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還沒我打一場黑拳賺的多呢

    “奉虞紅玫虞城主之命，即日起，我爲塔山臨時城主，塔山大小事務皆由我負責管理……”

    城主府的會議室中，冷白忻一身黑衣、頭戴斗笠坐在角落，看着站在首位與塔山城一衆領導班子侃侃而談的陳滄，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這麼快就振作起來了，陳滄兄果然是個勇敢的人啊。”

    她在心裏感慨道。

    “冷女俠。”

    同在會議室的鶴老六湊過來，“素聞冷女俠不但實力強橫、舉世無雙，長相更是花容月貌、傾國傾城，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比起我們小公主都不遑多讓。”

    “六叔，你在說什麼？”

    感受到身旁的一絲殺氣，鶴老六連忙改口道，“呃，我的意思是，只比我們公主稍遜一籌，稍遜一籌，哈哈。”

    “前輩謬讚了。”

    冷白忻笑笑，“白忻中人之資，自是比不上公主大人。”

    清珺滿意地點點頭，心說還是你懂事，會說話。

    轉頭卻又聽鶴老六笑道，“哈哈，冷女俠果然和傳言中一樣謙虛。”

    清珺公主：？

    這六叔還能不能要了？

    要不讓他回家養老算了，自己換一個聰明點的保鏢。

    清珺思考間，又聽鶴老六問：“不知冷女俠對於未來可有規劃？”

    “規劃？這倒沒有，我向來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如此，那冷女俠可願來妖族，爲妖庭做事？”

    鶴老六招攬道，“實不相瞞，我們妖王非常看重女俠，女俠若是願意，我們——”

    “哎，前輩。”

    鶴老六還沒說會給什麼待遇，便被冷白忻打斷，她擺擺手道，“冷某無甚理想，只願做一山野散人，混吃等死，還望此事勿要再提。”

    “這……如此行徑，豈不浪費了女俠這一身修爲與天賦？”

    “遲早都會浪費的。”

    冷白忻不在意地笑笑，“無非就是早個幾十年而已。”

    人族是這樣子的，無論年輕時修爲如何高強、戰力如何通天，待到年華逝去、靈器磨損，照樣泯然衆人。

    “這……”

    鶴老六猶豫了幾秒，但見冷白忻神色堅定，他便搖頭嘆息一聲，不再強求。

    此刻，陳滄召開的會議也開完了，室內衆魔紛紛行禮離去。

    “怎麼樣，看着好像還挺順利的？”

    冷白忻上前問道。

    “嗯。”

    陳滄點點頭，“小紅——虞城主臨走之前便已經囑咐過他們，因此他們也都認可我，願意聽從我的命令。”

    “那就好。”冷白忻很是欣慰。

    “小狐狸。”

    清珺公主走過來，說道，“既然無人鬧事，那孤與六叔就先回去了。”

    他們其實都是過來給陳滄撐場子的，畢竟陳滄才三階，可能會鎮不住手底下的人。

    “好，多謝公主和鶴前輩。”

    “不必多禮。”

    清珺公主帶着鶴老六離開，陳滄也沒有在會議室久留。

    他走進城主府的院子裏，看了看四周的擺設。

    之前雖也來過幾次城主府，但也只是以獄卒的身份，匆匆的來、匆匆的去。

    現如今，他是塔山的臨時城主，總算有機會好好參觀參觀這座府邸。

    隨意地逛了兩圈，他發現這偌大個府邸，僕人卻是少得有些可憐。

    他隨手攔下一個路過的老婦人，問道，“大嬸，這城主府不但連個護衛都沒有，連下人怎得都只有這寥寥幾個？”

    “回陳大人。”

    這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佝僂着腰，說道，“老城主還在時，府內原本護衛、侍從、僕人，都有許多的，但自從虞城主上任後，便將他們全部遣散，只留下我們幾個老到找不到活計的僕從負責基本的生活起居。

    “府上值錢的東西也都被虞城主變賣，作了金銀，分給了遣散的下人們……虞城主說，府上沒了值錢的東西，就不會被賊人惦記，也就不再需要護衛。至於她自己，如果有什麼危險連她都無法應對，那要再多的護衛也沒什麼用……”

    “這……”

    陳滄無言以對。

    這確實是小紅的風格。

    “虞城主素來過得清貧，她上任之時，城內各大富商來府上送禮，她轉手就將其全部分給了府上的僕從和諸位守城將士，跟老城主截然不同……”

    老婦人嘆息一聲，“她是個清正廉潔的好城主啊，我們都盼着她能帶領塔山城走向繁榮呢。可今日一走，卻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了。”

    “……會回來的。”

    陳滄低聲說，“一定會回來的。”

    他加重了說話的語氣，不知是在安慰老婦人，還是在安慰自己。

    告別老婦人，陳滄又進了城主辦公室。

    裏面很乾淨，博古架上被擺上了書籍，桌上工整摞放着幾排案牘文書。

    跟他在監獄裏的辦公室相比，這裏除了大了點、乾淨了點以外，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桌上的所有的公務文書都被虞紅玫處理完畢，陳滄隨手拿過一本文書翻看，上面幾乎每一張都有虞紅玫認真的文字批註。

    她的字跡稱不上美觀，略顯潦草，和十年前差不太多。

    陳滄無聲笑了笑，將其放回去，又轉身走進虞紅玫的臥室。

    相比起辦公室，臥室則更加簡潔，除了一張牀和兩個櫃子以外什麼都沒有。

    較大的那個櫃子裏放着的是衣物，陳滄沒有去碰，他走向較小的那個櫃子。

    按小紅信中所說，這裏面是給他做臨時城主的報酬。

    不過，在走向小櫃子的過程中，他注意到虞紅玫的牀上，枕頭旁邊，擺放着一個乾乾淨淨的小盒子。

    他不由疑惑：什麼東西這麼重要，要放在那裏？

    心中好奇，於是走過去，將其拿起、打開。

    卻見裏面並非是什麼貴重物品，而是一些小物件、小玩具。

    扎頭髮的頭繩、粗布縫製的小娃娃、紙張摺疊而成的掛飾、早已枯萎的花環……

    陳滄甚至還在裏面看到了小時候自己給她做的蝴蝶結。

    這些毫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被虞紅玫珍惜地擺放在這個小盒子裏，纖塵不染，整整齊齊。

    雖是承載記憶的物件，但至於要把它們擺放在枕邊嗎？

    至於嗎？

    或許……虞紅玫把它們看作是獨屬於自己的寶藏，所以才要將其擺放在枕邊、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

    或許在每一個想不通、失眠、或因噩夢驚醒的夜晚，她都會將小盒子打開，把這些東西挨個看一遍……

    或許這麼多年來，陪伴在她身邊的，就只有盒子裏的這些小玩具、小物件……

    陳滄身體顫抖着，迅速將盒子重新蓋起、放回原位。

    他呼吸急促，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身後追趕着他，逃也似的快步走開，

    來到較小的那個櫃子前，他伸手打開。

    這裏面就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這裏面是錢。

    二十七枚魔晶、六金、十三銀。

    確認自己沒有數錯，陳滄楞在原地，如遭雷擊。

    他再也逃不掉了，悲傷如潮水般呼嘯着追上來，迅速將他吞沒。

    “這就是你所謂的，此生全部積蓄嗎？”

    他拿起一枚碎銀，視線逐漸變得模糊，“還沒我打一場黑拳賺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