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致以輝煌（五）魔君·千面

    中洲隊每一個人都知道想要點亮心靈之光的前提是度過心魔，而心魔則是一個人內心深處最大的執念。

    執念可以是很多東西，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執念可以是太多的東西了。對恐懼事物的懼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執念。

    李蕭毅一直以爲自己戰勝了幽閉恐懼症，但實際上並沒有。

    幽閉恐懼症，這是一直伴隨着他，困擾着他的恐懼。

    曾經在絕對的力量下，李蕭毅並不害怕黑暗。可是當他進入這個詭異的夢境失去力量後，曾經那被力量壓制的恐懼如同驚蟄之日的蟻蟲一般悄然露頭。

    在弄瞎自己的雙眼前，李蕭毅曾經短暫了瞥到了天空之上的星辰，也是在那一刻他看到了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恐怖事物.他內心被恐懼的浪潮吞沒了自剜雙眼，其實是他的本能在自救啊！

    星星星辰那些東西哪裏是什麼星星，那分明是一顆又一顆碩大，猩紅，散發着無窮無盡惡意的眼珠！

    而這樣的眼珠遍佈了整片天空。

    他，自剜了雙眼。

    黑暗

    李蕭毅的眼前只剩下了黑暗。

    因爲他主動，或者被迫主動的揉瞎了自己的雙眼。

    自那一刻開始，他就瞎了。

    程嘯有提議過給李蕭毅動手術，試着能不能把他的眼睛給治好。其實這不太可能，在絕大多數的超凡力量被屏蔽後，程嘯的針灸術也無法修復一個被暴力從物理層面上破壞的眼球。

    如果是內部神經出現了問題，或者程嘯還保留了那些多少帶着點玄幻色彩的特殊技能和裝備，比如《太乙神針密錄》和寒魄銀針的話說不定還能治療一下，因爲這種出自都市玄幻裏的東西本質上是帶着點神祕色彩的，大概就是你如果信它，那麼它就真的有用，彷彿只要有鍼灸在手就沒有治不好的傷.

    當雙目失明的那一刻，李蕭毅彷彿又一次返回了之前的黑暗洞窟之中.

    李蕭毅領悟到了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一個重要能力，那就是想象力。

    這是一個夢的世界，夢是混亂切荒誕，無序又瘋狂的。

    換言之，在夢中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之所以無法發生，不是因爲做不到，而是因爲不知道，人類的認知侷限限制了夢的自由，因爲人類不可能憑空想象與創造出一個未曾見過的事物

    克蘇魯神話中人類無法理解的事物，之所以能夠將其用語言的方式轉述出來，並非是因爲作者的語言文字功底之雄厚，雖然作者的文字功底確實雄厚，但本質上是因爲作者找到了替代之物。

    觸手，章魚，蝙蝠翅膀這些支離破碎的元素構成了克蘇魯的經典形象，但它究竟是什麼模樣沒有人能說的清，因爲無人能夠轉述一個無法被人類認知理解的存在的模樣。

    不夠，還不夠。

    人類對外界感知最重要的器官便是眼睛，其次，還有耳朵

    低碎細密的耳語環繞在李蕭毅的心頭。

    不要去聽，不要去聽，不要去聽

    李蕭毅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他很快就明白，這樣做是無用的。

    於是，李蕭毅雙掌發力，拍聾了自己的耳朵。

    無聲，無像。

    黑暗，寂靜。

    來自不可名狀的恐怖的威脅暫時被解除了。

    李蕭毅突然感覺自己有很久沒有這樣安靜過了，他在很長一段時間，準確的說截止到目前爲止都保留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如果一個人獨處時，他會選擇給自己放首歌，或者是一段相聲，反正只要是能夠發出有序聲音的東西就成。

    因爲一個人太安靜的話，會胡思亂想啊。

    ‘胡思亂想.幾曾何時，我似乎也是一個滿腦子都是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的奇怪小孩啊那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在想象，變得沉默寡言，自閉內斂，並且再也不願意胡思亂想的呢.是那一次.’

