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七彩鸚鵡笑耕農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青衣瀟然字數:4508更新時間:24/06/27 05:24:08
    晴日當空,一老一小坐在田埂上說着話。

    葉凌問道:“敢問前輩名諱?”

    老者道:“老頭子姓田,世代務農躬耕,因此叫田下事。”

    “田下事?”葉凌心中默唸幾聲,隨口問道:“前輩爲何助我?”

    “我什麼時候助你了?”

    “剛纔盛清瑤來,您完全可以把我交出去,怎麼反倒用言語將她送走了?”

    “那是因爲你還有用處,”田下事站起身,看了看天,道:“時候差不多了,去把那衣服穿上,坐在這裏,繼續當你的稻草人。”

    容不得葉凌反對,田下事已經將蓑衣斗笠蓋在了葉凌身上,隨後又警告道:“等會兒不管什麼東西來了,都不要出聲,只要老實坐着就絕對安全。”

    說完,田下事便哼着小調回屋子去了。

    葉凌暗自苦笑,但好歹人家幫自己梳理了經脈,又支走了盛清瑤,他的話,自己也不好輕易違背。

    於是,葉凌乾脆就地打坐修煉,繼續煉化體內的靈氣。

    日過午時,葉凌被一陣鳥叫生吵醒,他微微擡頭,便見到從遠處飛來黑壓壓一大羣鳥,各色各樣,俱是妖獸。

    那領頭的是一隻五彩斑斕,彎嘴堅爪的鸚鵡:“

    出生雲海玉山巔,腹有經綸口可言。

    揺振風翎翔浩宇,學聲效句混塵間。

    仙禽不受凡籠苦,靈性偏能弄倒顛。

    最好脣舌搬惡語,東川罄惡也難全。”

    這是一隻七彩鸚鵡獸,乃是聖靈教一位長老的寵物,善人言,卻最喜歡挑撥離間,惹是生非。

    這鸚鵡領着一大羣鳥族妖獸來在山坡前頭,開口便道:“田老頭,像頭牛,一天幹活沒有頭。昨天累,今天愁,明天還得忙成狗。伺候爹,伺候媽,就是自己沒成家。沒成家,能怨誰,長的太醜沒人陪。白天想,夜裏哭,來世別再做農夫。開靈藥,種仙草,不如回家睡大覺。睡大覺,別出門,遇上老子結成羣。結成羣,吃一頓,把你的草藥變成糞!”

    鸚鵡和其它一些能夠口吐人言的鳥獸瘋狂叫囂,另一些鳥獸則跟着亂叫,真好似羣魔亂舞,令人頭疼。

    葉凌暗道:“難怪前輩說有鳥來搗亂,原來是真的。”

    那鸚鵡在半空停住身形,拍打着翅膀看躲在蓑衣、斗笠下面的葉凌,還以爲是田下事坐在這裏,便衝他道:“田老頭,今天你園子裏那些東西就是我們的口中餐,腹中物,我看你能怎麼樣!”

    葉凌看出這鸚鵡雖然體型小,但也有盈衝境修爲,它身後的一衆鳥獸裏,更有不少凌虛境、青幽境實力的妖怪,真動起手來,他肯定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因此,葉凌只好聽從田下事的話,一動不動,也不吭聲。

    果不其然,那鸚鵡雖然嘴上不斷叫囂,可始終不敢往前哪怕一步。

    兩邊就這麼一直僵持,直到夕陽西垂,那鸚鵡整整罵了一下午,簡直比那些世俗的潑婦悍嫂的實力還要強。

    最後,鳥獸們疲憊不堪,轉身離開。臨走前,鸚鵡還不望放下一句狠話:“我明天還會來的!”

    葉凌不禁打了一個寒戰,這要是再聽一下午,估計自己就真的要抓狂了。

    不多時,葉凌就聽見田下事打着哈欠走到自己背後道:“人老了,就是覺少啊,還以爲這一覺能睡到明天天亮呢!”

    葉凌趕緊站起身,一臉無奈的道:“前輩,這些鳥這怎麼回事?”

    “你都看見了,就是一幫混蛋無賴,”田下事點着菸袋道:“每天來搗亂,真是煩死我了。好在今天你小子跑過來,讓我能踏踏實實睡個午覺。”

    葉凌心中苦笑:“您老人家能睡午覺,我可是被當成您給罵了一下午啊。”

    不過葉凌從那鸚鵡的話裏也得到些信息,這田下事應當爲聖靈教的供奉,算是加入聖靈教但算不得教衆。老者還有個綽號叫“南園耕農”,據說是所謂“雲外七賢”之一,實力深不可測。不過他性情古怪,只喜歡務農種地的事。

    田下事抽着煙,對葉凌道:“若是累了就去房中休息,若無事,就替我看着我這幫孩子們。”

    葉凌左右爲難的道:“前輩,我還要尋路離開聖靈教,修煉的事也不能耽擱……”

    話未說完,田下事便打斷他道:“別想那麼多,多看看你眼前這些可愛的孩子們。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天下之事,無非草木而已。”

    說完,田下事便轉身回屋去了,剩下葉凌一個人站在夜風裏發呆。

    殊不知,就在遠處的樹林裏,一隻兩瞳放光的黑鳥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我得趕緊把這件事告訴老大去!”

