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在殷璃的勸慰下，葉淺也只好嘆息着歸隊，接着又難免一臉愧疚地望向了李清明，但李清明卻根本沒理他，只如以往般面無表情，似乎並沒有埋怨他擅自行動的意思。

    旁邊，吉小祥則比葉淺冷靜得多，似乎早就做足了這一幕的心理預判，她全程甚至都沒去看杜怡美母女，只抓緊時間與李清明道。

    「如果是這樣的票型，那麼重生家族的那3位和張麗雅，他們的目的明顯都不是爲了活下去，甚至都不是贏得競爭。」

    「嗯。」李清明默默應了，看着抱在一起的張麗雅母女道，「一個瘋狂的，難以理解的，神經質又惡劣的弱者，靠着支配和剝奪自己的孩子活着，我是主宰的話，一定早就將其列爲刑事犯罪了。」

    「先別想這個了，璃姐會解決的。」吉小祥輕輕地抓了抓李清明有些冰冷的手背，儘量平和地說道：

    「你是李清明，不會被情緒所困擾。

    「你喜歡這樣意想不到的轉折，即便這會將你導向困境。

    「你不會被眼前暫時的亂相所矇蔽，始終都記得祕境真正的目標。

    「所以，開始準備《人類清除計劃吧。」

    「……」李清明默默沉吟片刻，而後突然覺得不太對，歪低着頭看向了一臉平和的吉小祥，「你不會真以爲自己是嚮導，在安撫我吧？」

    「啊……哈……」吉小祥趕緊撓了撓頭，「哪有哪有，就更像是……喵喵吧！有的時候心煩氣躁，看到喵喵靜靜地爬過去，不就會好一些了？」

    「嗯，很有道理。」李清明舒適地點了點頭，並摸出巧克力棒遞了過去，「謝謝，我好些了。」

    「啊嗚……我……嗯嗯……我……也好些了……」

    另一邊，廣場右側。

    重生家族無疑也迎來了存在危機。

    「？？？？」時雨難以理解地轉過身，抓着頭，似是要哭了一樣看着自己的三位家人，「你們……爲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就算你們有別的主意……告訴我就可以了啊！咱們才是一夥的！誰理那個變態佬啊！！」

    「夠了時雨，聽我說！」龍王贅婿一把抱上前去，頂着時雨的腦袋道，「我們三個，本來就是來死的對吧？只有死在祕境裏，才能重生對吧？」

    「是啊！」

    「所以怎麼死不是死！」斷罪皇女緊跟着也抱了上來，又害怕又興奮地低着頭道，「在人類清除計劃中，被你殺死才是最好的吧！」

    「啊？？？？」

    「啊什麼啊，我們想要這麼死，這是我們自己的決定，也是我們最幸福的死法！」花都兵王此時也撲了上來，四個人緊緊抱在了一起，「我們三個加在一起有700多分，有了這個你就能拿冠軍了！到時候你隨便跟主宰提願望，爲你自己提就好了，別管我們！」

    「不行的，不可能的……」時雨茫然地搖着頭道，「別……別……我做不到……」

    「沒事，我們都想好了。」龍王贅婿指着花都兵王道，「由這傢伙殺死我們兩個，然後他把錐子***自己的左胸，由你來推最後10釐米，只要推一下就好了，到時候木已成舟，你一定做得出來的。」

    斷罪皇女也拉起時雨的手道：「我們真的很完滿了時雨，死在祕境，異界重生，一定都會發生的，把自己的積分給你，死在你的手下，是我們最後最後的那一點願望，你就當是爲了我們好，讓我們安心地去重生吧！」

    「嗯！」花都兵王撓着頭笑道，「什麼祕境清理我們根本無所謂，好好活下去啊時雨！這才是我們唯一想看到的結局！」

    面對這一家人，李清明不要說看他們，光是聽到隻言片語就夠他過敏的了。

    顯然

    ，這三位並不甘心讓家族戰神成爲別人的陪襯，也並不相信李清明會善待他們的家族領袖，繼而愚蠢地選擇了一條他們根本無法掌控的道路。

    可無論如何，他們還是邁出了這一步，讓李清明成爲了敗選的一方。

    但也正如最初所說，人終究只會忠於自己的立場。

    錯的是李清明，他想當然地以「活下去」或者「完成祕境」揣測這些人。

    但實際上，他們好像並不在乎這件事，各自有自己狹隘的目標。

    這倒也不錯。

    如此難以猜測又不畏死亡。

    這才叫祕境狂人麼。

    也就在各方哀嚎之間。

    一個比他們都要癲，都要嚎的聲音劃破了一切。

    「夠了！都他媽別喊了！！！」

    循聲望去，總裁正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臉。

    她順着兩頰朝下抓去，抓掉了滿臉的粉底，抓出了清晰的血痕。

    「吵死了！煩死了！要我死給你們看麼！！！」她轉向長椅上的史自強，吼着說道，「爛人！沒品的東西！就知道殺殺殺殺殺！！」

    她說着又難以自抑地抓散了頭髮，像個女瘋子一樣張牙舞爪地朝向了李清明，流着眼淚哀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啊李清明業主，朝着最爛的方向發展了……好爛的主題……好爛的潯龍境……我也好爛啊啊啊啊！！！」