    曾經的李蕭毅是一個想象力非常豐盛，而且還有些中二的小孩，天馬行空般的想象總是從他的腦海中不斷的閃現，他也經常比劃着小時候看的動畫片裏的那些人物的動作，學着他們釋放大招。

    霹靂火的雷霆半月斬，橘子哥的狂瀑扎，鳴人的螺旋丸，迪迦的哉佩利敖光線，蜘蛛俠的吐絲動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不在‘中二’了呢？

    是那一天晚上。

    漆黑的箱子與倉庫，呼嘯尖銳的風聲與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發出的咀嚼和移動的聲響交織在一起，想象力成爲了一片有毒的土壤，孕育出了罪惡的花.過於豐盛的想象力從一劑良藥變成了致命的毒藥，恐懼扭曲了少年美麗的心之世界，將它摧毀成了一片終日不見陽光的廢墟。

    廢墟之中只餘下了一個抱着自己哭的瑟瑟發抖的小男孩沒有人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保護他，沒有人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鼓勵他，帶着他走出黑暗的籠罩。

    於是，當李蕭毅被人從櫃子中找出來的時候，出來的便不再是那個小男孩，而是一個死氣沉沉，沉默寡言的.行屍走肉。

    至於那些黑暗殘像，它不在陽光下出現，不在喧鬧中出現，只會出現在那個滿腦子都是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小孩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悄然浮現。那一夜的恐怖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死死的纏繞在他內心最黑暗的交流，一旦有機會便會衝出來毒弒他的內心.

    家裏的很多大人都說李蕭毅經歷了那件事後變成熟了，都不看那些‘幼稚’的動畫片了，還說這一次是因禍得福，李蕭毅沒有選擇與他們爭辯，因爲他知道當他的父母能說出：心理毛病都是閒的，多做點卷子就好了，過幾天就好了，心理醫生都是騙錢的騙子的話，斷然是不可能理解自己的。

    或許自己只需要好好的學習，然後按照父母意思考大學，出來找一份體面的工作，規規矩矩的過完這輩子就可以了。

    但是李蕭毅發現自己壓根學不好，他的成績很一般，確切的說連一般都是往好了說，他這個中下游的成績距離一般.其實還是有點距離。

    而他轉學後的那個班級的班主任，是實打實的一個滅絕師太，把學生的成績看的比學生的命還重要。可想而知，李蕭毅這種成績的學生在她面前是絕對討不到一個好臉色的。

    那.要不當一個壞孩子呢？

    李蕭毅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過往，那幾個混蛋身邊總是不缺給他們當馬前卒的狗腿子，而且那羣壞人看上去卻比很多好人過的都舒服。

    憑什麼？爲什麼？不應該好人才有糖吃嗎？

    那麼去當一個壞人嗎？

    不，那樣是錯誤的。

    當李蕭毅誕生了那種衝動時，他的心底總是還有着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在阻止着他。

    然後，李蕭毅就瘋了。

    並不是說一定要扒光衣服上大街裸奔，翻垃圾桶吃垃圾，大喊大叫才叫瘋。

    瘋是指的精神錯亂，精神失常，可以是現代精神學列舉的精神類疾病，都可以被稱之爲——瘋了。

    老師不給好臉，能保持基本的尊嚴都不容易，那個年代的教育環境加上一個四十多少歲有着二十多年教學經驗的滅絕師太，能保留尊嚴都是因爲李蕭毅足夠不起眼；家長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得好好學習，不然以後就去掃大街；至於同學，學習好的能看個人素質給個不同的反饋，個人素質好的還能保持基本的同學情誼，素質差的根本不屑於搭理，而那些壞學生李蕭毅本能的拒絕與其同流合污

    這不瘋就有鬼了。

    李蕭毅最開始的反抗方式是考試交白卷，上課睡覺，不寫作業，最後終於演化成了逃學上網吧。

    上網吧玩什麼不重要，他其實沒怎麼打過電腦遊戲，他來網吧只是因爲沒別的地方去。當他花自己的早飯錢在黑網吧開了一臺電腦，但是不知道該幹什麼的時候，主神的邀請第一時間到來了.

