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你確實是廢物

    “咩！！！！”

    “唳！！！！！！”

    封印空間中，狂風大作，濃郁的紫黑霧氣上下翻涌，整個空間內部都充斥着恐怖的能量波動。

    一人兩鶴與深淵惡魔已經在這裏面打了整整一天了。

    依舊沒有佔到任何便宜。

    惡魔羊身上長滿的羊角就像是一身堅固無比的盔甲，他們用上渾身解數，也完全破不了防。

    反而是他們三個，身上幾乎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傷勢。

    清珺公主修爲最低，受傷最嚴重，此刻她以白鶴之形趴在地面上，身上淡金色的羽毛已經盡數黯淡下去。

    鶴老六站立於她身側，面色凝重地望着那巨型惡魔羊。

    冷白忻單膝跪地，用巨劍撐住身體，嘴裏喘着粗氣，滿臉疲憊，“不行，根本贏不了。”

    她擡頭，看向清珺公主與鶴老六，“走吧，再打下去，我們會死的。”

    鶴老六不言不語，清珺公主則是緩緩搖頭，道，“我們走了，塔山城的民衆們怎麼辦？”

    “……塔山城的民衆跟你有什麼關係？”

    冷白忻忍不住開口問道。

    清珺公主高貴的淡紫色眸子瞥了她一眼，“孤曾答應過虞城主，在塔山陷入危急之時，要出手相助，保護塔山百姓。”

    “可我們現在已經拼盡全力，仁至義盡了，不是嗎？”

    冷白忻看着她，強調道，“我們贏不了它，即使拼上性命贏不了，這是毫無意義的犧牲。”

    “孤不懂什麼是有意義，什麼是無意義。”

    清珺公主緩緩從地上站起，高昂着脖頸，嗓音淡然，“孤只知道，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就爲了這一句承諾？”冷白忻不理解。

    “當然。”

    清珺公主片片羽毛上再次涌起淡金色的光輝，“生而爲鶴，若是連信守承諾這麼基礎的事情都做不到，孤又有何臉面去做這妖族的公主？”

    “即使是死？”冷白忻問。

    “即使是死。”清珺答。

    她是孤高倨傲的鶴。

    她決不允許自己背棄承諾、臨陣脫逃。

    因爲，這是她生而爲鶴的驕傲與尊嚴。

    若是驕傲得不到維護，若是尊嚴得不到捍衛，那她就枉爲一隻鶴，她就不是鶴清珺，她活在這世上便沒有了任何意義。

    因此，即使前方是死神的泥沼，她也要大步前行。

    冷白忻又轉頭看向了鶴老六，意思是，你家公主年紀小不懂事，你總不至於不懂事吧？

    “冷女俠無需多言，你勸不住我們的。”

    鶴老六呵呵笑起來，“我們鶴族的體內，天生便流淌着這樣執拗的血液，哪怕是我這樣的老東西，也絕不會爲了生存，放棄生而爲鶴的驕傲。”

    “這……”

    冷白忻感覺有些荒謬。

    她這才想起之前聽過的江湖傳聞。

    傳聞裏說，鶴族都是一羣高傲的傢伙，他們有着其他族羣難以理解的驕傲，例如從來不屑使用陰謀詭計、從來不對弱者出手、永遠都不會屈從於武力等等等等……

    鶴族只有站着死，沒有跪着生，族羣中每一隻鶴盡是如此，沒有任何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好好好，你們清高，你們偉大。”

    冷白忻嘆了口氣，“但我只是個庸俗的小人物，雖然爛命一條，死了就死了，但能活的話，還是儘可能想活下去。”

    “無妨，冷女俠想走就走便是，我們絕不阻攔。”

    鶴老六擺擺手，說道。

    “六叔，你和她廢什麼話。”

    清珺公主展翅，飛入高空，“這只惡魔就要出去了，快，我們就算無法將其格殺在此，也要攔住它！”

    “是！”

    鶴老六同樣展翅，高飛而上。

    “……還有點羨慕呢。”

    望着再次和惡魔羊纏鬥到一起的兩隻鶴，冷白忻低聲喃喃。

    她這些年一直都是渾渾噩噩、虛度光陰。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很想能有什麼東西出現在她的生命裏，能讓她不顧一切、哪怕放棄生命也要去守護。

    可惜，終究是奢望。

    她搖搖頭。

    手裏握着巨劍，她思索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走。

    留在這似乎也沒什麼用，如果不動用黑冥魔劍的力量，他們根本奈何不了這只惡魔羊，也救不出陳滄。

    可若是用了黑冥魔劍的力量，就會放出一隻遠比惡魔羊更恐怖更棘手的深淵惡魔。

    又面臨了之前陳滄靈魂被帶走時的問題了，只不過現在，可沒有小蜘蛛爲她解圍。

    “算了，還是走吧。”

    冷白忻搖搖頭，低嘆一聲，“抱歉啊，陳滄兄，我是要把這柄魔劍帶進墳墓裏的，可不能把它放出來……”

    她從腰上摘下酒葫蘆，仰頭往嘴裏灌了一口酒。

    “呵，又要用酒精麻痹自己了嗎？”

    黑冥魔劍譏諷地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逃避，逃避，你就只會逃避，哪怕現在已經七階，哪怕同齡人沒有任何一個是你的對手，你也還是只會一味的逃避。”

    “別罵了別罵了。”

    冷白忻嗓音有些疲憊，“我都承認自己是廢物了，還要我怎樣。”

    “你確實是廢物。”

    黑冥魔劍敏銳地感受到了冷白忻心底的一絲不甘。

    它意識到這時候是一個擊潰對方內心、奪取身體的好機會，於是當即發出譏笑，“小時候父母吵架、砸傢俱、鬧離婚，你趴在被窩裏裝作聽不見；

    “父親酗酒後發脾氣，你姐姐每次都被打的渾身紫青，你只會躲在你姐姐懷裏流眼淚；

    “後來你的父親也開始對你使用暴力，你姐姐爲了保護你，親手拿刀將其殺死，你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被抓走、鋃鐺入獄。

    “長大後你的修煉天賦逐漸顯現，進展迅速，同階無敵，第一次參加逐鹿賽就拿到冠軍，你利用你在人族逐漸攀升的地位將你姐姐保釋出來，你本以爲這樣就可以和姐姐過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魔族的魔君看上了你的姐姐，那位魔君手筆大氣，以城池換美人，人族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所以，你姐姐成爲了政治的犧牲品，可你呢？逐漸變強的你，逐鹿賽冠軍的你，人族第一天才的你，你做了些什麼？

    “你除了染上了和你父親一樣的酗酒的壞毛病、醉倒在家睡了整整三天以外，什麼都沒做。

    “現在，好不容易交到的、很對胃口的好朋友即將要死了，你又要喝一口酒，然後找地方逃避了是嗎？

    “你說得對，你確實是廢物，這樣的好天賦，還有我這樣的頂級神劍在你手上，真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