出,一縷霞光從雲縫裏迸射出來,恰巧照射在這個巨大、高峻、挺拔的身影上……

    飄忽不定的紅光,顯得格外孤危、格外突兀。

    這,巨大的身影,向上,似乎可以高聳入雲端;往下,直刺地心透黃泉。一會兒如擎天一柱,一會兒像玉樹臨風……

    其實,那巨大的身影,只是一塊一塊峭拔的岩石所形成的峯戀。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將它雕琢得栩栩如生,猶如一個仙人臨風矗立,似乎時時刻刻都可能羽化登天。

    因此,山裏人稱它爲仙人峯;圍繞着它,便有了許多奇妙的傳說……山峯之下便有了一座古老的道觀,就有了美妙的仙樂隨風傳來。

    不,張少飛所聽到的,不是飄渺的仙樂,而是仙鶴的啼鳴。他看到,兩隻白鶴從雲中盤旋而下,落在了道觀前的平臺上,翩翩起舞。

    與此同時,一位白鬚飄飄的道長從門裏飄了出來,與兩隻仙鶴共舞,旋轉……

    這一帶的山民都知道這位道長叫雲霧山道長。

    所有的老人都說:在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是這副鬚髮皆白的模樣了。

    有人說,他朝飲露珠,夕餐清風,從來不食人間煙火。有人說,他能騰雲駕霧,早已修煉成仙……

    成仙不成仙張少飛不知道,但是,人與鶴,居然能如此親近,如此和諧共舞,相悅相知,絕對不是一般境界。

    張少飛看得如癡如醉,不知不覺坐在樹上,自然而然思索起來……

    張少飛曾聽盧學儒老學究講過:白鶴在所有飛禽中最爲高傲,它翱翔於九天之上,鳴唳於彩雲之間,嬉戲於荒澤之中,從不與人類爲伍。

    然而,它卻能與雲霧山道長爲伴。

    由此可見,人類是可以與其他生靈和平共處、和諧共存、和善相待的。

    可以說,正是由於人類對動物的傷害,才導致了它們或者遠遠躲開,或者兇狠地反抗。

    人有善待仙鶴之心,仙鶴自然與人親近……

    於是,在張少飛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和諧而又美妙、生動而又神奇的全新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從奇妙的玄幻遐想之中回到眼前的現實之中,發現道長已站立在樹下。

    道長關切地:“你這小子,坐在樹上老半天了,想什麼呢?你沒事吧?”

    “我有什麼事麼?” 張少飛尚未完全從自己的幻覺中脫離出來,所以一臉茫然地反問。

    “可是,你已經在樹上呆呆地坐了大半天了呀!”

    “不對吧,我感覺才坐了一會兒。”張少飛從樹上下來,站在道長面前說。

    道長用手指了指天,“你看看日頭。”

    張少飛扭頭,看到太陽已臨近正午!吃驚地對着道長說:“天哪,這是怎麼回事?”

    道長一笑,說道:“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時間,是相對的,可長亦可短。”

    張少飛點點頭,像是很有體會地說:“是啊,都是心的作用。”

    道長大吃一驚。因爲,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如此玄妙的話語,竟能從這個看似懵懵懂懂、乳毛未幹的小子的嘴裏說出來。

    他不由得上上下下認真打量了張少飛一番,問道:“你來山裏幹什麼?”

    “打柴。”張少飛隨口而答。

    道長如炬的目光在張少飛全身巡視了一番,“你打的柴呢?”

    張少飛一時語塞,他從道長的話裏,敏感地感受到了一些玄妙的東西。

    可是,那是什麼呢?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於是,張少飛機靈地反問:“道長,你住在深山裏幹什麼呢?”

    道長也隨口而答:“修道。”

    “您修的道呢?”張少飛頑皮地歪着頭,笑看着道長。

    道長不禁開懷大笑,不再說什麼,撩腿走了。

    他在崎嶇坎坷的山路上飄然而行,猶如行雲流水,有一種說不盡的灑脫與自在。不一會,他便隱沒在蒼翠的山林中,山野裏迴盪着他的吟誦之聲: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萬物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一段玄空的幻想,已經耽誤了他大半天打柴工夫,今天若是再“道”下去,“玄”下去,便打不到柴了。打不到柴賣,就沒錢賣米,今天全家可要餓肚子了。

    ……

    張少飛挑着柴來到一小橋上,一個僧人仰面朝天躺在獨木橋正中央,那逸然自得的神態,活像是躺在天底下最舒服的臥塌上,沉醉在美妙的夢鄉中。

    身下流水潺潺,當空白雲悠然,他就這樣隨隨便便仰臥在山水之間,猶如融進了天地之中,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和諧,自然自在。

    更令張少飛感到奇異的是,他似乎與這個僧人有着某種淵源,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認識他似的。

    但是,張少飛又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不管是在西海、邱縣,還是合浦、武當,都從未見過他。

    張少飛正感到奇遇,忽然,從山坡上傳來一陣似吟似唱似詩似歌又似曾熟悉之聲:

