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早知道就不來塔山了

    “你的傷……怎麼回事？”

    “遇到了冷白忻。”

    虞紅玫面無表情說道，“被她斬去了一條手臂。”

    魔族女性領主看着她空蕩蕩的袖筒，皺了皺眉，而後又鬆了口氣的樣子，“也好，你也該休息休息了。”

    “一條胳膊而已，不影響我殺人。”

    虞紅玫說道。

    “不行。”

    領主搖搖頭，“你不能再繼續執行任務了。”

    “爲什麼？”

    她皺起眉頭，狂暴的火焰從她身上竄出，“我的胳膊很快就能復原，而且即使沒了一條胳膊，我殺那些人族廢物也像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這不是胳膊的問題，是你快要失控了，你自己感覺不到嗎？”

    領主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變強的決心，但你看看現在的你，冷漠，暴躁，兇戾，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

    “我……”

    “你甚至都沒有辦法讓你的情緒冷靜下來……再繼續殺戮下去，你就要迷失在你的火焰之中了。”

    領主說道，“縱使變得再強，可失控的你，還能算作是你嗎？還能完成你心心念念想做的事情嗎？”

    虞紅玫沒說話，只是用那雙被染上火焰顏色的眸子盯着她。

    身上仍在熊熊燃燒的火焰卻是表明了她的態度。

    顯然，她並不在意自己失控不失控。

    “放棄這種通過殺戮來提升實力的方法吧。”

    領主勸說道，“至窮無非討口，不死總會出頭。以你的天賦，只要能健康地活下去，總有能達成目的的一天。”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虞紅玫直視着她，“我等不了那麼久。”

    “你……”

    領主被她氣到了，瞪着她，斬釘截鐵道，“等不了也得等！你現在要做的是保養好你的傷，然後找個地方安靜生活一段時間，先把狀態穩定住，避免失控。”

    虞紅玫固執地撇過頭去，看這樣子，明顯是不願。

    領主見狀，只好使出殺招：“你父母費盡千辛萬苦讓你活下來，可不是爲了讓你變成失去理智的瘋子。”

    “……你就只會用我父母來壓我？”

    虞紅玫咬着脣，語氣倔強。

    嘴上雖然依舊不服輸，但她身上燃燒的火焰卻是變得萎靡了起來。

    “唉……”

    看着她這樣子，領主又有些不忍，嘆息一聲，語氣也變得柔和，“紅玫，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是啊，難過、悲傷、迷茫、絕望，這些是生命的常態，命運總是殘酷的，有些事情我們沒法反抗，只能嘗試去接受。

    “因爲不論如何，生活總要繼續——等你完成你的目標後，不也還是要繼續生活下去嗎？就當是爲以後的生活提前預演了，好麼？

    “振作起來，好好生活，你的爸媽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虞紅玫沉默下去，垂下眸子，久久無言。

    身上的火焰也隨之熄滅。

    過了半響，她才輕聲說，“其實失控了也蠻好的。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

    “……”

    領主像是沒聽到這句話似的，頓了頓，若無其事地問：“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我幫你安排。”

    “……塔山吧。”

    “塔山？”

    領主皺皺眉，“爲什麼會想去那種偏僻的城市？”

    “我曾經在那裏住過，那裏有一個和我一起長大的朋友。”

    她說，“我想去找他。”

    “兒時的玩伴麼？”

    領主略一思索，“應該已經很久不見了吧？你現在變化這麼大，他還能記得你嗎？”

    “記得也好，記不得也好。”

    虞紅玫低聲說，“他總歸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個，能給予我些許慰藉的人了。

    “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

    “……也好。”

    城主想了想，“剛好塔山缺一個城主，你直接上任吧。”

    “城主？”

    “對。”

    領主點點頭，“塔山是邊界城市，要處理的政務不多，主要是有點亂，倒是很適合你，你去做城主，也算是繼承你父母的意志，我也能放心一些。”

    虞紅玫微微皺眉，思索了一會才點點頭，“……好。”

    ……

    體內突然竄出的火焰讓虞紅玫的回憶就此終止。

    像是火山噴發般，那些暴躁地火苗爭先恐後地燃向外界，它們歡呼着，咆哮着，張牙舞爪，將會議室的桌椅點燃。

    連虞紅玫黑白分明的眸子也被染上了赤紅。

    她坐在原地沒動，任由火焰肆虐了幾秒後，才緩緩從衣服裏拿出一粒藥丸，塞進嘴裏，一口咬碎，用力咀嚼。

    火焰熄滅。

    殘留的火光中，有女子輕聲低語：

    “早知道就不來塔山了。”

    ……

    另一邊，陳滄走在回家的路上，手裏拿着虞紅玫送的花，面色糾結。

    要是虞紅玫不送這束花，他還能找藉口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當逃兵，但這一送花，他心裏的愧疚就藏不住了。

    小紅對自己這麼好，怕自己有危險，還專門給自己防身用的道具，結果自己卻……

    唉。

    陳滄低聲嘆息。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弱了。

    要變強啊，不然碰到什麼事情都只能當逃兵……仙子的功法、大炮哥的拳法，還有自己的魅惑術，都得抓緊修煉起來才行……

    “窸窸窣窣……”

    小蜘蛛從陳滄衣服的口袋裏爬出來，八隻大大小小的眼睛看着他，歪了歪小腦袋。

    “差點把你給忘了。”

    陳滄把它拿起來放在掌心，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這次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

    “嗨，朋友。”

    右上方忽然傳來一道女聲，陳滄擡起頭，卻見路邊居民房的屋頂上，放着一柄熟悉的漆黑巨劍。

    之前在城外救過他的黑衣女子坐在上面，背靠牆壁，斗笠放在旁邊，拿着酒葫蘆，面帶笑容地朝他揮了揮手，“真高興還能看到你活蹦亂跳的。”

    “原來是女俠你啊。”

    陳滄朝她拱拱手，有些疑惑地問，“下午的時候，女俠也在場嗎？”

    黑衣女子“嗯”了一聲，哈哈一笑，“當時感覺你沒救了，我就直接走了，沒去救你，不好意思哈。”

    陳滄：“……”

    你還挺誠實的嘞。

    “別管那些了，朋友。”

    黑衣女子擺擺手，又朝他舉了舉手裏的酒葫蘆，笑着問，“死裏逃生是件好事，要不要來一起喝點酒慶祝一下？”

    “呃……”

    陳滄面色有些怪異，“在別人家屋頂上喝酒，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害，沒辦法，要是能住客棧，誰會在這裏喝酒啊。”

    黑衣女子往嘴裏倒了一口酒，抱怨道，“你們魔族的酒也忒貴了些，買完酒之後，我渾身上下就剩最後一枚魔晶了。”

    “一枚魔晶住客棧也足夠了吧？”

    “那可不行。”

    黑衣女子理直氣壯，“把錢花在住客棧上，我的酒喝完了怎麼辦？”

    陳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