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同道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請叫我陳總長字數:4376更新時間:24/06/26 16:51:27
    張衝帶着麾下大軍於五月二十五日入主廣宗。

    一路上,張沖走在廣宗的天街,身後是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黃大纛,邊上還有軍士捧着一九節杖,這是張衝在清水一戰的繳獲。

    天街兩面跪滿了太平道的信衆,他們皆偷偷打量着這位威名遠揚的沖天大將軍。

    張衝並沒有在入城後發表什麼,而是帶着隨軍幕府入駐在了他師傅人公將軍府。而關羽的左軍校尉部、張旦的右軍校尉部、以及十營突騎都被安置在城內各處,維持着城內治安。

    廣宗作爲天下太平道的總道所在,自有其規制和威壯的地方。

    這第一威壯處就是廣宗的宮宇樓臺極多,其中最核心的就是天公將軍府、地公將軍府、人公將軍府和神上府。

    以現在張衝入住的人公將軍府來說,就前後三次擴建。其一開始本是本地豪強的宅邸,後因爲靠近軍府而被徵用爲人公將軍府邸。此地因爲距離外城較遠,在安全上也能得到保證。

    但在當時,天公將軍垂拱而治,地公將軍在外分守,所以實際上主持太平道一應事務的就是人公將軍張樑。

    而這樣,原先的地方就不夠用了。張樑雖然內心體恤,但更知道那句話,無壯麗無以威儀。

    當時的時局是,河北黃巾很難在短時間上洛,所以將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要割據河北。而廣宗作爲太平道總道所在,自然不能破敗寒酸。

    所以張樑默許了擴建一事。

    擴建後的人公將軍府南北四里,牆高數仞,崗哨密佈。府前還有大鼓一面,可以用來聚兵議事。

    張衝入廣宗後,正在處在一個非常敏感的階段。

    那就是他雖然是最後的勝利者,但要想繼承太平道的遺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爲左髯丈八的叛道行爲,張衝此次出兵的確是出師有名,但問題是,就是因爲出師有名,這裏面就有了個問題。

    那就是現在太平道是有主的,就是被左髯丈八扶立起來的幼師,也就是張角的遺腹子。

    此時的張衝自然還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幼師是假的,是左髯丈八從民間迎來的。所以爲了考慮到黃巾軍的情感,張衝並沒有直接入主廣宗的軍府,而是住在了人公將軍的府邸。

    果然,當張衝沒有入軍府,而是入人公將軍府邸後。衆黃巾軍將皆鬆了一口氣。

    無論這張衝心裏怎麼想的,至少表面上還是尊幼主的。

    所以這時候剩下的渠帥們開始天公將軍府議事,看看這時候是不是有什麼可以利用一下的。

    天公將軍府也就是廣宗城內的軍府,是太平道地上道國的小朝廷所在,系原廣宗縣署所改造而成,一直用來作爲黃巾軍議事所在。

    當年,河北黃巾蜂擁而起,廣宗作爲其勢力的大後方,很早就被定爲臨時持節所在,所以張角很早就命在此建造宮殿。

    當時主持建造此地的就是張衝他師傅張樑。前後一共萬餘男女,大興土木半年而成,整個呈南北向長方形,周有數裏,牆高數丈,內外兩重,外曰太乙宮,內曰黃天殿。

    可以說,當年張樑就是以建造軍堡的規制來建造軍府的。

    之前左髯丈八對軍府的破壞已經被陸續修繕好了。

    所以此刻的軍府照樣還是高樓林立,其中一面大大的牌匾上書“太平一統”就顯得更加奪目。

    這時候軍府的下馬臺下已經繫着十餘匹軍馬,顯然此時軍府內已經來了不少人。

    這會,裏面已經討論起來了。

    說話的是一名叫黃邴的小帥,他是被殘害的黃龍的族人,代表的是之前駐守在下博一帶黃巾軍的勢力。

    此刻黃邴就對在場十餘位方帥道:

    “沖天將軍是不是無意爭那大賢良師之位?”

    說這話的時候,稍遠一點的張白騎輕蔑的看了一眼這個小輩,沒說什麼。

    不過黃邴本來就是起一個話頭,真正說話有分量的是後面一人。

    卻是之前從曲周逃亡回廣宗的張基、張亮兩兄弟。

    張基給自己弟弟一個眼色,示意他先說。

    張亮得了眼色,就順着剛剛黃邴的話道:

    “可不是嘛,禍亂本教的左髯丈八已死,那沖天將軍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裏。咱們不是沒主的,要知道大賢良師的幼子就在軍府的後園呢。”

    張亮說話定了調子,又有一人幫腔,此人是小帥白雀,他也道:

    “幼主在朝,又有咱們這些忠臣義士輔助,黃天的大業還會在咱們手裏發揚的。再說了,那張衝早就和咱們黃巾軍分道揚鑣了,所以有什麼資格來領導我們?”

