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人在世上，總是要有點精神的

    “周主任？”

    顧蓉看清了來人，頓時吃了一驚，沒想到數學系的周副主任竟然親自來找趙默，這待遇也是沒誰了。

    但等到聽了周主任說要帶趙默去見一個人，頓時來了興趣，連忙跟了上去。

    沒成想，剛下了樓梯，周佐建就回過頭衝她說道：“這位同學有事嗎？”

    顧蓉趕緊剎車，指着趙默笑着說道：“我找他有事~”

    周佐建“哦”了一聲，說道：“現在不行，等他回來再說吧。”

    說着，他就拉着旁邊一臉興奮和難以置信的趙默趕緊下了樓梯。

    顧蓉：“……”

    她心裏鬱悶的很，什麼叫“這位同學”？好歹自己也是姚班的，上次也是和他見過面的，怎麼在他那連個名字也沒有？

    “主任，是不是去見錢老？”

    跟在周佐建後面，趙默迫不及待的問道，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這麼急的去見一個人，除了他上次提出的去見錢老，還能有誰會讓周佐建如此作爲？

    趙默佩服的人有很多，各行各業都有，譬如星爺啊、華仔啊、學友歌神啊、任老爺子等等，但和他們見面，並不值得他如此激動。

    唯有他佩服的錢老，國寶級科學家，國家頂樑柱級別的戰略科學家，才值得他如此激動。

    錢老的偉大，毋庸置疑，不需多說，年輕的中國學子都是知道的。

    前世的時候，趙默和這等科學家相差天遠，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對方在天，他在地，根本沒資格見到，哪怕心中再怎麼敬佩。更別提錢老了，等他明事理，開始從讀書的混沌中醒來認識社會時，錢老早已逝去多年。

    現在這個時期，錢老還在，他又有了點小成績，還有個主線任務，所以就起了念頭想見一見。

    對於這事，他對周佐建提了，相信學校也會想辦法，但他並不抱希望，因爲錢老身體狀況不行，不太適合見外人。

    過了一個多星期了，沒點信息，自己要學的東西也多，以至於他自己也快差點忘了。

    “是！”

    周佐建點頭回答道。

    “太棒了！”

    趙默激動的拍了拍手。

    萬萬沒想到，驚喜往往就是來得那麼突然！

    周佐建好笑道：“這麼高興的嗎？”

    趙默回答道：“主任，這可是錢老哎，有幾個大學生有機會能見到錢老的？我這一輩的估計一個也沒有吧，我可是第一人，能不激動嗎？這就好像主任你年輕的時候要去見愛因斯坦一樣，我相信你也會和我一樣激動。”

    周佐建一怔，知道他意思，不過面上卻神情淡然道：“我的偶像不是愛因斯坦，所以，你這個比喻有問題。”

    趙默：“……”

    主任，你說這話之前有沒有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晃點我一個小年輕有意思嗎？

    出了實驗室後，周佐建就帶他前往辦公室那邊。

    路上，周佐建問起了他來這邊幹什麼，說道：“你不好好的鑽研數學，跑這邊來做什麼？”

    趙默聽出了他話裏的責備和對自己的高要求，笑了笑說道：“做實驗。”

    “……”

    周佐建神色一滯，隨即沒好氣的道：“我當然知道你過來做實驗，我想問的不是這個，我想問的是爲什麼要做實驗？哪個方向涉及到了做實驗才能有結果的，數論？幾何？拓撲？”

    趙默咳嗽一聲，說道：“不是，我是單純的對鋰電池有了興趣，想研究研究，所以過來做實驗的。”

    “鋰電池？”

    周佐建聽怔住了，以爲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的又問了句：“鋰電池？”

    趙默回答道：“是啊，就是我們常用的那種鋰電池。”

    周佐建頓時氣笑了，想要罵他一頓，但轉念一想不能那麼草率，於是停了下來，耐着性子他問道：“你和我說說，確定這樣不會浪費你的時間嗎？”

    這話，就差直接說他不務正業了。

    趙默想了想說道：“鋰電池自從提出到使用，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並沒有太大的進步，我想試試看，能不能運用數學的方法，做出一些大的改變來。失敗了也沒什麼，對於數學的運用也算是積累了經驗，成功了當然最好了，也是向錢老致敬了，皆大歡喜。”

    這話讓周佐建有些深思，貌似挺有道理的。

    “你這話千萬可不能被學物理和化學的人聽到……”

    周佐建難得和他開了個玩笑。

    這個笑話有點冷，趙默也是想了一會才知道啥意思，然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過，向錢老致敬是什麼意思？”

    周佐建隨後問起了他剛纔話裏面的最後一句。

    趙默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主任您不知道嗎？”

    周佐建很是奇怪：“我應該知道嗎？”