    然而，面對突然發瘋的女總裁。

    李清明反倒一臉欣賞。

    「不，恰恰相反。

    「我並不失落，毀滅在任何時候都是個不差的選項。

    「而且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喜歡到超過之前見面的每一次。」

    聽到這句銳評，不要說見識有限的業主們，就連女總裁自己也都愣了一下子。

    唯有殷璃，默默按住了額頭。

    看吧，來了，又要來了。

    也正如她所料，李清明毫不避諱地走至臺下，輕言輕語着仰起了頭。

    「爛就爛吧，總裁，沒人能一直保持得那麼好。

    「不必給自己那麼大壓力，就算是個爛主宰又怎麼了？

    「更何況你遠沒有自己認爲的那麼爛。

    「很有趣的，前幾天已經足夠有趣了，我很滿足。

    「謝謝你，你讓我記住了潯龍境最輝煌時的樣子。

    「已經足夠了。

    「沒關係了。

    「摧毀它吧。」

    「李清明業主……」女總裁顫顫地捂住了臉，滿臉的脂粉都

    跟着掉去了不少，露出了本就白皙水潤的膚色，可她卻還是堅決地扭過了頭，「不……不行……這是第幾次了……不能再這樣了……冷靜……冷靜下來。」

    話罷，她擡手在面上一拂，那兩道血痕便再次被濃濃的粉底所覆蓋。

    接着，她雙手又抓到腦後，片刻間便將那散亂的頭髮重新緊緊地扎好。

    「可以了……這樣才對……這樣……才是一個……精英主宰……」

    她自顧自地嘟囔着，努力地重新露出高亢的微笑。

    卻根本沒意識到正有眼淚滑下。

    而李清明則默默退後一步，尊重了她的選擇。

    總裁也不再去看他，只輕輕一個揮袖。

    天空驟然昏黃，最後的落日來臨。

    而她，已躍下了高臺，在兩隊銷售的簇擁下，體面走遠。

    也就在此時。

    嚓！

    太刀再次重重一砸，史自強則順勢而起。

    「相信，並追隨我的人，來到我的身後。

    「你們將不會被攻擊，我會盡力庇護你們活到最後。

    「否則，我將會視你們爲李清明的同夥。」

    他的話音未落，張三第一個站到了他的身後。

    緊接着，張麗雅拉起美美一路跑了過去，與史自強諂笑着道：

    「史哥……你瞧……我們才是最忠誠的是不是……」

    「感謝你的信任。」史自強回過身，向藏在媽媽身後的美美重重點了點頭，「叔叔保證，會讓你活着出去的。」

    杜怡美卻更深地藏到了媽媽身後。

    張麗雅反倒笑道：「史哥也別給自己這麼的重包袱了，全心全意把202幹掉就好了，我在見到他們的第一刻就想讓他們死了，這一點從未變過。」

    張三聞言一笑：「換個人說這話我還真不一定信，但你說出來確實有份量。」

    他說着又指了指李清明的方向：「說老實話啊，沒有李清明，你們母女早就死了，他都這麼三番五次幫你們了，而且實力表現似乎也是最強的，你怎麼還能這麼反水？你這立場堅決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因爲他們是壞人啊！」張麗雅拉起美美，使勁點着頭道，「搶走我們未來的壞人，搶走我們美美的壞人！」

    「呃……好吧……」張三也只好擺了擺手，「聽不懂，但你開心就好。」

    史自強沒再關心他們的對話，只與重生家族遠遠說道：「這是你們最後投靠我的機會，否則，將被視爲202的同夥。」

    瞬間，時雨一個血眼瞪了過來。

    「***給我閉嘴！！！」

    說完，她轉過身，難以言喻地看向了三位家人。

    「笨蛋。」她拍了下龍王贅婿的頭。

    「笨蛋。」她捏了把斷罪皇女的臉。

    「笨蛋！」她給了花都兵王肚子一拳。

    而後，她向前一撲，與他們狠狠地抱在了一起。

    「我就問你們一個問題。

    「同樣的情況。

    「換做你們。

    「會殺我麼。」

    「……」三人頓時啞然。

    接着眼眶一紅，捂着嘴原地抽泣起來。

    是啊……

    不可能的吧……

    根本不可能下手的吧……

    時雨反倒笑了，先後拍了拍三人道：

    「好了，之前的事都不要管了，現在讓我們回到最初的情況。

    「說多少次了，能動手就別動腦子，按照既定的計劃走就是了！

    「按照傳說所述——

    「在主宰完全滿足，祕境消散的須臾，服下那重啓命運的靈藥。

    「你的靈魂，將會隨着彌溢的能量，在某處重生。

    「我們已經選擇這條路了。

    「不要再說什麼沒有重生了。

    「相信就是有。

    「他媽的！！

    「相信就是有！！」

    伴隨着她的喊聲，重生家族擦乾了眼淚，狠狠點頭。

    「對不起時雨……我們……」

    「既然已經這樣了，塔塔開！！塔塔開！！」

    「給個話時雨，要去爭取冠軍麼？你有明確的願望麼？」

    「有個屁。」時雨一敲大杖，叉腰大笑道，「老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滿足主宰呢！一頭霧水一竅不通一籌莫展！想不到任何願望哈哈哈！」

