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莫愁前路無知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半程煙雨字數:3573更新時間:24/06/26 16:53:46
    安小山不是讀書人,所以說他很難理解讀書人對於這位老人的尊敬。這位老人說話在讀書人眼裏聖旨還管用。

    他也不是南方人,自然不知道這位老人在南方人的眼中那是神一樣的存在。當年要不是因爲有這個地位,他也不會被南方的皇帝給想辦法驅逐出來。

    “當年老祖宗曾經跟南蕭的皇帝開玩笑,說南蕭必亡於女子。當時所有人都以爲開玩笑,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

    關可清一邊大着肚子給老祖宗夾火腿,一邊開始開玩笑,這是在報復大長公主。

    南蕭的滅國就是因爲茶陵王想要綁架大長公主南下,結果被安小山打穿了國門最後亡國了。

    現在看來,南梟的滅亡是跟大長公主有關,真的是亡於女子了。

    “哈哈哈……”

    “其實這事就有點扯了。要說下面老夫自認還有兩下子功夫,但這勘測國運根本就是扯淡。”老人家根本不佔這個便宜。

    “那年老人家可是真厲害,隨口扯個蛋就算的這麼準。”安小山說道。

    “你們兩個夠了啊。這個時候非要拿我說事嗎?南蕭是多行不義早晚得滅亡,跟女子有什麼關係?”

    大長公主不樂意了。哪個女子被比作紅顏禍水也不太開心?

    “嗯,大長公主說的對。一國之滅必有原因,從來都不是因爲女子。但是這幫男人們往往會把自己的沒用歸結於女子身上,古往今來這女子背了多少鍋?”

    老頭嘴裏咀嚼着一塊火腿,品嚐着其中滋味迷醉的說道。

    “我當年之所以說南蕭毀亡於女子之手,其實是嘲諷。南蕭的文人有才歸有才,但是總愛拿女子說事兒,這是其陋習。”

    老頭吞下火腿之後,搖頭晃腦的說道。

    四個人一桌吃飯,李卓只能忙來忙去伺候局。誰讓他在這裏輩分最小。

    信子羊是老祖宗,大長公主身份尊貴,安小山是義父,而關可卿算是義母。他歲數第二大輩分最小。所以只能伺候局。

    幾個人吃飯也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談論的熱烈。

    “對了,你也是詩壇魁首,你那書房擺設的怎麼一點雅緻的意思都沒有?”

    老人家突然間想起來眼前這位定位王做的幾首詩,他是着實的喜歡呢。

    “哎喲,老爺子,您這話應該出去跟您那些徒子徒孫說。別的事兒我還真不在乎,要說當個詩壇魁首,我還是樂意之極的。”

    安小山一聽到這個話題來了興趣。

    “可別這麼說,那是大乾的讀書人,你的名聲在江南那可是家喻戶曉。江南的讀書人佩服的很。要不是因爲你是個太監,江南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哭着喊着過來找你。”

    這個時候關可卿癡癡的一笑開口了。她先是被安小山所救有了好感,後來也是不可救藥的,沉迷於安小山的才學裏面。

    “歷史不會隨便遺忘一個人,幾百年之後你的詩詞必然家喻戶曉,好的東西,好的文字,沒人願意忘記。”

    老頭評價着說道。

    “來來來,把你做過的詩詞全都背誦一遍,讓老夫佐酒。”老人家來了興趣。

    安小山一看這文人果然不一樣,您看看這位老人家就這詩詞就能下酒。

    這事關可卿最願意幹。他一手一手的把安小山的詩詞全都背誦了出來,每到精彩之處,老人必然手足蹈的拍桌子,然後幹一杯。

    乾杯之後還要盡情地點評一番,彷彿唯有這樣才能完整的拒絕這精妙之處。

    關可卿和大長公主也極其湊趣,她們要把這位老人的點評記錄下來,籍錄成冊,那可是名傳千古的東西。

    就算是不想着名垂千古有這位老文宗的點評,那也可以成爲鎮家之寶了。以後誰還敢瞧不起安小山?

    誰家能拿出來文宗點評的詩詞歌賦。

    很快安小山做過的詩詞就全都背誦完了。不過老人家依然意猶未盡。

    “痛快,痛快,定北王可還有新的應景詩詞佳作,來一首讓老夫過過癮。”老人家直呼痛快之後,還要一首詩。

    “應景的?”

    安小山說着,看到窗外天色陰沉,雪花開始飄散下來。不經意間看到了李卓。

    “送李卓一首吧。”安小山突然說道。

    “我?哦,多謝義父,還請義父賜詩。”李卓趕緊說道。

    他還真有幾分期待,要知道義父的詩詞之名天下皆知。而且送的人特別多,比如關可卿姑娘,比如大長公主。

    都是送完了之後,然後……

    李卓有種不好的感覺,貌似以前義父送詩詞都是女子啊,送完之後……

    他看了看兩位的肚子,感覺特別的彆扭。義父送我詩詞是啥意思?