    李蕭毅其實挺感謝主神的，在輪迴世界當中，李蕭毅遇到了一羣真的發自內心的關心他的夥伴，有了強大的力量，有了一個愛自己的媳婦，還靠着楚軒的關係混了個少校軍銜，也算是光宗耀祖，沒給家裏人丟臉的同時還把父母的下半輩子安排好了。

    可以了已經，真的已經很可以了。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已經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結局了，他不像鄭吒，有着那麼強烈的迴歸慾望，李蕭毅一直感覺自己和吳傑是有點相似的，那就是對現實世界沒有什麼懷念。

    所以，李蕭毅認爲自己只需要在隊伍中做好自己就是，對於自己的強化，他本人也不是非常的看重，因爲他很清楚想要追上吳傑他們的腳步可能是有點過於困難。尤其是以他的性格，他本身是沒有太強的衝勁的。

    既然這樣，不如把資源留給有用的人。

    就這樣吧，我就這樣就可以了。

    李蕭毅停止了思考，他已經忘記了如何思考很久很久，早就已經停止轉動的內心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邪神的力量未能侵蝕掉李蕭毅的意志，因爲縱然是邪神，也不可能讓一個早已經瘋狂的人再度瘋狂，李蕭毅已經瘋狂，亦或者每一個沉淪在現實當中的人皆是如此，只不過，無人知曉，無人察覺。

    ‘這樣就可以了吧，就這樣放棄思考，放棄自我，放棄.’

    ——不要放棄。

    心中似乎有什麼聲音正在呼喚自己，而在自己的四周，似乎正在閃爍着一抹微光。

    李蕭毅望向四面八方，黑暗，寂靜。

    奇怪，我的耳朵已聾，雙目已瞎，如何聽得，如何看的。

    ——你可以想象啊！

    想象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象了

    ——那就重新想起來啊！

    重新想起來.

    ——伱還記得嗎？曾經的那些話語啊！

    大丈夫有所不爲，有所必爲！

    我決定了，我要走我的忍道，螺旋丸！

    傷口奇蹟般的癒合，是因爲你真誠透明的心使他全身發燙，這熱量，比太陽光的熱量高幾萬倍。

    衝過去，置死地而後生！

    不要輕易放棄！輕易放棄的人，他就沒資格成爲一名國手！

    生命雖然可貴，但卑鄙和邪惡的生命終將要受到懲罰。

    我一定會回來的！！！

    李蕭毅輕輕觸碰自己的臉，他的臉頰兩側流下了兩行帶有餘溫的水漬。

    他.好像想起來了。

    那個，被困在黑暗之中的真正的自己。

    那些年，他心中的光芒。

    “我會一直向前看，任何時候都不會逃避，絕對不會放棄.根本贏不了，我聽不懂！”

    希望的光柱撕碎黑暗的天幕，無數的身影構成了這撕碎黑暗的光柱，也喚醒了被困在黑夜之中的那個真正的李蕭毅。

    黑暗固然可怕，但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迎來晨曦的第一束光芒。

    當凌晨到來，真正的曙光還會遠嗎？

    或許很遠，但只要不斷的向前，向前，向前，終有一天我們能夠看到真正的光芒。

    不拋棄，不放棄，願所有青年都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要在意那些自暴自棄者的話，永遠對未來充滿好奇與進取之心，銳意進取，絕不放棄，無懼艱難，奮勇向前！

    在邪神肆虐的大地之上，光柱沖天而起，一柄偃月刀浴火而生，通體散發着的熾熱溫度彷彿是由純粹的火焰凝聚而成，雷霆閃爍，電弧流轉，極致的光華從刀身流淌！

    “偃月冷如霜，雷霆勢萬鈞！”

    偃月刀被一隻瘦弱的手握住於天空之上拖曳出一道只能用優美來行動的弧度，霎時間，巨大而耀眼的孤光劃過長空，雷霆肆虐激盪，裹挾着毀滅一切的力量向前方斬去！

    “雷霆——半月斬！！！”

    目標——邪神！！！

    【李蕭毅的心靈之光與吳傑的有着幾分相似，只不過一個是問自己心中的‘光’借力量，而另一個則是能夠實打實的借用力量，雙方孰優孰劣很難判斷，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有個傢伙要倒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