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背誦

    馬芸口中的“李總”就是雲峯基金的總經理李穎。她是非常出色的投資人。雲峯基金這些年在國內投了不少好公司。網絡上曾經盛傳她是XX的兒媳婦，但最終被否認。

    這次互聯網大會她也收到邀請，因而就在烏鎮。

    李穎和馬芸在鎮裏匯合，坐車前往桐鄉市區裏一個名叫“桐鄉龍湖”的四合院別墅區，剛打過電話，井高晚上在那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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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於烏鎮裏的熱鬧“酒局”，“桐鄉龍湖”的別墅這裏就要冷清的多。

    如果給“烏鎮峯會”的那幫互聯網大佬們知道阿里的掌門人馬芸主動去“拜訪”井高，不知道會不會跌碎一地眼鏡。這真不是一個俗語！那幫大佬們，真的很多人都帶着眼鏡。

    在沈難鵬等人期待着馬總拿出江湖第一高手的威風來時，他卻做了一個非常務實的選擇：來和井高聊聊。

    8號四合院的正房小廳裏，井高和曹丹青兩人正在冬夜裏的燈下，坐在沙發中相擁着閒聊，看着透明玻璃窗外的棗樹被寒風吹的搖曳。

    “馬芸來做什麼？我要不要出去？”曹丹青依偎在井高的懷裏，不解的問道。明亮的燈光讓她的五官顯得很精緻，帶着二十七歲的美少婦的嫵媚，宛若一道靚麗的風景。

    井高輕輕的撫着曹丹青的秀髮，說道：“不用。可能會聊一會。你早點休息。”

    稍後，助理董有爲打來電話通知說馬總到了，井高便到正廳裏，正好遇到董有爲帶着馬芸和一個幹練、知性的中年女子進來。馬芸很好認，看過電視和網絡視頻的人都能認出來。

    “馬總，你好。”井高很清楚，阿里一系列的操作最終決策都是眼前的jack馬。但面子功夫，井高還是會做的。

    馬芸和井高握握手，順勢打量着井高，再側身介紹道：“這是我們雲峯基金的總經理李穎。”

    李穎時年三十六歲，穿着白色西服，身段略顯修長。容貌普通，但挺有氣質的。她有着非常輝煌的履歷和業績。這時落落大方的和井高握手，“井總，你好。”

    要說雙方心裏沒有隔閡那是假的，因而這是一個很剋制的寒暄場面。

    “馬總，李總，請坐。”井高邀請兩人落座。董有爲泡了兩杯茶過來。井高禮貌道：“我這裏沒什麼好招待的，還請二位見諒。”

    馬芸並沒有坐下來，而是四處打量着客廳，道：“井總，你這棟房子是仿古的，還比不上烏鎮裏的酒店建築歷史老。當然，勝在清靜。”說着，坐到沙發中，“怎麼樣，我都主動來拜訪你，我們聊聊滴滴的事？”

    他向來是激情澎湃，能言善辯。這一點全國人民都知道，金句頻出。悔創阿裏馬傑克！

    井高成爲神豪才半年多的時間，這會真的是感覺有點被馬芸的氣勢所壓制。不過，他心裏倒沒覺得慌張什麼的。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馬芸都是多少年的大佬？淘寶做起來之後，阿里系就是躋身巨頭行列。馬芸天天接觸的都是什麼人？美國總統、德國總理等等。

    井高沉靜的做個手勢，“馬總，你說。”

    馬芸就笑起來，搞得好像他來求井高似的。但在他看來不是。他只是選擇一條很務實的路而已。做生意，搞不定的敵人，那就只能共存。就像阿里和騰訊一樣。

    他經商這麼多年，名滿天下，謗亦隨之。一樣有敵人。但又能如何？只能“共存”。

    “行。那我先說。井總，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你能不能搞死阿里？”

    井高不假思索的搖頭，“不能。”他要有搞死阿里的辦法，他現在和馬芸喝什麼茶？直接就去幹了。真當他一個月的苦頭、罪都白受的？大丈夫，有仇報仇。

    馬芸拍手道：“得。你看。我們還是有點共識的！阿里不希望失去在網約車行業中的影響力。優步要合併滴滴，我肯定不允許的。但是我對你本人其實沒什麼意見。這話，你信不信？”

    他要跟井高講清楚：阿里之前搞你，純粹就是個生意。而沒有其他的意思。不像任治那樣帶着私人恩怨。

    “這話我信。”井高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說道：“但是，馬總，你要搞清楚：優步要合併滴滴，不會以你的意志爲轉移。這事我說了算。”

