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理想照不進現實

    李卓心中是有暖意的。所以跟安小山說無以爲報，就是想提醒安小山。我能報答你的不多。更深層次的意思是，我不會爲你或者替你做些不該做的事情。

    其實這等於是變相對安小山進行了背叛，因爲他投靠安小山這個乾爹的時候，其實安小山是把他當成一把刀來用的。

    這把刀當然是用來對付以周王爲首的舊勳貴。一定程度上來說李卓幹的不錯。甚至遠超安小山的想象。

    李卓這條瘋狗已經死死的咬住了他們的大腿，就看能撕下來多少肉了。

    不過既然是給人家當狗自然是不能咬自己人，而且讓他咬誰他就得咬誰。

    可是今天李卓這句話卻違背了這個初衷。李卓咬勳貴的想法是不會改變的，只不過如果哪天安小山手下的勳貴也犯錯誤了，被他抓到把柄，他也許不會客氣。

    安小山的回答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他身上的鐐銬。安小山沒有明說什麼，但是李卓懂了他的意思。

    那就是安小山支持自己這麼做，縱然是乾爹手下的勳貴，他也可以動的。

    這時候李卓有點相信安小山曾經說過的那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了。

    兩個人接下來都是默默無聲的喝酒，男人之間的交流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一句話到了剩下的就不必多說，一壺酒喝乾，各自告辭。

    安小山看着李卓固執的背影，心中有些感嘆。這是一個敢死的理想主義者。

    也許在李卓的世界裏沒有權貴，只有天下大同，只有老百姓的安居樂業。

    可是面對現實的無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沒有權貴是不可能的了。不過權貴就應該遵紀守法，不應該魚肉百姓。

    他有仇恨復仇的同時還能保持如此高潔的理想，安小山自認，換做是自己絕對做不到。

    所以說他尊重李卓的選擇。

    但是他清楚，李卓也應該明白，只是尊重而已。

    一旦李卓必須做出選擇，而他不選擇安小山的時候，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過安小山的尊重也足以讓李卓些許欣慰了。

    送走了李卓，安小山讓馬車帶着他來到了，永安、永輝、平安三個坊。這裏已經開始佈置產業拆遷了。張彩倒是沒見到。

    卻見到一幫女子在這裏主持事情。只見一個柔弱的女子，指揮着一羣彪形大漢，把一家人從院子裏面用棍棒毆打出來。

    打的這一家老小抱頭鼠竄，不斷的哀嚎着。

    “閉嘴，再敢嚎喪，把你們全扔進監獄裏凍死。”做事的女子雖然柔弱，但是穿着官衣背着手一臉冷冽的說道。

    “大人可憐可憐我們一家老小吧，這是我們的祖產，我們不能離開呀，你不能就這樣給搶了去。你也是女子，怎麼就不可憐可憐我的小孫女兒啊？”

    一個老婆子跪在那個女子身前，一邊磕頭一邊哭嚎着。

    “現在可憐了，當初帶着人鬧事，毆打本官的有你吧。本官要不是可憐你們一家老小，現在你們在發配三千裏的路上了。”

    女子柳眉倒豎，一腳踹開老婦惡狠狠的說道。

    “給我挨家挨戶驅趕，所有敢抵抗的都給我打。”女子惡狠狠的說道。

    一羣壯漢立即帶着二十多個凶神惡煞的閒漢，把哀嚎的老婆子弄走，然後去下一家驅趕。

    不久之後，這一條街上挨家挨戶的都清理完了。

    “可活不成了，當官的搶劫了，侵佔民財，我要去告御狀，我要去推事院告你們。”

    突然間有個老書生呼天搶地頓足的哭喊着。

    安小山一聽還挺有意思，竟然知道推事院。看來現在推事院惡名在外啊。

    他好奇地看了這個女子一眼，長相清秀，秀外慧中，但是做事爲何如此的粗暴？

    就在他看得出神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過來，直接來到女子身邊，曖昧地遞上一杯熱水。

    “采薇，休息一下，不必要跟這些不知好歹的泥腿子置氣。”男子笑眯眯的說到。

    女子接過茶杯，小口的戳飲了幾口。眼睛裏面始終關注着驅趕的進程。

    生怕這些閒漢欺辱人家的婦女。

    “你坐下歇歇，事情我來給你盯，放心我都懂。”

    男子說着讓人搬過來一個小馬紮，女子點了點頭，危襟正坐在馬紮上，捶着自己的大腿。

    安小山想起來，這個女子是曾經參加女子科考的其中一個，排名還非常靠前，名字叫周采薇。

    不過這個男子倒是讓安小山感覺到萬分的奇怪，因爲這正是他的小舅子王牆。

    王奴嬌的哥哥，皇后的弟弟，王元吉的嫡長子。

    趁着王牆去前面監督工作，安小山來到了周采薇的身後。

    “事情怎麼幹成這樣，這不是天怒人怨了嗎？”安小山問道。

    “你懂什麼？這些人他純……”周採薇一聽這話氣不打一出來猛的站起來，回頭就要跟安小山辯論一番。

    “王爺，屬下不知是王爺駕到，多有得罪。”周採薇趕緊彎腰低頭的說道。

    “不用這麼客氣，我就不明白怎麼都動手了。”安小山很好奇。

    他沒有當包青天的癮，更加不想爲民請命，過來阻止這一切，然後懲罰這個女子，在老百姓一片叫好聲中瀟灑離去，留下一個好名聲。

    沒有瞭解事情真相，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就算看到了是真的，安小山也不打算插手這些事，自然有相關的衙門去問。