    「臥槽不愧是你！」

    「明明腦子已經壞掉了但還莫名樂觀！」

    「哈哈，俺也一樣！」

    「但是！」時

    雨突然又一個扭身，轉向了李清明，「變態佬！你剛剛跟主宰嘰嘰歪歪那麼久，逼話說的一套一套的，一定知道怎麼搞爽她了吧？」

    「爲什麼？」李清明不可理解地看着她，「爲什麼我和總裁之間那麼純美的關係，能被你描述成這樣，人真的可以沒有一丁點教養麼？」

    「哎！少說逼話多搞事！」時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清明，「我們可以幫你，但你要保證，滿足這個莫名其妙的變態主宰！」

    「不，我不需要你們幫，更不會給叛徒第二次機會。」李清明瞥向她旁邊的三人道，「你可以加入我的隊伍，但他們不行，他們是不聽話的壞帕魯，我會殺掉他們。」

    「………再……給次機會麼……」時雨見狀咬牙道，「我可是很強的，你都看到了，他們對你也沒什麼惡意……反倒只有我想黑吃黑……要不你給他們機會吧，別給我機會了！」

    「夠了，願意跟你廢話，也只是因爲你品相尚可，力大肯幹吧罷了，真當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帕魯麼？」李清明冷漠搖頭道，「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繼續堅持和這些壞帕魯同流合污，那你也是壞帕魯了。」

    「……艹，管***，老子還就不幹了！你才是帕魯，變態帕魯自己玩去吧！」時雨說着眉目俱厲，嘴角一咧，回身衝外努了努嘴，「B計劃，走着。」

    「還有B計劃？」贅婿驚問道，「可我們明明連A計劃都沒有啊！」

    「哎呀就假裝有就好了！咱先藏起來！」

    「哦哦哦！」

    幾人就此遁入樹叢不

    見了蹤影。

    而李清明也回身揮手，率領家人朝自家走去。

    「對不起。」史自強卻突然拄着太刀站起了身，遠遠嘆息着躬身道，「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甚至十分欣賞，但對不起，我會在今晚殺死你們。」

    李清明啞然一笑，頭也不回地擡了下手。

    「就算天黑了，沒人了，都回家了，我也依舊一動不動，絕不會被抓到的。」

    說完，便與他的隊伍消失在了樹蔭的拐角。

    史自強一臉費解，完全不懂他在說什麼。

    旁邊，張麗雅卻不在乎這件事，只當是瘋言瘋語罷了，此時見別人都走了，她才拉着美美湊到了史自強跟前。

    「史哥，等等我們就……站在你和張哥後面就可以了麼？」

    史自強這才從不解中抽離出來，回頭看了眼藏在母親身後的美美，嘆了口氣道：「回家躲起來吧，後面的事小孩不該看到。」

    「可……沒你們保護，我們兩個很危險啊。」張麗雅乾巴巴笑着，又看了看張三道，「我跟李清明他們也算徹底結下仇了，尤其是那個矇眼的女的，感覺好幾次她都想殺我了……再說那幾個重生什麼的也不是善茬，隨時可能背刺。」

    「行行行，想站就站後邊吧。」張三無所謂地揮手道，「看好你女兒，別礙事就好。」

    「成，謝謝張哥啊。」張麗雅忙又訕訕一笑，領着美美站回了他們身後，接着蹲下身子，將女兒轉向了自己，「美美，你相信媽媽是對你好的麼？」

    「嗯……」美美僵僵應了。

    「那就不要懷疑了，站在史自強叔叔和張三叔叔身後就好了。」張麗雅捂着美美的臉蛋，將自己的腦袋也湊過去和美美頂在了一起：

    「李清明他們都是壞人，都是錯的，只有媽媽理解你，只有媽媽才會永遠對你好。

    「很快了美美，只要史自強叔叔贏了，你也就贏了。

    「別去想對錯或者正義什麼的，那只是人類臆想出來的概念，用於困住我們普通人的，何況它從不是絕對的，甚至從未存在過。

    「所以，就這一次，最後一次，聽媽媽的話就好了。

    「別人都只是過眼雲煙，要麼就是你的競爭對手。

    「只有媽媽，希望你有個美好的未來！」

    「嗯。」美美的腦袋和媽媽頂在一起，感受着媽媽的溫度，終於又再次露出了笑容。

    「嚯，孩子還真好哄。」張三見狀一樂，隨即又拍了拍史自強道，「別理她倆了，咱們要不要先追上李清明他們，至少先鎖定李清明的位置，免得他們四處躲，到晚上還得一個個拎。」

    「不了。」史自強看着美美母女親暱的樣子，舒了口氣，重又坐回了長椅，望向天際一動不動的落日道，「最後幾分鐘，讓我安靜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