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主神：你是這次新人中素質最吊差的一個（半惱）

    胖所長又坐了回去，屁股下的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哎......”

    所長嘆息。

    “我知道，這都是迦勒底對不起你。”

    藤丸：“所長.....”

    “你受過所內專業人士的訓練，撲克臉對你來說比誰都要簡單，意志超越這個星球上任何特工，魔術師，幻獸，甚至神明。”

    “但即便如此，你的焦慮也如此明顯。”

    “爲什麼會這樣——這種問題我也不需要問了吧。”

    胖所長咀嚼着，即便口中什麼都沒有，卻泛出一份苦澀。

    “是我們對不住你....將拯救世界這樣的難關，一次又一次強加在你身上。”

    “本來不該這樣的，本來不該由伱這樣的少年，去承擔那些不屬於你的職責。”

    “但偏偏.....你完成的很好，最開始只是無可奈何，但到了最後卻變成了非你不可。”

    所長痛苦地捂住頭，手指死死扣住頭皮。

    “對不起...藤丸，我....”

    “所長！”

    《我的懺悔》被藤丸立香強行打斷，他將手放在所長的肩膀，不大不小的力道以及掌心的溫熱傳遞過來，讓胖所長茫然地擡起了頭。

    而藤丸立香便也面色嚴肅，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那些過去。”

    “雖然很痛苦，但是我不後悔。”

    “而且——”

    少年露出微笑，但這一次沒有那種暗藏的魅人精氣息，僅僅是和所長記憶中相符那般溫暖，藏着暖春的旭日，藏着萬片碎金的海水動盪閃爍。

    “就算那不是屬於我的責任，也絕對並不是所長你應該揹負的罪責，不如說，要是沒有所長以及大家的幫助，我可能沒辦法堅持到現在吧。”

    “........”

    所長吸了吸泛紅的鼻子，忍了會，又忙將手中的筆記本撕下一頁。

    他轉過頭去，打了髮蠟的金髮都因爲甩動力度過大而微微分叉。

    擤！！

    鼻涕噴涌而出，伴隨着所長不甘心的啜泣。

    “嗚！可....可惡！”

    見所長哭聲怒罵地樣子，藤丸立香露出柔和的笑容，點點頭，正打算擁抱所長完美謝幕——

    “該死的！那麼好的孩子怎麼會變成只想着打架的顛佬啊！”金髮男人握拳，大手一揮，“真他嗎晦氣啊啊啊！！！！”

    所長整個人的臉都變得扭曲，手做雞爪狀向天指去，閉眼張嘴，涕泗橫流大喊一聲。

    “立香呀！！！”

    旋即，猛然轉頭憤怒紅溫地扯過藤丸衣領，張嘴怒吼。

    “呱！！把我的藤丸立香還回來！！還回來吔！！”

    “所長！？！這裏不是應該感動的地方嘛！”

    少年同樣扯過所長衣領，抵着腦袋半惱道。

    --------------------------------------------------------------------------------------

    名爲藤丸立香的少年正走在回家的路上，臉上顯出幾分陰鬱。

    黑色的碎髮微微垂落，低着頭，原本花豔若陽的臉此時看不清表情，只是埋頭走着，靠和英靈們習武鍛鍊出的本能躲開迎面而來的行人。

    當然，已經成年的藤丸立香已經長開了，配合師傅們苛刻的訓練，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堅硬，走在路上就像是長了腿走路的磐石，若非同時散發着暖人的親和氣息，人們光是靠近都會感受到括約肌鬆弛，春袋繃緊，又更是不會主動撞上他了。

    而藤丸，他自己正在思考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今日心理治療結束了，結果是——

    失敗。

    他又一次沒能夠治好自己的‘疾病’。

    事實上，在離開前，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所長可能會想出其他讓自己放鬆的辦法，也做好了婉拒的準備。

