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3 挖掘

    進了神墓，昊天微微一震，心中驚異。

    只見神墓中大樹參天，滿眼蒼翠，似是一片原始森林。

    那些樹木一眼看去數量衆多，似乎成百上千，一眼望不穿。

    但仔細看時，其實並沒有那麼多植株，只是每一棵大樹都非常繁茂，枝條無數，皆有獨木成林之勢。

    而這片空間鬱鬱蔥蔥，樹冠遮天蔽日，枝條覆蓋大地，仔細一株一株數過去，可能也不過一二十株大樹而已。到了最裏面的大樹都是向着一側長的，外面那一側似乎有壁障遮擋，無法再向外延伸了，

    這麼看來，這空間似乎也不大？

    那麼……神墓呢？

    這片空間神力澎湃，雖然有太熊神看顧，昊天也不敢隨意放出精神力量去探查，只能依靠感官，視線費力的透過枝條和樹葉的空隙，去尋找他想象中的墓地中的神廟，卻是一無所獲。

    這地方也太原生態了，沒有任何建築痕跡。

    難道說滄海桑田，當年恢弘的神廟如今都淹沒在叢林當中了嗎？

    他這麼想着，突然目光一閃，發現樹林當中閃過一個影子，似乎極爲熟悉，忙踏出一步，要追上去，突然一隻手從旁邊伸過，拉住了他。

    他一轉頭，就見太熊神盯着他，道：“哪裏去？”

    昊天想想自己剛剛也確實莽撞，道：“我沒有惡意。我剛剛看到吾神了。”他這麼一說，太熊神更加皺眉。昊天也覺得不對，解釋道：“也不是吾神，而是很像吾神的本體——鹿神的模樣，它就在那棵大樹後面，從哪裏穿過去了。你看見了嗎？”他指了指前面那棵巨大的榕樹。

    太熊神若有所思，道：“原來你看見的是樹啊。”

    昊天只覺得心頭一涼，忙道：“怎麼，你連樹也沒看見嗎？這周圍全都是樹啊。”

    太熊神搖了搖頭，道：“我沒看到。你也不用緊張。這是正常現象，第一次來時我也懵了，還是右上神跟我講解的。這個地方所有的景物都是內心映射，你看到的是樹，別人看到又是不同的東西，那都是我們心底最熟悉的環境或者是最渴望的物事。”

    昊天一時震撼，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將信將疑。之所以覺得似乎可信，是因爲這符合主神神墓的神異偉力，但是不可置信的是，這周圍的環境實在是太鮮活了，這些大樹生機勃勃不說，剛剛一閃而過的神鹿，卻是自己印象中左上神的形貌，連那神威都泄露了一絲，恍若當年。

    當年……

    昊天突然意識到了這裏是虛幻的。眼前這些樹木很像自己部族門口的那片叢林，只是樹木放大了幾百倍、幾千倍，如此說來，這個映射之說應該沒問題，只是把自己的回憶放大了落到現實而已。

    這麼說來……剛剛的神鹿只是自己回憶中的吾神的影子，都是鏡花水月，是看得見摸不着的。

    吾神終究是逝去了。

    他問道：“太熊陛下，在你眼裏，這裏是什麼樣呢？”

    太熊神一笑，道：“說來奇怪。這一次和上一次來，景色居然換了個樣子。”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昊天也就明白了——他不想說。

    因爲事涉內心與回憶，想來這是隱私，不回答也尋常。昊天本也可以不說，但是因爲不知究竟，不當心的說了出來——這其實未必沒有太熊神設陷阱的緣故，這種情報本可以一開始就說的，不說就是憋着套話了。

    這種小坑也沒辦法翻臉，昊天只能自己悶氣。

    昊天問道：“主神大人的神墓在哪裏？它的身軀在哪裏？”

    太熊神指了指四周，道：“這裏全是。”

    “你所看到的一切，雖然是映射，卻是現實和精神結合在一起的產物。比如你說這裏有棵樹，那麼這可能是主神的一根手指。你砍下這棵樹，如果能帶出去，在外面就會變成原本的模樣。當初右上神就是這麼幹的。它在我面前用神力斬下了一部分，然後帶了出去，最終那根手指插在邪神的腦袋上。”

    這又是個意料之外，細想又合理的解釋，昊天心中一動，默默數了自己能看到的大樹，一共十九棵：“還有一棵已經被右上神殿下取走了。看來這就是和手指的樹木一一對應的。所以我們把它都收走，就得到了主神的全部的手指和腳趾？”

    仔細想了想，主神的指頭都被砍禿了，那也是很慘，但都來這裏了，也就別想這麼多了。

    “能做到嗎？”

    “可以，其實並不算難。之前右上神動手的時候我看了，出乎意料的簡單。”太熊神沉吟道，“但是我在想，主神的身軀主體在哪兒呢？”

