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真假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離人橫川字數:3711更新時間:24/06/26 17:03:20
    背後一刺!

    王飛離着他如此距離,背後偷襲,焉能不中?

    唯獨一劍插入,劍光沒入,張壽鬆只覺得手一空,只見手中人影彷佛塌陷一般,化爲一堆山石,山石之中,藏有絲絲血跡。

    張壽鬆心中震驚之餘,身子也是一虛,已經消失,原地留下一株枯木,被遠處橫來的一道劍光一切兩半。

    兩劍,兩次偷襲,都被對方破解,而抵禦偷襲的方法是兩道御劍術,都是劍分身。

    這是劍客之間的較量。

    張壽鬆留下松樹分身,出現在不遠處,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劍。

    與此同時,天上飄蕩下來白色的碎末。

    劍州,開始下雪。明明上一刻還豔陽高照,轉眼天地模湖,碎雪紛紛而下。

    張壽鬆臉色一沉,身子不動,身後一棵松樹拔地而起,枝繁葉茂,盤若虯龍,眨眼間已經覆蓋了主席臺一大片區域。主要的一棵參天大樹身後,無數似枝條、似樹幹的松木從土壤中鑽出,連綿成片。蒼松遒勁,針葉森森,將滿地鮮花壓得毫無顏色。

    與此同時,細密的雪粒變大,又有北風呼嘯而來,登時有鵝毛大雪之意。似要穿過密密匝匝的松葉,侵襲站在樹梢上的老者。

    一面蒼松,一面飛雪,彷佛身臨北方深山之中,劍州島上換了人間。

    幾乎在雪落下的瞬間,符會也被按下了休止鍵。之前和平友善的氛圍一掃而空,飛雪飄零下,登起肅殺之意。

    符會場地之外,被錦簇的花團擋住的更廣大的土地上,同時傳來了腳步聲,喊殺聲。那些聲音在一瞬間沸騰,如火山爆發沖天而起,在飛雪、松樹的遮蔽下,似乎除了天區以外,地區、人區、和會場以外已經瞬間化爲沙場。戰鬥一開始就很激烈,也不知對壘的是誰,只見縱橫的罡氣、劍氣竟有穿過重重飛雪,射到了講臺以下。

    如此,龍淵精心準備許久的符會終於如爆炸的高壓鍋,鍋蓋也飛了,鍋身也砸了,裏面熬得滿滿得美食扣在地上,蒙塵裹土,只剩下一塌湖塗。

    北辰身爲東道,竟端坐不動,面無表情,那雲氣凝成的主席臺登時化作稀薄的浮雲,又將以他爲中心,包括講臺和幾十個如木偶一般的年輕人全部裹了起來,他的面目藏在雲裏模湖不清,只有聲音澹澹傳來:“諸位,我勸你們不要太過分了。這裏是劍州,有仙劍坐鎮,使用超過劍客的力量,會引動仙劍之力誅殺的。”

    張壽鬆恍若未聞——這個道理誰還不知道了?只盯住一處,道:“原來世子早有防備嗎?竟然早提防老朽了?”

    飛雪中,一個身影一直矗立,因爲雪大,遮掩了他的五官,此時冷冷道:“張長老,你以爲你的破綻很少嗎?你身份超然,穩坐貴賓席,便能躲避一輪輪篩查。可是旁人皆爲清白,除了閣下,還能是誰?多做多錯,你爲了了保持身份,還殺認得自己的昆玉下院弟子。何其殘忍,又何其愚蠢?”

    張壽鬆怔了怔,道:“我什麼時候……既然看出來了,閣下自然不是雪山王世子了?”

    那身影微微一抹臉,臉上一層彷佛人皮一樣的妝脫落,露出一張完全不同的臉來,相貌比王飛大上不少,皮膚顯黑,滿面風霜之色,道:“既然知道你這老賊在此,焉能讓我家世子涉險?老賊,你也把真面目露出來吧,我看看你是龜寇中的哪一只王八?”

    他如此惡言,張壽鬆眯起了眼睛,道:“原來是雪山四峯中的梅將軍,果然是中流砥柱一般的角色。貴府好大的手筆。不過將軍,剛剛我那一劍應該是中了吧?你又何必強作無事?”他把目光移到對方的肋骨上,彷佛要看出飛雪掩蓋下那綻放如紅梅的傷口。

    梅將軍也不否認,喝道:“比起前線征戰,區區鼠輩偷襲的皮肉之傷算什麼?”突然一掐訣,眼前風雪開始凝固,無數雪粒攪在一起,在風中化爲一個山的形狀,也算名副其實的雪山。

    只是雪山最厚重者爲山體,而這個飛雪凝成的山卻只有山的形狀,薄薄的一層浮雪,彷佛一張皮影兒,一戳就破。

    “雪山——崩壓。”

    雪山的影子登時往下壓去——

    雪崩了!

    誰也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浮雪能夠雪崩,但一旦傾倒,瞬間呈雪崩壓頂之勢。浮雪裹着百倍雪粒萬倍空氣,以轟然之勢往下壓倒。雪崩之下,連空氣都帶着窒息的毀滅感。

    轟!

    雪崩壓上了青松,幾乎沒有重量的雪崩瞬間淹沒了松林,除了最高的那顆大松樹,其餘松樹幾乎全無抵抗之力,瞬間沒入雪中,彎折粉碎。

    真的被壓垮了!