    關可卿和大長公主立即興奮了,安小山可是好久沒做詩了。自從把兩個人騙到手之後,好像就不怎麼上心了。

    今日難得有詩詞出現,當真是太好了。

    “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安小山信口先說出兩句,也算是應景。

    “嗯,不錯,應景而且筆觸簡潔景色遼闊。”老頭辛子羊搖頭晃腦的說道。

    李卓也覺得寫的不錯,不過並沒有驚豔的感覺。關可卿已經興奮的握緊了筷子,她知道自己男人的才學絕不會出普通的作品。

    安小山停頓了一下,假裝思考一會兒,然後緩慢的吐出了最後一句。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這首詩原來叫別董大,是一首送別的詩。不過送給現在的李卓也正是合適。

    李卓現在做的事情可以說是天怒人怨,被整個京城的權貴恨死了。雖然現在被叫做萬家生佛,但是以後究竟怎麼樣真的不好說。

    莫愁前路無知己,這個前路可以指董大離開的路,也可以指現在李卓的未來。

    未來史書上怎樣記載李卓?他做的事情是不是對。後人如何評價他?

    安小山給了明確的答案,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就是告訴李卓,你必然將名垂千古。

    將來有一天天下人都會給你拍手叫好的。

    李卓也是讀書人瞬間就感受到了安小山的拳拳之意。他的眼睛紅了。鼻子也酸了。

    這首詩是對他做的事情的最大的肯定。

    李卓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是作爲讀書人,他是在乎自己的身後名的。

    這首詩他聽出了義父對自己的認同,他也明白了爲什麼自己三番兩次得罪義父,但是義父依然站在自己這邊。

    這不是利益上的認同,而是一種價值上的認同,他認同李卓爲着天下人做的事情。

    辛子羊搖頭晃腦的品味這,詫異的看了安小山一眼。這詩寫的樸實,但是絕對大氣。

    而且滿懷了美好的期許和祝福。

    更重要的是他從這首詩裏面聽出來,安小山一定會給李卓一條活路。

    “義父……”李卓撲通一下跪下了雙手舉着酒杯嚎啕大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李卓受過太多太多的煎熬了。他一直以爲自己是孤獨的持刀者,他一直以爲自己身前都是敵人,而身後是萬丈深淵。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自己還有一個堅實的靠山。

    “沒用的東西哭什麼?”老頭沒好氣的說道。

    “老祖宗,我實在是忍不住了。這些年我過得好苦啊。”李卓說着竟然泣不成聲。

    “行了,好好吃個飯,你哭什麼去?一邊牆角哭去。”老頭子沒好氣的說道。

    “哎……”李卓十分聽話的站起來,端着酒杯躲到牆角嗚嗚的哭去了。

    “你對李卓的期許是天下誰人不識君,那你對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嗎?”

    老頭子覺得詩詞意猶未盡,又問到了安小山對自己未來的規劃。

    “我?”安小山猶豫了一下。

    “了卻天下事,何計身後名。”他脫口而出。

    “灑脫,大灑脫啊。好一個‘了卻天下事,何計身後名’!”

    老頭子非常高興,拍着桌子說道,這句話裏面透露出來安小山的決心和灑脫。

    未做正確的事,可以不計手段。只要出發點是好的,只要結果是好的,什麼手段根本無所謂,更加不爲名聲所累。

    這有點佛家修心的意思了,一切只問本心不計手段。

    老頭子好像找到了知己,一般接下來就是老頭子開始勸酒了。他喝一小杯,就讓安小山喝一大碗。

    安小山覺得不公平,但是架不住左右護法大長公主和關可卿這兩位孕婦絕對是胳膊肘往外拐。

    很快他就喝多了。啥人也擱不住這麼灌啊。

    當然老人家也喝趴下了。立即有兩個賤婦擡着軟兜,把老頭像大馬猴一樣給兜走了。

    至於安小山被擡到了臥室裏面。

    打發走所有的用人之後,大長公主和關可卿悄悄的來到牀榻之上。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面看到了興奮。

    當然兩個孕婦是不可能有什麼壞心思的。

    “相公,作詩了,到你做詩了,來一首詠梅。”關可卿搖着安小山的手臂說道。

    “別鬧,我都罰酒了還做什麼詩。”安小山翻身嘟囔着。

    “快點,大家都喝了,到你做詩了。”關可卿不客氣的說道。

    “詠梅?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爲有暗香來。”

    安小山嘟囔着。

    關可卿和大長公主興奮的點了點頭,趕緊記下來。

    “相公,你給妹妹做了一首,我的那,我不依……”大長公主爲了詩詞也是拼了,竟然開始撒嬌。

    “好好,都有……都有……”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着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安小山又嘟囔了一首,大長公主和關可卿興奮的記錄下來。

    “哎呀,王爺,下雪了,來一首詠雪的麼?”關可卿看大長公主撒嬌管用,也開始撒嬌。

    “雪,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籠。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安小山不勝其煩之後說道。

    大長公主一下子笑噴了。

    關可卿沒好氣的踹了安小山一腳,什麼黃狗白狗的,這是什麼詩,簡直是……

    “江上一籠統……”大長公主開始記錄。

    “你不要記……”關可卿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