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指點

    很快，上課鈴響了，同學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老師來後，大部分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老師身上。只是，此時剛拿到姜玉樓書稿的唐月雯，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小說情節中。

    當她看了開頭時，眉頭一挑，小說的開頭讓她有種看傳記小說的感覺。

    文字質樸，沒有華麗的辭藻。

    前面說過，她看過的小說不少。如果比較的話，姜玉樓此時的文字水平還很欠缺。但是，這是她拿姜玉樓的小說和那些經典名著相比較的。

    和同齡人，甚至說和青年作家相比較的話，姜玉樓說不得還是技高一籌。

    厲害了！

    唐月雯耐着心思看下去，慢慢地沉浸在故事裏。

    整整一節課，她都在埋頭閱讀姜玉樓的手稿，就連什麼時候下課都不知道。

    唐月雯的同桌看到往日的好學生爲了讀姜玉樓的小說，連課都不聽，筆記也不記了，非常的驚訝，忍不住詢問平日裏那個甚少交流的女孩：

    “唐同學，姜玉樓的小說真的那麼好看嗎？”

    “嗯，很好看。”

    唐月雯隨口回了一句，眼睛卻一直盯着手稿。

    故事很精彩，她已經代入了進去，哪裏有空回答同學的問題。

    同桌見狀也沒多說什麼，只當唐月雯家庭條件差，見識少，沒讀過什麼小說，才會被姜玉樓淺薄的故事吸引住。

    沒錯，唐月雯的同桌是幹部家庭，是農村男生眼中的“洋學生”，仙女般的人物，讀過不少中外小說，眼界很高。

    姜玉樓一個窮學生哪裏入得了她的眼，更別說是他寫的小說了。在她的認知裏，比小孩子的作文也強不到哪裏去。

    她不再理會唐月雯，一會兒就要上課了，今天的知識點很重要，不能落下了。

    整整一節課，她都在認真聽講，只是心思會不時放在唐月雯身上。

    讓她驚訝的是，唐月雯一節課的姿勢都沒有變，一直是低着頭，捧着姜玉樓的手稿在看。

    姜玉樓寫的小說，真的有那麼大的魅力嗎？

    同桌越來越驚訝了，內心也涌出了一睹爲快的念頭。

    “唐同學，你還在看啊？”

    唐月雯正看到精彩的地方，根本沒聽到同桌在說什麼。

    這時，姜玉樓走了過來。

    沒辦法，他的手稿現在很搶手，好幾個同學都想看。可唐月雯都看了兩節課，還沒看完，便讓他過來催一下。

    唐月雯的同桌看到他過來了，神色很是奇怪：“姜玉樓，你寫的小說究竟有什麼魔力，唐同學完全沉迷了進去，我和她說話都沒有反應。我都有些好奇了，一會兒也讓我看看唄。”

    沒想到班裏的“洋女生”都對他的小說感興趣，姜玉樓有些小驕傲：“可以啊，不過前面好幾個同學排了隊，你得等一等。”

    “沒問題。”

    兩人正說着話，唐月雯突然擡起頭，滿足地說道：“終於看完了！”

    一口氣讀完整本小說，她的心裏只有滿足。太爽了，甚至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不同於外國小說，雖然好，但是離她太遠了。姜玉樓的小說不同，雖然年代依舊久遠，但是卻有莫名的親切感。

    可能是同一個國家，同一個民族自己的故事吧。

    更讓她感動的是故事裏的鄉村民族精神與氣質，更是讓她心馳神搖。

    她甚至從中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他老人家也是這樣有氣節的人啊！

    “我先看！”

    “我我我，樓子，該我了！”

    “胡說，明明是我先的！”

    唐月雯看完後，姜玉樓自然是從她手中要回了小說手稿。

    之所以他的小說手稿這麼搶手，自然是大家都將唐月雯的表現看在眼裏了。

    雖然大家不約而同地孤立了唐月雯，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個好學生，上課認真聽講，喜歡做筆記，考試成績也是班裏的第一名。

    可就這麼一個好學生，乖女孩，卻看姜玉樓的小說看入迷了，課不聽了，筆記也不寫了。

    於是乎，大家迫不及待地想要先睹爲快，看看姜玉樓寫的小說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能讓唐月雯變成這樣。

    “大家別急，也別爭。”姜玉樓說了句：“讓馬孝先看，他預約得早。”

    “那行，馬孝完了就該我了。”

    “也別忘了我，我排隊也早啊。”

    “人人有份。不過大家悠着點，別耽誤了上課，也別把我手稿弄丟了。”

    姜玉樓叮囑了一句，內心頗爲自豪。

    小說這麼受歡迎，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的。也許是從衆心理，也許是名人效應，總之，他的小說手稿現在成了班裏最受歡迎的。

    一個上午，又有幾個同學看完了他的手稿，給予了非常高的評價。

    雖然同學們的水平不高，但是小說寫來不就是讓人看的嗎？

    而這羣有着高中文化水平的學生，不正是姜玉樓小說的受衆嘛。

    這是不是說明，他的小說還沒有發表就提前擁有了一票粉絲？

    想到這裏，他的心裏美滋滋的。

    午飯時間，姜玉樓又和唐月雯坐在了一起。

    飯後，他正打算和馬孝一起回村的時候，卻被唐月雯叫住了。

    “姜同學……”

    “別叫姜同學了，太生分了。這樣，你叫我玉樓，我叫你月雯可好？”

    唐月雯清瘦的臉蛋有些泛紅，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聲道：“玉……玉樓……”

    “欸，這不就對了，月雯。”姜玉樓笑嘻嘻地問道：“月雯，還什麼事？”

    “玉樓，你寫這部小說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

    唐月雯沉吟了片刻，斟酌措辭：“就是……故事性那麼強……”

    她看小說的時候，完全沉浸到了小說的世界裏，爲主人公欣喜，也因爲主人公受到不公正待遇而感到憤慨以及傷心難過。

    文學性，晦澀難懂，通俗。

    姜玉樓瞬間明白了唐月雯的意思，她之所以不懂，一是沒有接受過系統的寫作培訓，二是一直以來接觸的都是文學名著，文學名著普遍文學性要強於故事性。

    絕大部分文學名著都屬於那種文字晦澀，沒有專業的剖析，很難讀懂其中的內核。

    但是姜玉樓的小說不同，《李十三推磨》成書於2000年後，那時候已經是通俗作品的天下了，陳中實寫書的風格也有了變化，更加貼近普通民衆的閱讀需求。

    文學性，也就是思想是內核是骨架，但是故事才是血肉。姜玉樓知道自己的優勢，也知道日後的趨勢，又怎麼會捨近求遠，搞那種遠離人民羣衆的所謂文學性，藝術性的東西。

    也因此，他寫的小說才會那麼容易被人所接受，可以一口氣讀完，不會覺得沉悶以及難懂。

    姜玉樓微微一笑，反問道：“小說，不就是應該寫人物和故事嗎？”

    唐月雯愣了一下，很想反駁姜玉樓一句，說小說不僅是這些，應該有更深層次的內核，應該批判現實，古今中外的小說莫不如是。

    本來話都到嘴邊了，可不知怎麼的，她把本來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這一刻，唐月雯面對姜玉樓有種仰望高山的感覺。

    一語點醒夢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