    這話無疑是非常強硬的。李穎聽得都感覺很有點刺耳。很不給面子。

    馬芸明顯的愣了一下。他主動的來拜訪井高，想要營造一個“理性”的談話氛圍，再來談談阿里退出的事。蔡從信作爲跟他多年的功臣，他還是想保的。

    這話什麼意思？阿里資本在滴滴這個項目上虧損約40億美元，這不需要問責的嗎？否則何以服衆？

    他是聽了謝市煌彙報：井高把“矮大進”給羞辱了一番，心裏很不痛快，叫來蔡從信幫他搞定這個事。只是沒想到井高如此難搞，事情變成這樣。

    井高喝口茶，接着道：“另外，我也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你現在能搞死鳳凰基金嗎？”

    馬芸捏着下巴，敲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說道：“不能。”這是一個事實。同樣的道理，阿里能把鳳凰基金搞死，他今天就不會來拜訪，而是直接去做了。

    井高沒有陰陽怪氣的去學馬芸的話：“看，我們也有點共識”。對馬總基本的尊重還是要有的，這同樣是對他自己的尊重，坦率的道：“

    既然我們雙方都不能弄死對方，那是不是就算了？我覺得不是。阿里爲對付我用了各種手段。前段時間網上罵我的帖子都還搜得到。還包括滴滴的實名舉報。那我抓着機會，捅阿里幾刀，讓你痛痛，不算過分吧？”

    阿里和鳳凰誰都搞不死誰。但這不意味着他就要罷手。做夢呢！你打完我幾耳光，現在來跟我說，我們要和睦相處。想什麼呢？等我把耳光抽回去，再來說這個！

    男兒仗劍江湖行，遇不平，拔劍出！

    馬芸有點呲牙，拿起茶杯喝口茶。

    李穎這時插話道：“井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阿里和鳳凰共存已是必然的局面。而阿里和鳳凰終究只是利益上的競爭，凡是總有得商量不是？”

    井高就笑了一下，道：“李總，我現在抽你一耳光，再和你談賠償，你願意嗎？”

    李穎勃然變色，小屁孩怎麼說話的？有這樣打比喻的？但良好的素養讓她控制着怒氣。

    這你就受不了？那你知道我那一個月怎麼過來的？

    井高曬笑，說道：“馬總，阿里在滴滴這件事上不可能體面的退出。你體面了，我就成了傻逼。做人，總有些東西是不能交換的。比如說，尊嚴！”

    “我不妨把話說的明白點。鳳凰和阿里已經鬥到這份上，幾十億美元都往裏面扔了，日後還有生意競爭時，阿里還會往死裏搞我。我是很有這個覺悟。

    我不覺得我現在退一步，能得到一個化干戈爲玉帛的態勢。因爲我們雙方的競爭，是利益驅動的。我這個人比較喜歡讀毛選。你懂我的意思吧？”

    馬芸皺起眉頭，他比較喜歡武俠，和“平凡的世界”，疑惑的道：“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退讓求團結則團結亡？”我現在就在和你談團結！

    井高搖搖頭，一字字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在寒冬的深夜裏，清朗的月色如同實質一般流瀉在四合院的屋檐、窗臺、客廳之中。井高的聲音在迴盪着，遮住那呼嘯的北風。

    …

    …

    馬芸和李穎兩人從“桐鄉龍湖”的別墅區裏出來，豪華的邁巴赫裏寂靜無聲。

    在2016年還能聽到有人在現實中背毛選中的語句，這無疑是非常讓人蛋疼的。但是，那些字句裏傳出來的力量，用於鬥爭的技巧，卻又讓人敬畏！

    馬芸長嘆一口氣。在各種公開的場合，不管是哪位大佬同臺接受採訪，經常他是秀別人，哪曾想今天被一個青年人秀了一回？“明白人吶！”

    李穎還有點不忿，“就是很粗魯。”你試試給一個小孩當面問“我抽你一耳光”這種問題。誰會不生氣？

    馬芸搖搖頭，沉默的注視着外面寂靜的烏鎮。他可能在當初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

    …

    烏鎮。“津驛客棧”。

    大約9點左右開始的飯局，在10點多時還在繼續。一衆大佬們喝着黃酒，把那陳年故事講出來，或委屈或得意或惆悵或憧憬，時光難得啊。

    江湖是落寞的，真正的大佬未必就在聚光燈下。

    這時，外頭守候的記者們之中忽而響起一陣陣的騷動。對着窗戶坐着的幾人頗有些好奇，酒酣耳熱，隨興的問道：“外面什麼情況？找人去問問。”

    老闆娘去外面問情況還沒回來，新浪董事長兼CEO曹國衛的手機響起來，是老夥計、新浪微薄的CEO王高非打來的，“

    老曹，出大事了。九歌資本今天向美國證監會提交文件，顯示他們擁有新浪50.2%的股份。他們在美國的發言人剛剛宣佈：九歌資本已經致函新浪董事會，要求召開臨時股東大會。”

    新浪在美國上市。但是在2016年還沒有採取AB股的制度。換言之，新浪姓“井”了。

    曹國衛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井高，草裏打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