    實在不行他直接給張彩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微服私訪這種劇情純粹就是扯淡。完全就是老百姓臆想出來的。

    果然經過周採薇條分縷析的說明之後，安小山才明白過來。她幹的一點毛病沒有。

    按照張彩他們的整體規劃，這裏的人將要拆遷，給他們換更好的房子，找更好的作坊去做工。

    這樣既然能保證他們的收入，也能改善他們的生活環境。完全是利民的大好事情。

    可是老百姓壓根不信，鐵了心認爲這些人是騙他們的房產要把他們攆出去。竟然趁着周採薇他們下來談事情的時候，組織了一幫潑婦把周采薇給圍攻了。

    無論怎麼說怎麼勸他們都不聽，還私自組織武裝來抵抗官府。覺得他們這些女子沒什麼本事。甚至罵她們早點回家找個人去生孩子，別來這裏丟人現眼。

    周採薇被罵急眼了。無論怎麼解釋，就是沒人聽。

    事實證明，所有超越時代的規劃都一定會受到時代的阻礙。拆遷找工作，換好環境，這種白來的事兒放在哪兒也不會有人相信。

    這些人拼死抵抗是愚蠢的。但是從他們眼界看到的情況卻又是正常的。

    張彩也好，王奴嬌也好，都着急幹出成績，哪裏有耐心跟他們仔細的去解釋，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去擺平？

    不想去享福，很好，那就揍。揍到你不得不去享福，你就老實了。所以周採薇就冷下臉來，誰都不可憐全都往外打。

    打完了就把房子一拆，院牆一推想回你都回不來。

    原本她手下沒有這種人，可是最近王牆總在黏糊她，一看自己心目中喜歡的女子要幹這事兒，作爲曾經紈絝子弟的他，哪能沒有門道。

    讓自家的管家隨意跟幾個幫派打了聲招呼，一瞬間二三十個惡漢就聚集起來了。

    這些人幹這種事簡直是得心應手，而且幹了這麼多年，第一次在官府允許之下幹，簡直不要太爽。

    安小山瞭解了整個事情的過程之後，心中有一個感慨，果然不是什麼事都需要講民主的。在這個時代官服是不會跟你講那麼多道理的。

    “你跟那王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聊完了正事，安小山開始關心八卦問題了。

    “他呀，沒什麼本事，就是個紈絝子弟。”周採薇臉色微紅的說道。

    一聽這話，安小山心中瞭然，這完全是情侶之間相互評價的語氣。嘴裏說着嫌棄的話，其實滿滿的都是情意。

    “你也算是有名的才女了。家世不錯才能不錯，怎麼就看上這麼個廢物呢？”安小山問道。

    這話問的周采薇一下子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我剛被人退了婚，父兄也不希望我出來拋頭露面。若不是王爺的支持，我現在估計已經在家相夫教子了。是那些不是我想要的。爲此父兄已經很久不搭理我了。”

    周採薇說道。

    “他雖然沒什麼本事，甚至笨了一些，吃不得苦，但是他不反對我出來做官。更重要的是他也知道他自己是個廢物。”說到這裏，周採薇又微微一笑。

    安小山想了一會兒，其實在王元吉家族裏。王薔是個廢物才好。因爲他這一輩子躺着就能高官厚祿。

    “你們兩個思慮長遠，那就祝你們百年好合。”安小山笑着說道。

    “還早呢，王爺談婚論嫁的事還沒說道，我家裏那邊我一進個不在乎了。就是不知道左相怎麼想。”周採薇又開始忐忑起來。

    “左相啊，那個傢伙老謀深算。不過也正因爲老謀深算，所以更瞭解自己的兒子吧。我想他應該不會反對。”

    安小山說道。

    牽扯到自己未來的公公，周採薇就不能搭腔了。何況王爺一口一個老謀深算，也不是什麼好話，她只能勉強聽着。

    不過如果王爺分析的對，那就太好了。

    其實對於周採薇來說，王牆是良配。

    畢竟在這個時代不反對她出來做官的男人很少。再加上家是如此好的，就更不用提了。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左相王元吉的態度了。

    安小山祝福完周采薇和王牆轉身就去了張彩的衙門。在這裏他看到了整個區域的整體規劃。

    而剛纔剛審完案子，打了幾個市井無賴罰他們去挖地了。最近張彩手下急缺勞動力。整個轄區之內的閒漢和街溜子都快被他抓光了。

    下一步他可能要對那些幫派動手了。

    這些人在社會上都是不安定因素。張彩揍了他們，讓他們去挖地沒有任何不良後果，而且還不用給錢，管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