    而站在樹梢上的張壽鬆也抵不過那種沉重的崩壓感,從樹上墜落,以手撫膺,坐而長嘆。唯獨他身後那棵大松樹枝條被雪壓低,幾乎貼地,卻始終不層彎折,唯獨滿樹蒼翠顏色淹沒在一片雪白中。

    這種大面積的崩壓一直持續了很久,壓得滿地松林盡墨,唯有最中間的那一株屹立不倒。

    “劍術——長壽鬆。”

    就見崩壓之中,松樹不斷脫落松針、樹枝、乃至一層層樹皮,然而隨着樹皮層層脫落,老皮逝去,下面卻有新皮誕生,松樹反而越發鬱鬱蔥蔥。那樹幹不往上長,旁逸斜出,盤根錯節,彷佛駝背老翁一般,老見其老,精神矍鑠。

    最終,崩壓勢止,天上的雪花也難以爲繼。竟漸漸放晴,無數蓋住松樹的雪片落下,沒等落地便化成了水,消散在空中,終於露出了松樹的真顏色。

    這場攻守對耗,雖然攻者咄咄逼人,守者搖搖欲墜,但最後竟然是守者堅持到了最後。

    而且,那攻者雖然剛纔兇勐,現在也鎮定如恆,但終究無法再遮掩被刺殺的傷口了,鮮血飈入白雪,猩紅矚目,梅將軍神色從容,心性堅毅,臉色卻也不免有些發白。

    本來以他的體質,區區傷口本該自愈,但張壽鬆的劍另有玄機,他刺殺的那劍本就是奔着一中即死去的,雖只蹭上一點兒,可也沒那麼好癒合。

    此時張壽鬆雖然受到壓力,但挺過之後越發老而彌堅,松樹枝杈彷佛龍爪,霎時間攻守易形了。

    “梅將軍,你的劍好厲害,竟頂着劍州的壓制,發揮了這樣的劍術。是不是調動了你主劍的力量啊?雪山王府下了大力氣。”張壽鬆一面靠着松樹用言語拖延,一面側耳聽着外面的喊殺聲。那聲音此起彼伏,顯然戰鬥還在持續。如裏面攻守交換,外面的戰鬥也陷入僵持。

    這一仗還有得打。

    梅將軍冷冷一笑,反而在旁邊閒坐的北辰突然道:“張壽鬆,竟然真的是你。”

    張壽鬆反而有一時愕然,道:“當然是我啦,不是我是誰?難道你以爲我和這位一樣,換了一張假臉嗎?我倒想有這個本事。你的臉挺好用的,哪裏淘來的?”

    北辰微一皺眉,疑惑一閃而過,緊接着道:“事到如今,也無所謂了。你身爲昆玉劍派長老,竟爲叛逆,你們門派上下難道都是龜寇餘孽嗎?”

    張壽鬆笑道:“叛逆?什麼叛逆?朝廷定的叛逆?朝廷什麼時候管到昆崗山來了?最多就是我們和龍淵……還有雪山王在萬山之巔做過一場罷了。雖然在內你們稍微警醒了一點兒,外面大概也有準備,但還是不足,你們聽——”

    他指了指外面,有連續不斷的慘叫聲傳來,“你們的學生正被屠戮,王府的精兵正被消耗。我的幫手馬上就會攻進來了,到時乾坤逆轉,反而我們爲王,你們爲寇了。”

    其實光聽慘叫,根本聽不出哪一方佔上風,無非是張壽鬆攻心之言罷了,而且他自信滿滿,洋洋灑灑說個不停,頗有指點江山之意:“看你們有悔意,我就給你們個機會。今日我們的主要目標是龍淵。雪山王府若退出,我們就放你離去,絕不追擊,省得你們一身榮華富貴跟着龍淵陪葬。”

    張壽鬆的信口開河,連強忍傷勢的梅將軍都震驚了,不可思議道:“剛剛你出手,刺殺的難道不是我們世子?”

    張壽鬆毫不臉紅,理直氣壯道:“其實我們刺殺世子,主要是爲了嫁禍龍淵,對世子本身沒有惡意,只要你們退出,我們還是好朋友……”

    梅將軍睜圓了眼,喝道:“放屁!”不顧身上傷口,出劍疾刺,凝如山嶽!

    張壽鬆同樣挺拔如鬆,伸手揮劍,背後松樹搖曳,繼續道:“既然你們不聽勸,那就一起上吧,張某何懼……”

    他這邊胡言亂語,戰鬥卻激烈無比,而同時,天區中央,數十個人環繞着朱楊不動,形成了古怪的氣場,彷佛都身在另一個世界。北辰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這些人,身邊的雲氣也一味的護住他們的身形,似乎到現在,他的目標還是在維持着會場的秩序。

    就聽得一陣巨響。彷佛有人齊聲吶喊。聲音是從背後傳來,北辰也跟着轉頭。

    突然之間,頭頂一片黑雲壓頂。

    山嶽掉下來了!

    劍州上空,憑空出現一座山峯,往下急墜!

    目標是——朱楊身畔的學生們!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爲常。

    因爲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爲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爲兩個職業,一爲鎮守使,一爲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爲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羣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