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墜落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請叫我陳總長字數:3420更新時間:24/06/26 16:51:27
    說來也是奇怪,如果這些烏桓酋帥的部落騎,或者是宮帳武士們足夠細心的話,應該是能發現如今圍繞在大纛下的宮帳武士好像是換了一批的。

    此前,如榻頓最信任的肅慎武士乞迷,還有雜胡合起買,這會都不在這裏,像是消失了一樣。

    甚至,更直白一點,原先榻頓信任的宮帳武士此刻竟然沒有一人在場。

    這就未免太過於奇怪了,但即便其他烏桓貴種發現也不會說什麼,因爲他們認知中的榻頓就是這樣奇怪的人。

    此刻,遠處的烏煙升騰,各部兵馬喧譁調動。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有宮帳武士看到了他們的單于竟然抖了。

    應該是他們眼花吧。

    ……

    很快,又一支烏桓部落兵從後方調來,然後直接就填到了前面的戰場。

    剛剛從龍城出來的一個烏桓貴種還弄不清戰場的情況,這會正帶着幾個伴當來向單于請命。

    論關係,此人還是榻頓的侄子,他來了後,恭敬詢問:

    “單于,我接到你的王命,特意帶着本部最能打的五十名騎士來效力。不知道我該如何呢?”

    榻頓看了一眼自己英武的侄子,甕聲道:

    “撒裏,你來的正好,現在漢人正在衝擊正面,你帶着本部去支援過去。”

    這個叫撒裏的烏桓武士並沒有動,而是冷靜的看了一眼前方,見那裏雖然廝殺不斷,但視野中的烏桓人卻並沒有行動。

    於是撒裏再次恭敬的回道:

    “單于,以撒裏不多的狩獵經驗來看,如今獵物雖然嘶鳴,但卻並沒有衝破獵狗的包圍,前面應該不需要撒裏的幫助。撒裏過去反讓前部以爲我是來搶獵物的。”

    榻頓的頭調轉過來,看着撒裏,雄渾的氣勢向着他鋪面而去。

    就在撒裏準備妥協,就看到榻頓突然嘴巴微張,向着一個方向呆了。

    撒裏順着榻頓的目光,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從西北面的間縫處,一支數百人的甲騎突然向着自己這裏狂奔。

    是來找自己的?

    但撒裏很快就意識到,這些敵軍是來襲殺榻頓的。

    於是在榻頓還發呆的時候,撒裏突然起身高呼:

    “你們護着單于走,這裏留給我!”

    ……

    西北面,金戈鐵馬踏陣,號角腰鼓相連。

    夕陽下,餘暉灑在張衝等五百橫撞將的臉上,抹上了神聖的金衣。

    他們的臉上,有興奮,有猙獰,有無畏,更讓此刻的沙場增添幾分肅殺!

    此時,張衝邊上的蔡確突然高呼:

    “死戰!逐敵!”

    追在他後面的二百橫撞將齊刷刷的高呼:

    “死戰!逐敵!”

    槍戈、刀斧,齊刷刷的砍去,帶着殘肢、鮮血,塗滿一地。

    這個時候,烏桓人又射來一陣箭雨,落在橫裝將身上,噼裏啪啦。

    有些箭矢鑽進橫撞將的肌膚內,他們也只是咬牙悶哼,隨手砍去箭矢,就繼續追着騎潮,向前奔涌。

    不能停!不能停!

    整個天地都是敵人,只有前方是光!要追!

    前面蔡確見邊上的烏桓人開始射箭矢,立馬調整了戰術。

    他用短號發出三聲急促的聲響,隨之後面的二百橫撞軍吏就齊齊抽出箭矢,然後向着斜面的烏桓射手搭弓射箭。

    一陣急促的箭矢直接擊潰了那些無甲的烏桓遊騎。

    這些烏桓人屬於部落兵,都不配有騎士之名,戰心並不高。受此一擊後,這些烏桓部落兵就崩潰了。

    畢竟拿什麼戰利品,就賣幾分的力氣。

    他們這些部落兵每戰都是吃騎士的下水,壓根就談不上繳獲的分配,那還玩什麼命?

    於是,他們誇張的慘哭嚎叫,然後就心安理得的撤走了。

    張衝此刻依舊衝在前面,並沒有看到左翼蔡確的情況,但只聽聲音,就知道他們又一次擊潰了敵人。

    這一刻,張衝血液裏的暴力和豪邁再一次涌向,他高呼:

    “旗!”

    接着,他身邊的韓當就將一面“張”字杏黃旗遞給了張衝。

    隨後張衝將整面旗幟就裹在鏡面甲上,高呼:

    “鼓!”

