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文官的國本危機

    有些事情總是在不經意之間發生的。趙太夫年輕的時候也是英俊瀟灑，此時縱然老了已經七十多，但依然是儀態猶存。

    在新進門的小妾伺候下，整理好官服，束好玉帶，梳理好鬍子，確認一切儀容都完美無缺之後。這才緩慢的出門上轎，準備進攻，繼續叫到三位皇子。

    他要把這一篇親賢人，遠小人的文章，好好跟這三位皇子說清楚。接下來他還打算講一講歷代權臣謀國的故事。

    要讓這三位小王子從小就知道誰是賢臣，誰是小人。這國家終究是要靠他們這些文人才能運轉。只有他們這些文人才能幫助皇上治理國家。

    他爲自己的忠心耿耿洋洋得意，彷彿這一刻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嬌子在大街上慢悠悠地行進着。作爲老臣他有資格遲到，而三位王子也應該等待他。

    就在這個時候，一些孩童跳躍着在他轎子邊上圍着。嘴裏喊着新的市井俚語。

    “趙老頭，真勇猛，七十老翁十七女，一樹梨花壓海棠。

    趙師傅，真不羞，爲老不尊臉皮厚，自己無德做師傅。”

    市井小兒語傳播最是廣泛。趙太夫正在閉目養神，這話像針一樣鑽進了他的耳朵。

    等他聽明白，一下子給他驚出一身冷汗。這話分明就是在說自己呀。而且內容讓自己老臉一紅。

    他很想把車停下，讓管家拿着自己的帖子去兵馬司走一走。命令他們仔細查一查，這流言蜚語到底是從什麼地方起來的？

    可是轉念一想，他又停止了這種行爲，這不等於是不打自招嗎？

    這事管了等於是不打自招，不管讓自己如坐鍼氈。可是這些孩子好像就跟他作對一樣，繞着他的轎子一直把他進了皇城。

    趙太傅出門時候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沒有了。一樹梨花壓海棠，七十老翁十七妾，這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畢竟是讀書多年，爲官多年的老賊了。趙太夫依然是整理了一下心情，走進了祁年宮，打算給三個孩子繼續開課。

    “趙師傅你聽到街上有什麼流言了麼？”年紀最大的王子問道。

    這話問的讓趙太傅老臉一紅，硬生生的憑着臉皮厚才沒漏出窘態。

    “老臣不曾聽聞，三位公子小王爺也不要道聽途說，市井流言多爲下流污穢之語言，而且最會污人清白。”

    趙太傅板着臉說道。

    “可是我聽說，太傅您家裏有十七歲的小妾，而且還是五六個？這也是假的麼？”歲數第二的小王子問道。

    “臣，臣之隱私，怎麼可在課堂之上討論。三位王子，我們上課吧。不要討論這些與課程無關的事項。”趙太傅假裝正經的說道。

    “可是這件事本就是太傅所教導的內容啊，太傅已經七十多歲但是還娶十七歲的女子，是不是順應天道規律？那民間那些十七八歲的少年豈不是少了個妻子，這是不是錯誤的？還請太傅解惑。”

    歲數最大的王子一拱手問道。

    趙太夫目瞪口呆地看着大王子。沒想到被他一句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讓自己疲於應付了。

    可是事情並沒有這樣結束。接下來的問話更加犀利。

    “太傅言行不一，是小人還是君子？剋制不住自己的慾望，卻讓別人剋制慾望，是不是卑鄙無恥，這種行爲是小人還是君子？”

    二王子又是一陣輸出。趙太傅感覺自己半邊臉皮都麻了。

    “太傅，老而不死，謂之賊也當如何解釋？”年齡最小的王子終於來了最後一擊。

    趙太傅渾身一抖，一翻身倒在地上抽搐起來。三個小王子，相視而笑。

    這些話自然都是安小山教給他們的。他沒有任何污衊，只是擺事實，講道理，讓這幾位王子問的都是實話。

    如果趙太傅膽敢狡辯，胡亂給三位王子上課的話，那就是把把柄交到了安小山手裏，那他一定會讓這位趙太傅生不如死。。

    如果趙太傅光明磊落，實話實說，那就跟自己教導的內容完全相反。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小人，三個王子就再也不會相信他。

    趙太傅是被氣趴下了。事情到此爲止，安小山也不會再爲難他，畢竟也是一個老頭子了，而且還這麼弱。跟他放對也沒什麼意思。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這個老頭兒回到家之後覺得太丟臉了，必然有人背後慫恿這三個王子。這還了得，此仇不報非君子。