    雲霧山西仙蹟傳,白雲深鎖斷塵煙。

    窈竊巧通三島路,幽深別有一壺天。

    桃花沿水千年落,藥蔓粘雲萬古懸。

    張少飛舉目定睛一看,原來是雲霧山道長飄然而至。

    雲霧山道長見僧人橫臥在獨木橋上,擋着他的去路,用手捋了捋銀鬚,正想喚他起來讓道,突然,一陣大風吹來,剛纔還是晴朗的天空,剎那間烏雲翻滾。

    一聲霹靂……

    “不好,狂風暴雨即將來臨了!兩位大師,快找地方避雨再說吧。” 張少飛急迫着說。

    “好!”僧人一骨碌從獨木橋上起來,朝着不遠處那道山崖奔去。

    這道山崖,有一個自然凹進去的山洞。

    於是,張少飛跟隨僧人、道士急急腳鑽了進去。

    甫一停定,上天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呼嘯的狂風聲,飄潑的暴雨聲和着樹枝“啪啪”被風吹斷的落地聲,不斷從外面傳進洞裏。

    而洞內,任憑外面風吹雨打,穩如安坐家中,與洞外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又統一和諧的世界。一如道士與僧人,機鋒相鬥,又融會貫通。

    山洞裏有張石桌,石桌周邊放着四張石凳。不知什麼時候,捉棋愛好者在石桌上面刻畫上了一張縱縱橫橫的棋盤。

    “只可惜沒有棋子,不然,便可以上演一出道士戰和尚的好戲了。”雲霧山道長突發雅興。

    僧人哈哈大笑:“老道,無棋怎捉呢?”

    道士拍了拍心胸,語出驚人:“棋盤雖然無棋,但心中有棋,請道兄高着。”

    “這……”那個僧人作爲威振詞河北方的圍棋高手,卻沒想到道士竟然能下盲棋,而他從未嘗試過,不禁有些手腳無措。

    善解人意的張少飛拾了些黑色的小石子擺在石桌上,傲然成了一粒粒活靈活現的棋子。

    鬥智鬥勇的黑白分明圍棋,最能體現一個人的才華和修養,展現心智能力。

    僧人自持圍棋高手,禮讓道士先下。

    道士執白先行,借先行之機猛撈實地、強硬破空。

    僧人奮起反擊,在右上角大動干戈。

    道士沉着應戰,如願打穿了黑角,卻讓僧人取得了外勢,道士得不償失。

    道士見勢不妙,便攻打下邊黑陣。

    胖和尚不肯退讓,奮起反擊。

    經過一番混戰,道士、僧人所執黑白兩子在下邊進行對殺,形成了“天下大劫”之勢。

    道士傲似三軍統帥,運籌帷幄,牢牢把握戰局,僧人難以撼動勝勢。

    最終,道士一舉奠定勝局,將圍棋高手斬落馬下。

    圍棋高手心有不甘:“如此好局,乍被我下死了啊……”

    張少飛趴在石桌上直樂:“這好局能下死,大師確實是個高才……”

    道士在一旁調和:“棋輸石子在,你又何必較真呢!”

    僧人苦笑着:“棋如人生,人無常勝。”說罷,用手掃落滿盤“棋子”,“從來十五路,迷卻幾多人!棋輸石頭在。”

    山洞外,大雨經己消停,一縷陽光從外面射進洞裏。

    雲霧山道長感觸地:“太極生兩儀,天地分,陰陽存,黑白立,大道定。”

    “這......”僧人無言以答。

    是啊,黑白未分,大道怎定?張少飛在合浦曾得高人點撥,一點通,而今,卻陷入了迷惑不解之中……

    僧人和道士飄然而去,而張少飛心頭卻留下了不解的問號。

    ......

    這天,張少飛在山中看見一個樵夫,見他面前有一根長滿節結的幹樹柴不砍,在四處找柴砍。

    張少飛感到奇怪,便上前說:“大哥,你面前的這根幹樹柴不是很好嗎?”

    那人見問,炯炯的目光向張少飛巡視了一番,見眼前這位生得慈眉善目,一表人才的後生仔,舉止正直,不像個壞小子,於是,看向張少飛,說:“自古以來,有經驗的人上山打柴,都是刻意避開節疤,專找樹身上光滑的地方用柴刀砍下去的。”

    張少飛不解地問:“爲什麼?”

    “因爲,在所有人的觀念裏,有節的地方粗大不說,而且木質堅硬,自然不容易砍斷。而這根木柴,上上下下不是節,就是疤,沒有合適的下刀之處。或許,正是因爲如此,多年來,不知有多少樵夫看見這種幹樹柴時,從未有人砍過。” 那人詳細地解說着。

    “哦?” 黑白未分那一着如何且不問,乾柴渾身是節,你這一刀落在什麼地方?張少飛幾乎是慣性使然,下意識地自問。

    好好的一棵樹,無論如何也不會無緣無故生長節子。它之所以要長出難看的節疤來,是因爲受到了外力的傷害,樹幹變得脆弱了,容易被折斷了,它不得不額外生出瘤狀的疤節,將受傷的地方包裹起來,增強抗風的能力。張少飛想到此,心中豁然開朗了:容易折斷的地方,才需要加強保護。

    這就是說,樹木長節,是因爲那裏容易折斷!也就是說,有節之處,看似粗大,木質堅硬,卻是最容易折斷的地方!

    張少飛把他的這一想法告訴了那位打柴大哥。他聽後,感到頗有道理,一點頭,毫不猶豫,舉起柴刀,向節疤砍了下去……

    果然,砍去四周的樹皮,疤瘌包裹着的樹幹裏斜插着一個枯死的結節子。

    那人輕輕一折,整個樹幹應手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