    月色下,這黑鳥振翅高翔,朝着一個方向飛走……

    …………

    夜色更闌,盛清瑤與秋雨、青嵐坐在大殿裏一言不發。她們已經尋找了一日,可仍不見葉凌的蹤影。

    晴嵐握緊了小拳頭,咬着牙道:“讓我見到他,一定把他打成豬頭!”

    “好妹妹,你這是生誰的氣呀?”

    一聲嬌滴滴的話語傳進大殿,緊接着香風滿室,只見許宓手託着碧玉煙桿,邁着如白玉般修長的雙腿,走了進來。

    盛清瑤趕緊站起來,晴嵐恨恨的道:“還不是那個……”話未說完,她突然意識到不妥,趕緊止住嘴。

    許宓笑着對盛清瑤道:“我都聽小龍和清清說了,你把那小子帶回來了?姐姐告訴你,男人是最好對付的,只要把他困在身邊,早晚讓他回心轉意!”

    盛清瑤急道:“宓姐姐,我也就不瞞了,葉凌他從我這裏跑出去,一整天也沒尋到人。”

    “哦?”許宓微一皺眉頭,倒是十分冷靜,沉思半響才道:“葉凌非是本教弟子,想要出離這一方世界,那是萬萬不能。若是外人被抓住,早有消息傳來,如此一想,葉凌如今還是安全的,要與我們玩捉迷藏而已。”

    聽了許宓的話,至少可以推測葉凌還並未涉險,便令盛清瑤稍稍寬心:“可這七十二峯,三十六澗如此廣闊,一時間怎麼找的到?”

    “妹妹別急,”許宓笑着道:“過幾日教主慶壽大典,我聖靈教大開山門,迎四方賓客,那葉凌定然會趁此機會外逃,我們只需派人看守各處山門,必然能夠尋到他。界時再將他帶回便好了。”

    晴嵐眼前一亮道:“宓姐姐好辦法,除非小子還能真的飛出去。”

    秋雨卻有些隱隱擔心:“慶典時賓客衆多,魚龍混雜,千萬別弄出什麼亂子才好。”

    “放心吧,”許宓輕吐一口煙氣道:“誰也不敢在這次的慶典上搗亂!”

    …………

    夜幕籠罩一片山崖,峭壁邊的一塊青石上,一青衣老道閉目打坐,下首兩個白衣弟子仗劍侍立。

    左邊那個睡眼惺忪,打了個哈欠。右邊的便輕聲道:“困了吧,我也一樣。”

    兩個人見老道入定,便相視一眼,悄聲走到一邊去,靠着一塊山石坐下。

    一人道:“原本以爲這次跟着長老出來是個好差事,哪想一路上風餐露宿,真是吃盡了苦頭,早知道就待在宗門了。”

    另一人勸道:“別發牢騷了,聽說那聖靈教所在,乃是一處清虛福地,最適宜修士修煉,能在那裏待上幾天,勝過我們閉關苦修數月,我們才是佔了大便宜,你偷着樂還來不及呢!”

    見同伴依舊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他又異樣笑道:“我還聽說聖靈教中女修無數,盡是容姿超羣,若是有幸結識一兩位仙子,日後結成道侶,真是享不盡的福氣啊!”

    此言一出,二人相視一笑,臉上滿是淫邪之態。

    “兩個混蛋!”

    正這時候,一聲喝罵響起,緊接着便見一道身影自石後閃過,容不得兩個弟子反應,便被來人一掌打在肩頭,口中獻血狂吐,癱軟在地。

    “就你們這修爲,也配尋找道侶?真是癡人說夢。”來人亮出容貌,卻是曲知若。

    兩個弟子捂着胸口,連咳不止:“長老救命!”

    “師父有敵人!”

    “閉嘴!”曲知若一腳踩在一個弟子胸膛上,惡狠狠的道:“再敢多說一句,本姑娘就要你的命!”

    那弟子臉色煞白,趕緊閉上嘴,再不敢發一言。

    青石上的老道悠然轉醒,卻猛然發現一柄劍刃抵在自己喉嚨上,一個白衣男子立在身側,默然不語。

    老道驚慌不已:“這位道友,不知老道有何冒犯之處,還請明示。”

    那男子自然就是陳長纓,此刻他面容冷峻,出言問道:“報上名號,欲往何處?”

    “老道發號明枯,是霧谷宗長老,與二位弟子要去聖靈教賀壽,不知道友有何事?”

    陳長纓收回長劍,再道:“我也是聖靈教弟子,不知你去賀壽有何憑證,所獻何禮?”