    於是他給朝廷上書，依舊是親賢臣，遠小人的腔調，大罵有人蠱惑三位王子歪理邪說，一定要深究此事，爲國除害。

    否則就是對國家不負責任。三位王子身邊堅決不能有這奸佞小人存在。希望太后和皇后立即主持公道，清除禍害。

    這張自然到了左相這裏，他雖然不知道事情什麼，但是稍微一打聽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兒。心中也是煩惱，趙太傅就好色這點毛病，其他方面還都是好的。

    可是做事就不太理智了，這個時候暗戳戳的去撩撥安小山，真當他是個傻子嗎？

    “這種事就不需要議論啦，趙太傅年老德昭。但這身體實在是不行了，不如給三位王子換一個人吧。”左相本打算和稀泥。

    可是下邊有人不幹了，三位王子還有其他兩個老師呢。立即跳出來支持趙太太傅，三位王子是國家未來的希望，一定要尋找有德者當老師，不是什麼人都能濫竽充數的，而且怎麼能給王子灌輸這種歪理解說？

    這個話就差點點安小山的名字了。左相一聽十分頭疼。這三個師傅品德學識方面是沒什麼問題，只是這戰鬥經驗着實差了。

    “三位王子是國家未來的希望，不知道此話何意呀？”安小山擺出咄咄逼人的姿態。

    的確是這麼個事，幾乎是從太后到朝臣都這麼想的。也是大家認定而不能明說的一件事。否則讓現在的皇帝知道了會有何感想？

    或者說萬一現在的皇帝生出兒子來，這事兒怎麼辦？

    安小山以爲拿到了這些人的把柄。殊不知他這個問題徹底引發了一場政治動盪。

    甚至連左相也始料未及，竟然有人醞釀出了一場這樣大的討論。

    安小山這個話題一拋出來另外兩個老師不幹了。

    “陛下至今沒有子嗣，而跟陛下直系親屬中就三位王子最近他們三個就有可能是我朝未來的儲君。這事天下皆知，有何可隱瞞的。安公公是想操縱國儲以圖不軌嗎？”

    其中一個花白鬍子皮膚乾瘦的老頭兒，雙眼炯炯有神，用手中的笏板指着安小山怒斥道。

    “國儲？這位大人，你越過陛下私設國儲是想造反嗎？還是想擁王自立改朝換代。”安小山反脣相譏。直接扣了一頂造反大帽子。

    “陛下不在，這話自然你一個閹人隨意說來。我要求見陛下，請陛下臨朝。”

    老頭毫不客氣的對於安小山的威脅根本視而不見。竟然囂張的叫囂着要請陛下臨朝。

    “陛下正在養病。豈能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安小山冷哼道。

    誰知道這句話徹底捅了馬蜂窩。

    “安小山，你竟然敢禁錮陛下，隔絕中外，你這是意圖造反。”立即有人跳出來說道。

    安小山一聽這句話，立刻臉色一變。他終於意識到這事兒來勢洶洶。

    “皇后，左相，這頂帽子我安某人可扛不起。既然有人懷疑我禁錮陛下，隔絕中外，那從此朝中之事我便不再參與了。請陛下臨朝吧。”

    安小山立即以退爲進，不給這些人口實了。但是他太低估這些文官的慾望了，你退一步他就會進兩步。

    “好，既然安公公想要自證清白。那就請放下手中一切權利，回紫蘇侯府等候陛下臨朝吧。”這個時候有大臣跳出來妄圖道德綁架安小山。

    安小山冷笑了一下。朝中的事情我可以不參與或者不說話，但是你讓我放下手中的一切權利。這是要殺我呀！

    他感受到了這些文官背後的森森殺氣。左向一言不發，但是袖子裏的拳頭已經握緊了。如果安小山這個時候真的再後退半步，那他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

    “都給本宮住口！安小山，你糊塗。陛下養病之前委以重任，豈能因爲別人幾句話就自免官職？你對得起陛下的信任嗎？你對得起本宮的倚重嗎？”

    這個時候皇后說話了。說的冠冕堂皇。左向聽了這話，拳頭慢慢的鬆開了。

    可惜了，只差一步。

    “各位朝臣不要動輒攻訐，既然對三位王子的老師各有爭執，在本宮請示太后之後再行定奪。”

    皇后直接把太后給搬出來了。可是這事兒不可能就這樣擱置下來。而是另外一場鬥爭的蓄勢待發。

    現在這些文臣直接把這三個孩子上升到了國儲的高度。一定要從安小山手裏把他們爭奪過來。

    因爲他們也意識到，如果這三個孩子在安小山手中成長，那未來可就會出大問題的。

    機緣巧合之下，趙太傅這件事徹底激發了這個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