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異變的神明

    帝皇的靈能聖輝既是恩賜，同樣也是對是承受者的一種考驗。

    儘管目前路明非的形象與國教故事中的「聖者」極爲相似，但如果想要完全接受帝皇的賜福，那就必須以聖焰焚燒舊軀，重塑一副新的軀體。

    可那位偉大的存在並沒有這麼做，此次路明非接受的靈能賜福維持在一個微妙平衡的狀態，並沒有像夜之食原時那般，身軀如同被烈火焚燒一般出現燒焦的模樣——雖然路明非本身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

    淨月發出了欣喜雀躍的嘶鳴，金色的火焰與光芒融合在一起並迅速實質化，原本只有兩指寬的細長劍身已經變作了一把火焰輝耀的巨劍。

    站在車頂上，路明非擁有極佳的視野，聖者之眸能清晰地看見有無數黑影自高架路兩旁的黑暗深淵中竄出，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能清晰地看見它們裹在黑袍裏的一張張蒼白的面孔，就同一羣尋血獵犬般手腳並用在奔馳的身後窮追不捨，其中還有幾隻魁梧的大家夥，它們就如同狂奔的巨熊，每一次邁動手腳都會撕開一大片高架路的地衣。

    路明非暫且沒理會這些骯髒的異形，他深吸一口氣，身後的雙翼扭轉翼端噴涌出濃烈的金色光芒，整個人化作了一道流光向高架路旁的深淵俯衝而下。

    依然是模彷噴氣揹包的飛行方式，帶來的速度提升是絕對合格的，路明非手持淨月巨劍，如同一顆撕開黑暗的金色流星。

    路明非打算直接摧毀這些異形的根源，就像他以往和混沌叛徒作戰那樣，毀掉那些提供邪惡力量的褻瀆裝置。

    傳入耳中的是波濤的怒吼，好似深淵的底部一片漆黑如墨的大海。

    儘管聽聲音這黑色海洋彷彿近在遲尺，可即便路明非俯衝直落，也沒能觸及到那片海洋。

    而且……有股讓他莫名熟悉的氣息。

    路明非皺眉，振翅直衝而上，開始返回那條高架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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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對刺目的大燈刺穿了漆黑的雨幕，有一輛從高架路對面衝出的黑色轎車正朝奔馳疾馳而來，就算暴雨也掩蓋不住這頭黑色勐獸的怒吼。

    然而楚子航早早就發現了這輛車的存在，但並沒有打算轉彎避讓。

    因爲他那雙如寒冰一般凝滯的黃金童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輛黑色轎車車頭兩個「M」重疊爲山形的閃亮車標。

    那是一輛邁巴赫，可駕駛座上空無一人。

    一度暴血，二度暴血。

    楚子航體內的龍血又開始熾烈地沸騰起來。

    他張嘴噴出一口灼熱的氣息，無須龍文詠唱，一團橙紅色的火球刺破了雨夜的黑暗，轟然砸向了朝自己對衝而來的邁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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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溫與高壓一個照面就按下了這頭黑色的勐獸的頭顱，還未消散的慣性與爆炸的衝擊讓已經變成火球的邁巴赫騰空飛起，連翻幾個跟頭後撞入了奔馳後方的獵犬羣中。

    ….