    但....沒有。

    所長用着認真的表情開口。

    ——不要想着放鬆什麼之類無聊的事情，我和你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你已經壞掉了，這是不可逆的損傷，怨天尤人也好，但作爲現實的傷痕已經刻印，無法更改。

    ——人的一輩子總是在追求着愉悅與幸福，但你的價值觀卻被迦勒底完全改變了，所以......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已經回不去了的話——

    那我們就負起責任讓你一輩子幸福下去。

    我來讓你當一輩子迦勒底的御主。

    藤丸，去想想自己到底要前往什麼樣的道路。

    去想想自己接下來的人生到底要如何色彩。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做出不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臨別前，所長那堅定而充滿信任的眼神依舊在藤丸立香腦中無法忘卻。他告訴自己，他會在日本停留一天，讓自己儘快作出決定。

    自己....要走什麼樣的道路呢.....

    “一輩子啊......”

    少年習慣性地打着哈欠，斟酌腦中閃過的種種，武者的體感卻忽然讓他停下。

    嗯？

    藤丸立香茫然地停下腳步擡起頭來。

    原來是面前有東西擋住了他。

    那是看上去體態頗寬的白車，車門一側掛上薄薄的紅布，上面寫着宣傳語......

    【用可再生的血液，換回不會再來的生命】

    啊，是獻血車。

    挑眉，藤丸立香莫名有些懷念。

    想當年，自己和迦勒底的邂逅也是從這裏開始的，爲了一箱牛奶去獻血車獻血，卻被迦勒底的外圍人員抓住，被連哄帶騙去了迦勒底。

    仔細想想，如果去的不是迦勒底而是緬甸的話，自己的人生就結束了吧....

    真不小心啊我！

    不過，話又說回來.....

    “或許迴歸初心也不錯。”

    藤丸立香看着獻血車白色的外殼，邁開了腳步。

    或許重新回到那個最初的邂逅，自己就能夠得出現在的答案了。

    是要作爲普通人活下去。

    還是回到那‘非日常’的魔術世界。

    ——硬幣在拋出的那刻就有了解答。

    “唔？”

    忽然，藤丸立香身體一頓，他感受到口袋中傳來了一陣突兀的振動。

    振動源是他的手機，他拿起來看了看，發現是短信。

    【發信人：主神空間】

    內容是....

    【你想要真正地活着嗎？】

    ？

    什麼騷擾短信。

    詐騙是吧。

    藤丸立香露出有些嫌棄的臉，秒刪了。

    那一刻，少年一向準確的【直感】......

    並未提示他這封短信存在任何問題。

    -----------------------------------------------------------------------------------------

    “感謝您的捐獻！祝您生活愉快，這邊是我們準備好的福袋。”

    意外熟練地完成了獻血流程，當藤丸立香從獻血工作人員那邊接過贈送的蘋果以及作爲小禮品的一隻粉紅水筆時，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

    溫柔地無視了獻血站護士對自己流連忘返的表情，以及口袋裏的聯繫方式，藤丸立香轉頭就走。

    他決定要回到迦勒底。

    雖然走了三年彎路，但他不想要再對自己撒謊了。

    （那麼，就把這件事告訴所長吧。）

    （大家要是知道我回來，會生氣嗎？還是漠不關心？又或者.....高興？）

    藤丸立香忽然感覺身體很是輕鬆。

    彷彿一切重物都被拋棄，遮羞布也被扯下，不着內褲地迎接新年的朝陽一般讓人神清氣爽，手中福袋的紅繡繩都在空中轉過圓潤的弧度。

    “ひとりになると聞こえるの~獨處時總縈繞在耳畔”少年心情正好地哼起了歌。

    他實在是有些喜悅。

    畢竟這是這三年來從未有的放鬆感。

    彷彿筋肉都被溶解，在灌入了一整瓶愛之靈藥後的飄飄欲仙，彷彿——

    “苦しいならやめていいと........等等。”

