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能生

    被留在家裏的宋遠，閉着眼靠在沙發上算是接受了自己被全家人扔下了的事實。

    不過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就起身回到自己房間。

    家裏人不在，也方便他做自己的事情。

    微信羣裏，他發了條消息過去。

    【加班一週，月底前客戶端務必上線。】

    【收到。】

    【收到。】

    【。。。】

    直到他起身，眼前忽然黑了一瞬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宋家人多，客廳燈幾乎是常年開着。

    這還是第一次，推開房間門看到的是漆黑的走廊。

    宋遠將一路的燈點開，看到了被他忘在客廳桌子上的那袋小點心。

    他坐在桌子邊上，拆開點心，一口一口的吃了進去。

    “妹妹喜歡的就是這些東西嗎？味道確實不錯。”

    想來也挺好笑的，他作爲宋家唯一的男孩，過的日子卻並不像電視裏演的那般。

    宋家奉行男孩窮養，女孩富養。

    除了過年能拿到壓歲錢，這麼多年他一筆零花錢都不曾擁有過。

    小時候，他看着只比他大一歲的宋玉書卡里有花不完的零用錢。

    而自己誇張到在學校裏被同學們當成貧困生看待。

    也就是在這種慾望的驅動下，宋遠開始研究怎麼把那一點壓歲錢，翻個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

    那些點心被宋遠當成晚飯吃了個乾淨。

    他靠在沙發上，鬼使神差的點開了朋友圈。

    果不其然，宋玉棋和宋玉書都發了朋友圈。

    二姐的朋友圈裏依舊是九張自己獨美的自拍。

    他划過去，點開了三姐的朋友圈。

    六張風景照，三張閤家歡。

    配文：我們家從來沒有重男輕女，今天把弟弟忘在家裏了，哈哈哈哈哈。

    宋遠把那張照片放大，就連平日裏不苟言笑的父親，在拍全家福的時候都和善了許多。

    他放大照片，輕描着父親的眉眼。

    這種表情，他從未在父親臉上看到過。

    然而第四天的上午，宋宅外面忽然熱鬧起來，驚醒了熬了一夜剛躺下的宋遠。

    他順着窗戶看了下去，意外的看到了車邊揉着眼睛似乎還未醒的宋玉畫。

    “不是要玩一個星期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難道是因爲我？”

    宋遠逐漸變得雀躍起來，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跑下了樓。

    “玉畫。”

    聽到他的聲音，玉畫抱着自己的書包擡起頭。

    “哥哥？”

    宋遠又看了一眼在指揮搬行李的宋玉書，並沒有看到父母的身影。

    “你們怎麼回來了？父親母親呢？”

    聽到他的問話，玉畫也是不滿的撅起嘴。

    “誰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一早就匆匆忙忙的往回趕，今晚還有篝火晚會呢。”

    把原因歸在自己身上的宋遠開口和她道歉。

    “都怪我不好，讓你們都沒有玩好。”

    宋玉畫沒搞明白他爲什麼道歉，倒是走過的宋玉書嗤笑了下。

    “弟弟，你別想多了，爸爸接到了警局的電話着急回來處理事情。”

    她看到宋遠一瞬間變得難堪的表情，不但沒有安慰他。

    反而繼續說道，“真能自作多情。”

    宋遠垂頭掩住臉上尷尬的神色，轉頭走到司機身邊。

    “我來幫忙吧。”

    其他人回來的時候，宋遠正陪着宋玉畫在客廳玩遊戲。

    他起身打着招呼，在叫到大姐二姐的瞬間，敏感的察覺到來自於對方的目光。

    宋玉棋看過來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複雜。

    “怎麼了二姐？”

    聽到二姐兩個字，宋玉棋嘴比腦子還快。

    “別叫我二姐，我不是你二姐。”

    這句話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察覺到大家的目光少年有些難堪，“我哪裏惹二姐生氣了嗎？”

    “您說，我會改。”

    宋玉棋看向了宋父宋母，可惜兩位家長似乎都沒有要解圍的意思。

    她索性直接轉身向樓上走去。

    “我的妝花了，我去補個妝。”

    宋母挽着宋父，進了屋裏臉上的墨鏡都未摘下。

    “都回自己家了，還補什麼妝。”

    宋遠聽到母親嗓子有些沙啞，下意識的看向身後的大姐。

    看過去的時候，他才察覺大姐一直在悄無聲息的觀察着他。

    目光對視的瞬間，大姐的眼神閃躲開，人也同樣起身離開了客廳。

    發生什麼了？

    被宋玉畫拽着讓他繼續開始下一局的宋遠心裏來不及細想，忙回頭應着好。

    轉身坐下拿起遊戲機。

    誰知還沒過去兩分鍾，身後就傳來了母親的抽泣的聲音。

    確定母親的確是哭了的宋遠立刻放下手柄，起身想要到母親身邊。

    卻聽到了一句自己無法理解的話。

    “我養別人的兒子養了十八年，我自己的兒子卻在過那種苦日子。”

    母親在說什麼？

    宋遠要過去的腳步頓了頓。

    崔婉一直壓抑的情緒就像開了閘一樣，哭的歇斯底里。

    宋安民眉頭緊皺不住的輕拍她的後背，只不過看向宋遠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複雜。

    宋遠想要上前去安慰她。

    沒想到母親忽然擡起手指向他，“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

    “我可憐的兒子，我的兒子呀。”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砸的宋遠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一瞬間已經失去了聽覺能力。

    他求助的看向宋父。

    迎來的卻是同樣嚴肅的話語，“滾回你的房間。”

    宋遠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就像這十幾年來一樣，低着頭在父親的斥責中安安靜靜地走上了二樓。

    在走進自己房間的一瞬間，宋遠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傻子。

    宋父對他非同尋常的嚴苛，曾讓他懷疑過自己的身世。

    但是母親總能找到理由來安慰自己。

    他是個男孩，不能和姐姐妹妹們一樣。

    他以後是要掌管宋家的，所以父親從小就要鍛鍊他的心性。

    男孩窮養，女孩富養，父親也是怕自己變壞。

    他信了，姐姐妹妹們也信了。

    原來都是假的。

    真實的原因，他猜到了。

    但是在最後的審判之前，他不想去想。

    然而這審判卻來的那麼快。

    正午，宋家人整齊的端坐在桌前。

    寂靜的飯廳沒一個動筷子，只能聽到宋母不斷的抽泣聲。

    宋父簡單直接的開了口。

    “你們的弟弟找回來了，警察在聯繫對方，會儘快安排認親。”

    宋遠擡頭看了眼桌上人的神色，大姐和二姐顯然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只有宋玉書傻兮兮的看着爸媽。

    “我們還有一個弟弟？媽你生了6個孩子？”

    “真能生。”

    最後的三個字聲音並不大，但是此刻屋內極其安靜，倒是聽到了所有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