    身邊的橫撞將紛紛極大腰間的戰鼓,一時間鼙鼓動地。

    張衝的前面都是烏桓人,但這反讓張衝更加興奮,他哈哈大笑,手中精鐵馬槊直接揮雜抽打。

    所過之處,鮮血淋漓,斷肢殘臂。

    見王上如此武勇,隨他之後的橫撞將皆士氣大振,他們有的髮髻被打亂,批頭散發狀如厲鬼,但依舊揮舞大斧,擴大着恐懼和血腥。

    對面的烏桓人從來沒打過這樣的仗,前面的部落兵望風靡。但好在,隨着榻頓的改革,烏桓宮帳卻有成建制的什百千長。

    這些人努力控制着騎軍的衝擊陣線,不斷呵斥調度,鼓舞大家不要後退。

    因爲就在他們後面數百步,就是烏桓的單于,他們的王,榻頓。

    這些直屬於榻頓的宮帳武士,此刻就是岸邊的礁石,不斷迎接着洶涌的海浪。

    殺着殺着,蔡確突然好想聽到了什麼聲音一樣。

    然後猛然就向東北方向看去。

    卻見,夕陽落日下,一片黑壓壓的甲騎突然出現在天際線。

    隨後蔡確就看到了屬於飛龍軍的旗幟,他大喜,對前面的張衝高呼:

    “王上,飛龍軍趕來了!就在東北面。”

    此時萬騎廝殺,河風吹起,拂面的卻是濃烈的血腥味。

    此刻張衝亢奮,他沒有回頭,不知道是不是壓根就沒聽到蔡確的聲音。

    沒辦法,蔡確只能縱馬前奔。

    但就在這個時候,蔡確的戰馬終於到了極限,突然之間,前蹄一軟,將蔡確甩了出去。

    當蔡確被甩出去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看着天上暈染的雲霞,蔡確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自己的一生,但更多的是隨着王上和王后在泰山的那些日子,他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希望死後,還能爲王上而戰!

    突然,預想中砸在地上的疼痛並沒有出現。

    當蔡確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直接被王上單臂拎在空中。

    就這樣,蔡確看着張衝,而張衝卻依舊在衝鋒。

    再等蔡確要說話,他整個人就飛起,然後就被張衝拎到了馬後。

    接着,他就聽到王上的一句話:

    “阿確,有我在,你就是想死都難啊!”

    蔡確的眼淚流出來了。

    他自覺是一個非常堅毅的漢子,但人生每一次哭泣好像都是因爲這個男人。

    真是討厭!

    某人的矯柔並沒有衝淡這片沙場的血腥,反而讓之更加殘酷。

    另外一邊,作爲另外一個鋒矢頭的郭祖,在見到蔡確落馬後,整個人都愣了一下,直到見到王上單臂拎住阿確後,他才放鬆了下來。

    而這一放鬆,他就感覺肩膀火辣辣的疼,應該是哪裏傷了。

    郭祖咬着嘴脣讓自己再精神一點,他猛然叱吒一聲:

    “起刀兵,換太平,直叫天下復清明!”

    “啊啊啊,我泰山軍來是換太平的。”

    “你們這幫狗奴,死來,死來啊!”

    郭祖撕心裂肺在吼,身後的橫撞將們也在高吼:

    “起刀兵,換太平,直叫天下復清明!”

    有人在哭。

    就是橫撞將們自己,他們這一刻想到了剛剛落馬消失的袍澤們,他們死了,但他們換來這裏的太平。

    此時,他們再唱起這戰歌,悲慼又壯烈:

    “起刀兵,換太平,直叫天下復清明!”

    張衝聽到了,聽到了後面的弟兄們在高呼。

    他們在奮死,他們在竭盡全力追隨自己。

    快了,快了!

    張衝又一擊,砸飛了兩個宮帳武士。

    快了,快了!

    張衝拿出手戟,清空了附近。

    這個時候,他終於見到了那大纛下的榻頓。

    那大纛下,一個烏桓武士正狂吼,讓附近的宮帳武士下馬護住大纛。

    大纛不能斷,單于不能死。纛一斷,軍必崩!單于死,烏桓亡!

    這一刻,這些精銳的烏桓貴種們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知道現在是整個族羣最危亡的時候。

    於是他們發了瘋的奔向大纛,試圖挽救族羣的命運。

    但一聲哇哇嘶吼從張衝的身後傳來,是蔡確整個人跳了下來。他撿起地上的一個鐵骨朵,對着那些集結起來的烏桓宮帳們發起了進攻。

    他一邊衝,一邊喊:

    “我,蔡確,泰山軍橫撞軍之左將,誰來討死!”

    說完,裹着鐵甲的蔡確就撞入了烏桓人的陣內。

    而隨着蔡確後面的,是一衆橫撞將,他們使着鐵鐗,不管不顧衝入陣內。

    這邊是一衆爲王命而戰,爲太平而戰的武士,那邊是一羣爲族羣而戰,爲烏桓天命而戰的精粹。

    一開始就是你一命,我還你一命,血腥而殘酷。

    而自蔡確跳馬後,張衝胯下的神駿一下子緩了過來,它感受到主人的憤怒,將自己最後的體能用了出來。

    一聲傳遍戰場的嘶鳴後,神駿踏白整個飛躍而起,它載着張衝,一下子就跳入了烏桓人的大纛下。

    這一刻,在馬上,張衝低頭看到了此前那個烏桓武士,看見了他臉上的驚恐、解脫,懷念。

    “啪”

    在踏白還未落地的時候,張衝抽碎了他的頭顱。

    也正是落地後,他看到了不遠處一個衣着華麗的,帶着鐵面的武士,他正被一羣宮帳武士們架着撤離這裏。

    哼!

    張衝抽出弓箭,對着那鐵面武士射去了一箭。

    對面倒地了,烏桓人的天命墮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