    不對勁。

    人行道上，藤丸立香走路的速度忽然速度慢了下來，蹦蹦跳跳的人影定格在人羣中央。

    他察覺到了異常。

    無論怎麼想，一整瓶愛之靈藥都過分了吧？

    這不是誇張或者比喻，藤丸立香比誰都熟悉那感覺，所以.....自己的身體.....真的在變軟？

    大腦忽然被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襲擊，藤丸立香在最初的詫異後，眼神卻立刻變得沉寂下來。

    下意識開始的，是御主的超高速思考。

    （是因爲獻血？不可能，不過400cc，以前攻克特異點之類的地方甚至都已經習慣了腸子流出來的感覺，這種程度的失血應該已經無所謂了才對。）

    這是......——靈子穿越時的眩暈感？？

    爲什麼在這個時候！？

    藤丸立香不解。

    因爲超高的靈子適應性，藤丸立香在迦勒底時期甚至連睡覺都可能不小心穿越到異世界，因此他本來已經習慣了所謂的靈子穿越。

    但是伴隨着退休時間的延長，他也有兩年沒感受過這種眩暈了。

    而且這一次的衝擊感非常強烈....就像是......

    【唿....就像是自己第一次進入迦勒底完成模擬演練的那種感覺....讓人想要昏睡.....】

    立香儘量調整着呼吸讓肉體的不適緩解，但他已經知道自己出了問題。

    那麼，自己應該做什麼？

    幾乎沒有半分猶豫，作爲御主的本能讓他立刻開始思考策略，並且身體也開始行動了起來，從褲兜中掏出手機。

    （——而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情，是立刻通知所長，即便我消失了，也要將情報立刻傳遞出...糟糕，手機沒電了.....怎麼回事，剛纔明明還剩下三十左右的電量才對。）

    “嗚...”

    立香用手捂着半邊面龐，皺起眉來。

    （.....思考已經開始變得緩慢了。）

    時間才過去了不到五秒，但藤丸立香卻開始感覺自己腦袋昏昏沉沉了。

    不對，藤丸立香不知道的是，理論上來說，他在大約十五秒前就應該直接一頭睡死過去，就像所有被‘主神空間’邀請的新人一樣。

    但他卻憑藉着非人的意志力無視了那份昏厥感。

    （這真的是靈子穿越嗎？還是說...敵襲？）

    敵襲？這對於被各路女神，幻獸，以及人類英傑給予過恩賜和加護的少年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就連靜謐的毒都立香而言都不過是帶點鹹味的體液，用來下飯剛好。

    除非是主神級的敵人直接性賜予詛咒，如果是這樣....

    （嗯....還是大意了....面對突發狀況會這麼被動。）

    （果然脫離前線幾年，只用死徒和排名靠後的真祖那樣的軟腳蝦來練手就會這樣嗎？）

    事發突然，但藤丸立香依保持鎮靜。

    他的意志力與那個叫做‘主神空間’的玩意開始了拉鋸戰，情況幾乎是一邊倒的劣勢，大腦和靈魂發出完全相悖的命令，讓立香的鼻孔泛熱，開始溢出濃腥的血液。

    藤丸立香隨手抹去濁血，順帶着從口袋裏把獻血贈送的粉紅水筆拿了出來——

    然後毫不猶豫地扎穿自己的手心。

    （嗯，有點痛，還有知覺。）

    筆在藤丸的配合下貫穿了手掌，鑲嵌其中。疼痛蔓延開來，但藤丸立刻判斷出這也是聊勝於無，最多拖延幾秒的時間。

    還是需要用手機通知所長，那麼就需要路人幫助。

    眼中路人的背影模糊不定，他背負着那份沉重的睡意向前走去。

    只要，只要能夠達到那個地方......