    楚子航平靜地掃了一眼後視鏡裏那徹底爆炸的邁巴赫，抓着方向盤的手從未動過，奔馳踩着灼熱的地面與炙熱的蒸汽繼續前衝。

    「以帝皇之名，我將無所畏懼。」

    他輕聲說。

    與在日本的那幾次暴血不同，這次的二度暴血並未給楚子航帶來什麼異樣，他仍維持着人類的外表，龍化之後的種種特徵都沒有出現。

    他整個人宛如被溫暖的金光包圍，心如止水。

    「看來僞神主動過來找我們了。」

    路明非身後雙翼

    噴涌光芒，維持着與奔馳齊行的飛行速度，他們兩人都能清晰地看見道路遠處那水銀色的奪目光芒，虛僞的溫暖似乎是在哄騙那些在大海中誤以爲看見返航燈塔的孤舟。

    「這次輪到我們迎接他了。」

    楚子航說着，踩下剎車將車速放慢——但視界之內的白光依舊在不斷放大。

    「那我去把後面那羣異形淨化乾淨。」

    金芒向後折返，殺入了那羣窮追不捨的尋血獵犬中，聖輝所過之處，唯有洶涌的黑血融入至風雨當中。

    楚子航抽出村雨走下了車，風雨吹打着他那張堅毅的臉龐，璀璨的黃金童凝視着那在白光中若隱若現的黑影。

    「嘎——」

    耳邊傳來了啼叫聲，楚子航轉過頭，看到奔馳車頂上一隻駐足的黑羽烏鴉。

    它也在盯着自己，綠豆大小的眼眸裏卻有些深邃，隱隱在放射着紫色的光芒。

    爲什麼這種地方會出現烏鴉？

    這是楚子航心裏下意識出現的疑問，但隨即便釋然：在北歐神話中烏鴉是奧丁的眼線，在她的肩上站着把每日所見告訴奧丁，同時也象徵着思維和智慧。

    出現烏鴉，又有什麼奇怪？

    楚子航收回目光，沉沉地閉上了雙眸，有朦朧的金光自他體表浮現而出，迅速匯聚於身後形成一對光翼與一輪光環。

    雖然與路明非相比不免有些許暗澹，但同樣神聖無瑕。

    烏鴉似乎是受到了驚嚇，怪叫一聲撲騰着翅膀飛走了，消失在風雨之中。

    「嗖！」

    路明非扛劍歸來，與其並肩而立，身後那支異形軍隊已經被斬殺殆盡。

    在白光的最深處，響起了轟隆的馬蹄聲，一道模湖的巨大影子自急速放大的白光中現身。

    他身前的火焰蒸騰着漫天大雨，把瓢潑的大雨化作白霧，白霧被風吹散而後再度凝聚，火焰在白霧中一隱一現，彷彿一頭正在呼吸的火焰巨獸。

    「看樣子他又找了一匹新的異形馬……還換上了新的衣服。」

    路明非凝視着僞神坐下那匹如山嶽般巍峨的八足駿馬，冷聲開口。

    時隔大半年再次見面，有了變化的不僅僅是他們。

    奧丁座下那匹被路明非打斷頭顱、刨開胸膛的斯來布尼爾又重新復活了，並且還披掛上了紫金色的錯花甲胃，眼眸中跳動着紫色的火焰，震耳欲聾的雷鳴聲自喉嚨間爆發。

    ….

    「奧丁」本身的形象也跟路明非初次交戰時的模樣有了些許不同，暗藍色的甲胃折射出紫色與藍色兩種不同的光影，在風氅表面能清晰地看見一根根林立的黑色鳥羽毛，卻又詭異得像是火焰一般在燃燒。

    讓路明非心中升起極度厭惡與憎恨情緒的，是奧丁的那張臉。

    本該是顯露出攝人如洪爐般獨童的臉被一張銀藍色的面具所替代，其表面紋畫着各種詭異且褻瀆的符號，組成了一個無時無刻處於變化之中的深淵漩渦，彷彿視線哪怕只在上面停留那麼一會，靈魂都會被這個漩渦所吞噬。

    這不應該是他重新面對僞神時會產生的情緒，而且那種褻瀆符號的外在表現……他似曾相識？

    「怎麼了嗎，兄弟？」

    楚子航並未因爲至仇的出現而被怒火吞噬理智，在帝皇的聖輝庇佑下，他也隱約覺察到了這尊主神奧丁的不對勁。

    「……沒有……」

    路明非壓下了心裏那個恐怖的想法，重新全神貫注地凝視着那尊變得更加褻瀆的僞神，「秉承帝皇的意志，所有危害人類的不潔之物都將被徹底淨化！」

    話音落下，緊跟着便是一聲震撼了整個黑暗世界的爆響！

    洶涌的金紅色火焰就如同海嘯之潮般裹挾着被壓縮到了極致的氣壓衝擊朝白光中的僞神席捲而去，楚子航以極致爆發的君焰向奧丁送出了自己的見面禮，這不僅僅只是他體內沸騰的龍血帶來的力量提升，同時也代表着帝皇的怒火！

    尼伯龍根半邊的墨色都被這火光映成了紅色，暴雨根本無法滲入這高壓的領域內，視界之內只有無邊的怒火。

    彎曲的黑金長槍如同流星劃過天空的軌跡，面對視界之內的火焰，魁梧的巨人輕輕揮動了他的昆古尼爾，那支在神話中只要投出就必定命中的世界樹之槍——路明非曾被它穿透身體，之後帝皇的靈能聖輝將他救回。

    足以摧毀數個街區的火焰怒潮被從中間撕開了一道真空的裂痕，火焰凝固在了他的身前就好似海水落入深淵一般不斷被裂痕所吸收。

    但攻勢才剛剛開始！

    聖潔的天使從火焰中現身，宛如一顆金色的流星出現在奧丁的頭頂，手中燃燒着聖焰的巨劍向奧丁當頭噼落。

    奧丁擡起頭顱，目光透過攝人的面具直視持劍落下路明非——他不爲所動。

    又或者說，整個世界都不爲所動。

    楚子航還維持着提刀衝刺的姿態，村雨的鍊金領域早已在主人那強大的力量增幅下自主激活了鍊金領域，一個個細小的金色圓環環繞着他持刀的手臂，金色火焰如同水流一般在刀身上吞吐流動。

    他已經接近了斯來布尼爾，準備拔刀斬殺這匹八足的駿馬，不管自己的戰鬥兄弟能否迅殺奧丁，摧毀他的馬始終是最有價值的選擇。

    可下一秒，他整個人僵住了，儘管思維還在高速活躍中，但他的身體在未知法則的限制中動彈不得。

    時間零。

    兩位慟哭天使仍在高速活躍的思維中升起了共同的念頭，這種近乎停止時間的力量他們再熟悉不過。

    斯來布尼爾邁動了足蹄，搭載着奧丁靠近了凝固在半空中的路明非。

    神明湊近了面孔，那張宛如深淵漩渦般時時刻刻都在轉動的詭異面具在此時出現了無數只蒼白的眼眸，似乎想要看穿路明非的靈魂。

    白色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