    “有請柬在此,”老道趕緊取出一封金黃書簡遞給陳長纓,笑道:“山野小宗,沒什麼十分珍貴之物,只有一根三千年水靈參敬上貴教,爲路教主賀壽!”

    陳長纓接過請柬點了點頭,又伸手道:“不知道長可否能將賀禮先給我看看?”

    “這個……”

    雖然明枯老道心中猶豫,但面對聖靈教的人,尤其是修爲比他高出許多,自己宗門本就是末流小派,根本不敢得罪。

    另外,老道這次往聖靈教賀壽,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希望趁此機會能夠加入聖靈教,獲得庇佑。

    因此,即便老道心中不快,仍還是賠着笑臉,將那壽禮取出來遞給陳長纓道:“上仙請看,這就是我宗準備的賀禮。”

    陳長纓接過禮盒,打開一看,一隻巴掌大小的人蔘,通體水汽瀰漫,果然不是凡品。

    陳長纓點點頭,又似記了記老道的名字,默唸道:“明枯,霧谷宗,我記下了。”

    老道見陳長纓年紀輕輕,又修爲精深,還以爲他是聖靈教中有地位的人物,有心結交一番,誰想下一秒,陳長纓將請柬和禮盒盡數收起,反手一劍削落老道人頭。

    血水染紅青石,老道頭顱與身體被山風吹落,掉進萬丈懸崖之下。

    “長老!”

    “師父!”

    兩個弟子顫聲大喊,不料曲知若反手兩掌打出,將這兩個弟子也拍落山崖:“隨你們師父做伴去吧!”

    這兩個弟子不過匯靈境修爲,哪裏受的住曲知若兩掌,還沒摔死,在半空時已經被掌力震死。

    “草菅人命!你們兩個草菅人命!”

    秦笑氣喘吁吁的跑到山崖上,正巧目睹了殺人的一幕,拔出生鏽的鐵劍,指着兩個人道:“有本大俠在,絕不允許你們這些歹徒肆意妄爲!”

    曲知若好似被捉了搗蛋的孩童般,心裏一陣狂跳,說起話也底氣不足:“我們……你……你能把我們怎麼樣啊?”

    秦笑氣道:“本大俠就是拼了命也要給剛纔那三個人報仇!”

    話音剛落,秦笑拎着鐵劍就衝了過來。

    曲知若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竟然嚇得轉身就跑,躲到了陳長纓身後:“陳大人,這可怎麼辦啊?”

    陳長纓微微一笑,伸手一點,一股靈力化作繩索一般,將秦笑整個人給捆住。

    “你放開我!放開我!”

    秦笑只是肉體凡胎,到現在爲止,他也剛煉體境圓滿而已,嚴格意義上講還算不得是一個修士。因此任憑他如何掙扎,也掙脫不開束縛。

    陳長纓回頭對曲知若道:“知若,這女人對付男人,要學會說善意的謊話,這樣才能把男人治的服服帖帖,聽你的吩咐,懂嗎?”

    曲知若搖搖頭,這麼多年她更多的把當成男人,哪裏懂些許小女人的心思。

    陳長纓附耳道:“你只需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懂了嗎?”

    曲知若點點頭,又有些不自信:“這樣可行?”

    陳長纓點頭道:“放心,按我說的做,保證這小子不會再造次。”

    說完,陳長纓手指輕挑,束縛秦笑的道力散去,秦笑重又恢復自有,二話不說,隨即又撿起地上的鐵劍來行俠仗義。

    “你給我站住!”曲知若喝道:“你既然說你自己是大俠,我有事情要問你!”

    秦笑氣急敗壞,但還是停下來,沒好氣的道:“你問,我看你能如何狡辯!”

    曲知若暗鬆一口氣,問道:“你知道這三人要去做什麼?”

    “不知。”

    “他們是要去加入聖靈教的!”

    “那有如何?”

    “你可知那聖靈教是什麼人?”

    “本大俠當然知道,”秦笑道:“本大俠行走江湖的時候,常看到他們蠱惑人心,肯定是邪門歪道,人人得而誅之!”

    “既然如此,那想要加入聖靈教的人該不該殺?”

    秦笑不由得一愣,下意識的點點頭:“該殺。”

    “既然該殺,”曲知若慢慢走到秦笑身前,拉起秦笑的手,歪頭笑道:“那我們怎麼會是濫殺無辜呢?我們和你一樣,都是在行俠仗義呀!”

    秦笑聞聽此言,默然片刻,方纔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是我錯怪你和陳將軍了。”

    曲知若見秦笑將劍收起來,長出了一口氣,回頭對陳長纓報以感激的神情。

    陳長纓道:“他們是要去聖靈教拜壽的,我們正好借他們的身份過去,從現在起,我便是明枯道人,你們兩個是我的弟子,聽明白了嗎?”

    在將帥面前,每一句話都是軍令,曲知若和秦笑在軍營許久,已經懂得了這些,立時領命,兩人對視一眼,衝陳長纓一拱手:“師父!”

    陳長纓看了看天色,道:“還有不到三天時間,我們該抓緊時間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