    但，這份‘詛咒’似乎太過於強大，即便是強如藤丸立香也不免感受到如腦袋嵌入提亞馬特大腿中央的安心感與昏睡欲。

    呱！該死！要扛不下去惹！

    路人的背影逐漸模糊，就像是毛茸茸的色團，邊界模糊不清地雜糅在一起，伴隨着眨眼的動作進行，視野也開始切換。

    最終，血紅一片。

    【你想要真的活着嗎？】

    【你有想要實現的願望嗎？】

    文字在眼眶中飄零浮動，模糊的漸暈背景中，只有赤紅色的倒計時在繼續進行。

    他的大腦中莫名浮現出了這個東西的名字。

    ——【主神空間】

    一種凌駕於自己的常識之上的，某種超然的存在。

    而對方的提問，也對應着自己內心的渴求。

    【願望】

    他本能地認知到了，這玩意絕對能夠實現任何願望。

    而這份提問，也並不需要‘回答’。

    因爲在那個瞬間，積壓了數年的慾望掙脫牢籠，大腦的想法便被讀取，並且自動轉化爲文字。

    ——想要更大的‘愉悅’。

    ——想要順從自己的內心。

    ——我想要....更加令人心醉神迷的什麼。

    ——那是自己過去無數次做過的....

    也就是所謂的......

    【戰鬥，爽！——該願望已受理】

    【玩家005載入】

    【即將進入新手世界1】

    【《咒術回戰》】

    【世界基理：等價代還】

    【編號96】

    【在這個世界，人類天生掌握着名爲‘咒力’的能力，而人類集體所誕生的負面情感會化作名爲咒靈（？）的生物。】

    【作爲咒術師祓除惡靈】

    【又或者作爲詛咒師肆虐人間】

    【選擇陣營後會根據玩家情況導出專屬副本任務】

    【提示：玩家的‘恩賜’會根據世界觀發生相應變化】

    【祝您玩得開心。】

    那是一切的起點。

    某年某月，藤丸立香被自稱‘主神空間’的【存在X】綁架了。

    而那一瞬間，意識即將消散的藤丸立香隱約感覺自己面前的世界變換。

    旋即，自己面前突然竄出了一個光頭。

    光頭是個大只佬，身材健碩，臂圍驚人，纏着黑色的制服背對自己，他似乎正在打電話，能夠模糊地聽見一點聲音。

    “哈！？！悟那家夥又闖禍了？！吔！你讓他接電話！”

    “特麼的悟！你有臉闖禍你沒臉接電話嗎！”

    【老師~~~別生氣嘛~~】

    電話那頭也傳來一點細微的聲響。

    “....我告訴你，你要是態度不端正或者敢逃跑，我就把你的學籍給取消了讓你滾回五條家繼承家產！特麼的悟！聽到沒有！”

    【誒誒誒！老師你別生氣啊，您走小路這麼憤怒招鬼魂的...萬一遇到什麼咒靈怎麼辦？你知道的，最近很流行裂口女什麼的。】

    “我要你提醒？！”

    雖然看得出來這大只佬很急，但藤丸立香也沒有別的人選了，憑藉意志力最後對光頭大只佬過了一遍【直感】

    是好人。

    於是，他把手搭了上去。

    “這位叔叔你好，能搭把手——咳咳咳！”

    yue，血液嗆到喉管裏了。

    “嗯？呱！！！？”

    光頭大只佬也隨之轉身，但在看到藤丸的瞬間瞪大雙瞳，發出驚叫。

    不是因爲藤丸立香長得好生漂亮，而是因爲他面前的少年七竅流血，雙眼通紅！那恐怖指數比之畫了妝的傑昆·菲尼克斯更甚，卻依舊保持着得體的笑容，禮貌而純良得向自己招手。

    “小兄弟！你怎麼回事！”

    “難道是咒——不，不對，你的身體，咒力怎麼會這麼...哎？！——”

    “挺...挺住啊！我這就叫救護車！”

    大只佬的話語已經無法傳入藤丸的腦中，在確認好環境安全後他便安然地進入了嬰兒般的睡眠之中，就連最後主神空間的提示音也沒有在意。

    【本次新人玩家的甦醒時間爲：-56秒】

    【你是這次新人中素質最.........】

    【.....】

    【不是，什麼玩意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