    昊天想了想，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下垂，看向自己踩着的土地。

    這時候太熊神也說道：“那只能是地面以下了吧？把腳下的大地掘開，才能看到主神的軀幹。那麼就……”

    昊天喝道：“且慢！”

    太熊神看着他，昊天正色說道：“陛下有沒有想過，主神陛下不想讓人打擾呢？”

    太熊神失笑道：“那當然，其實誰都不想……”

    昊天斷聲道：“我說的不是小小的打擾。其實諸神隕落之後，神力都還在，所以他們完全可以用偉力讓覬覦自己軀體的盜賊受到可怕的神罰。但是主神陛下並沒有這麼做，它的神墓很容易打開，進來之後也沒有危險，還如您所說，取走這些放置於地面上的物事相對容易，有沒有可能，這都是主神默許發生的呢？”

    “任何一位神的墓穴封閉了就是封閉了，唯恐外人再打開，怎麼會留下鑰匙給後來人呢？我想大概是主神是非常仁慈的，非常偉大的。它想到後來者可能會遇到難以解決的麻煩，來這裏求助，因此它願意捨出一部分軀體賞賜晚輩，這是它不同尋常神明的慈悲。”

    “想當年，它和土蠻的主宰戰鬥最終隕落，卻還要盡力留下遺囑佈置墓地，想來這也是他爲了防備土蠻留下的後手吧？當然現在人類那邊暫時構不成威脅，但是危機都是一樣的。我想我們將它的手指帶去抵禦邪神，它是樂見其成的。當初右上神侍奉在側，可能就是知道主神陛下的心意，才會輕易決定來這裏打擾陛下的安寧。”

    “然而，我們應該適可而止。簡單可以獲取的力量帶走了就好，再往下挖就會觸犯忌諱了。肯定會引發神罰的。主神的一根手指對於我們都是莫大的力量，它留下的神罰是我們可以抵抗的嗎？太熊神陛下可不要自誤！”

    太熊神略低頭，接着便道：“你說的可能有些道理，我們再想要更多確實有風險。可是，這些力量……不夠！”

    昊天急道：“怎麼不夠了？當初主神一根手指可是戳破了邪神的腦袋啊。現在邪神的力量大損，還不如當初，我們還可以拿十根手指，怎麼就不夠了？”

    太熊神搖頭道：“邪神確實不如當初，但是我們這兩塊料，還有你蒐羅來的那些歪瓜裂棗，能比得上當初的左右上神嗎？”

    昊天啞然，太熊神道：“當初刺中邪神的可不只是主神的手指，還有左右上神拼了命聚合的一擊，更不用說佔了出其不意的便宜，是非常僥倖的。而現在只剩你我，哪能按照上次的計劃再復刻一次？”

    “可是上次是一根手指，我們現在有九根……十九根！”

    “一根和十根有什麼區別？”太熊神反問道，“拿到主神的手指也不過是當做兵器使用，至今沒有直接把力量加諸己身的法門，應用很有限。我們的力量拿一根就已經很吃力了，能像怪物一樣用十根觸手拿十根手指一起懟過去嗎？”

    “可是你往下挖，就算挖出了主神的神軀，難道就能解決了力量灌輸的問題了嗎？這只是一尊神軀，不是專門打造的戰爭兵器。往下挖，風險絕大，而收穫恐怕很是有限。”

    昊天本能的覺得不能讓太熊神挖下去，除了他說出來的理由，還有一種隱隱然大事不妙的感覺。

    太熊神稍微閉了一下眼，道：“昊天，你以爲我來這裏是幹什麼的？我是來孤注一擲的。我來告訴你，邪神這樣發展下去，肯定是制不住的，我們現在招兵買馬，弄得紅紅火火，其實是個虛熱鬧。下場絕不會好。你問我這樣下去我們有幾成勝算。我告訴你，零成！十死無生！如果我不是上次有機會見到了主神，瞻仰到了這裏埋藏的力量，意識到這是一張底牌，我甚至都沒有勇氣站出來反抗！”

    “如果我挖下去，可能有半成生機……不，一線生機，就已經賺了。比在外面消磨等死強。如果下面確實是一個巨大的神罰，毀天滅地的那種，那也不錯。如果我引爆了，那麼死的痛快。如果我僥倖沒有引爆，我還有一個計劃！”

    “這個計劃叫做……同歸於盡！”

    太熊神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這個神罰或許也是我們扭轉乾坤的最終武器，不是嗎？”

    昊天心砰砰跳了起來，他在思考，甚至有些被說服了。

    太熊神道：“我甚至希望這裏確實有那種不可阻擋的力量，但我首先要確認神罰真的存在，你剛剛的猜測不是妄想……昊天祭司，你幫不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