    趙默回答道：“錢老很早就提出過，我們國家的汽車工業要超過西方發達國家，搞內燃機汽油車是不行的，只能彎道超車，搞電車。而要搞電車，肯定是要用到鋰電池的，而且是那種大容量鋰電池。”

    “這樣啊~”

    周佐建這才恍然，不過隨後還是疑問道：“奇怪，錢老提出過這個方案嗎，我怎麼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提出的呢？”

    趙默摸了摸鼻子，尷尬道：“什麼時候我忘記了。”

    他也是前世在抖音上刷到過，所以剛纔隨口一說。但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因爲他沒有調查過，所以他現在也不敢確信。

    自媒體時代，信息滿天飛，真實度存疑。

    哪怕是官媒，很多時候發出來的東西也不是一定就是真實的。

    不過，和大部分人一樣，聽說這事是錢老早就有過建議的，基本都當真了。沒別的，就衝錢老的資格在那擺着，不信不行。

    “行吧~”

    周佐建也沒有過多糾結這事，點了點頭後便開始交代這次過去看望錢老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來。

    趙默一一記住了。

    隨後，兩人便上了學校準備好的車。

    一個多小時後，目的地到了。

    走下車的時候，趙默的情緒還處於高位，但他沒有給自己噴清寧噴劑。有些時候，人還是需要些情緒的，否則一個木頭人沒有點樂趣可言。

    “給，拿着吧~”

    周佐建下來後，把手上的花遞給了趙默。

    趙默伸手接過，一陣無言：“……”

    他激動的都忘了買點禮物。

    “不準拍照，不要喧譁……”

    現場負責的又是一番檢查和交代後，兩人才來到了錢老所在的房間外，然後敲門走了進去。

    “錢老，您好~”

    進去之後，趙默跟隨周佐建之後，連忙打招呼道。

    錢老仰躺在牀上，見到兩人進來，艱難的笑了笑，嘴巴囁嚅着，說話都已經很費力了，至少趙默剛開始沒聽不清他說什麼。

    趙默認爲，或許是他太激動了吧。

    錢老夫人在一旁幫襯着，笑着說道：“他說謝謝你們記得他、來看望他，他很高興。”

    雙手握着錢老那已經乾枯的手掌，趙默一時之間情緒激盪，說不出是高興、激動、還是難過。那乾枯的手掌，再也不復曾經的溫暖和有力量，很涼。英雄暮年，這無疑是世間最殘酷的一件事了！

    他沉默着，儘管面對着他要成爲的人，他這會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任何的言語在錢老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

    錢老夫人打破了沉默，她笑着看看向了趙默，眼神裏充滿了對後輩的那種喜愛之情，她問趙默道：“趙默同學，我和他都聽說了你的事情，爲伱感到高興，也祝賀你呀，希望你在未來的學習和工作中取得更多更好的成績。”

    “只是一丁點小成績，不值一提，我會繼續努力的。”

    趙默連忙說道，神色很是誠懇。

    忽然，他感到雙手被拍了拍。

    目光看去，是錢老的手掌。

    他又看向了錢老的面龐，乾瘦得已經有些脫相了，但目光依然有神，充滿了智慧，看向他的眼神裏滿是慈祥和高興。

    “好好學習，踏實工作，以後就看你們年輕人了。”

    錢老的聲音很尖細溫柔，趙默這次聽到了。

    趙默連連點頭稱是。

    隨後，他和周佐建在這裏又坐了一會，就告辭出來了。

    時間不容許了。

    “可惜無法交談，否則和錢老談談未來的科技發展、理論發展，那不知道該是多麼暢快的體驗啊~”

    趙默有些依依不捨，這可是他兩輩子第一次接觸到真正的頂級科學家。

    他也知道，這一次之後，恐怕再也無法見到了。

    “走吧~”

    周佐建沒他那麼多感慨，說了一聲後便往外走去。

    趙默回頭又看了一眼，這才跟了上去。

    出來的時候，周佐建也問起了這次見面的感想。

    趙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真實情況來說，就像楊老說他自己與愛因斯坦的見面一樣，其實是浪費時間的。不過，人在世上，總是要有點精神的。所以總的來說，這一次意義很大，我念頭通達了。”

    “你中間的話說的不錯。”

    周佐建贊了他一句，後面又提醒道：“後面那什麼念頭通達，太輕佻了，私下說說就行了，在外面可要謹言慎行點，尤其是後面的報告會，可別禿嚕嘴了。”

    趙默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王總師，您好您好~”

    下了樓梯的時候，迎面走來一羣人，趙默還不覺得什麼的時候，他前面的周佐建突然臉上堆滿了笑容，主動迎向了走在中間的那位身形削瘦的老者，遠遠的就伸出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