    說完這些,白雀諂笑着對一邊老神在在的張基道:

    “張兄弟是張氏長壯,又精明強幹,領導我們,扶持幼主,本就是名正言順。所以我服張兄弟。”

    白雀話說完,很快就有幾個在那應和,他們開始說着些怪話,什麼張衝一個灌園子,他憑什麼做太平道的主,更不用說,他已經自立門戶了,和他們有什麼恩義可說。

    所以,誰支持張衝,誰就是咱們太平道的叛徒,人人得而誅之。

    然後這些人開始對張基吹捧,歌功頌德,大有一副直接推舉此人爲太傅的樣子。

    張基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這些人的吹捧,然後肅聲問了一句:

    “誰爲主不是說的,是看誰能爲大家主持公道,能爲咱們張氏主持公道的。此前左髯丈八狂悖,殺了地公將軍。現在此人雖死,但他的一干黨羽仍在,如黑山、左校等皆還活着。這些人現在在沖天將軍之手,他想幹什麼?”

    說到這裏,張基還用力一拍案几,義正言辭:

    “這些亂黨多活一日就是多一日的恥辱,雖然沖天將軍擊潰了清河漢軍,爲死難的同道們復了仇,但他也別想包庇這些禍亂。”

    張基很聰明,打算向黑山、左校這兩人開刀。這兩人一個是在北岸被擒,一個是開門投降,現在都扣押在張衝手裏。

    而張基就是逼張衝殺了這兩人,讓他損失威信。畢竟像左校這樣的最後開門投降了還免不了一死,是不是說明你張衝連個人都護不住?

    而且張基根本不擔心張衝不殺。因爲不殺更好,到時候他就得罪了在場這些黃巾渠帥們了。

    所以無論如何,他張基都會贏。

    但張基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人羣中有一人臉色一白,他就是褚飛燕。

    此人之前臨陣斬殺張牛角的義子張冀,然後勸降了諸多使臣,可以說是張寶敗亡的重要一環。

    雖然這一次入城,他很機敏的勸說左校投降,使得他入城後並沒被清算,但現在聽那張基的意思,這些人是要弄死左校呀。那自己會不會也在其中。

    此時,褚飛燕內心極度不安,這表現在外面,就是他開始頻繁喝水。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密集的鼓聲,還在喝水的褚飛燕直接驚得丟掉了手中的水杯,好不狼狽。

    但褚飛燕的狼狽完全不顯眼,因爲在場的諸多小帥們近乎都是如此。不是嚇得一個哆嗦,就是要站起跑路,甚至一個直接就鑽進了案幾下。

    因爲他們都知道,這鼓聲從哪來的,就是來自人公將軍府邸外的那面鼓。

    一想到如今住在那裏的就是張衝,這些人怕的要死,生怕一會就從外面殺來一批甲士。

    但漸漸的,預料中屠殺他們的甲士並沒有出現,雖然鼓聲還在傳着,但大夥已經定好了心神,皆看向了臉色鐵青的張基,想看他有什麼打算。

    張基此刻內心狂噴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沙場上殺出來的,被一鼓聲給嚇到,真是怯如雞。

    就在張基打算安撫這些人的時候,突然看到此前一直低調的張白騎站起來就走向門外。

    張白騎一動,他的幾個盟友,如張雷公、於毒、白繞、眭固等也跟着要出門。

    這下子張基坐不住了,忙問:

    “白騎,你這是何故啊?”

    卻見張白騎一臉意外的看着張基,反問了句:

    “聚將鼓起,不去人公將軍府點驗,還留在這作甚?”

    這話講的張基臉是青一陣、白一陣的。

    他知道張白騎說的沒錯,按軍制,三公府邸外的點將鼓起,他們這些軍將就要去那裏議事。

    所以張基勉強掙扎了一句:

    “那張衝又不是人公將軍,他就是敲起點將鼓,又和我們大夥有什麼關係呢?”

    張基還想勸張白騎,但誰知道這人看都沒再看他一眼,就帶着幾個盟友出門了。

    爲了穩住士氣,張基還在那撐着不動。

    這時候,他突然看到那邊的白雀像是有話要說,忙欣喜道:

    “白雀,你有什麼要說的。”

    白雀露出一個羞澀的表情,講道:

    “張兄弟,是這樣的,剛剛不知道是吃壞了什麼東西,突然肚子絞痛的厲害,我先出去解決一下。”

    說完,白雀不等張基說話,就勉強捂着個肚子就衝出門去了。

    但在場人誰會相信白雀的鬼話。

    很快,白雀那邊一走,又有幾個人打着這樣那樣的理由出門了,不用想,他們肯定是跑到張衝那邊去了。

    張基暗道張衝的手段,再看在場人心惶惶的樣子,知道不能這樣下去。

    於是,他對在場的還留着的十餘人道:

    “既然那張衝有事相召,那我們就去。正好和他說說,這逆賊黑山和左校,什麼時候明正典刑。”

    張基決定先把這些人穩住,然後帶着他們一起團着去人公將軍府,到時候反讓那張衝看看,他們這一派到底有多得人心。

    於是,張基也不糾結,忙帶着衆將匆匆而至人公將軍府。

    此時人公將軍府外,甲士林立,一片肅殺。

    張基安耐住心裏的不安,昂首挺胸帶着衆人踩着陛階入了廳堂。

    一入內,就見那張衝正背對着自己,然後裝模作樣看着那屏風上的輿圖。

    張基等人進來後,卻發現不僅泰山軍一些的軍將在,全廣宗有名有姓的小帥豪將都到場了。他還看到了之前乘亂逃離廣宗的郭泰。

    他怎麼會在這裏?

    此時張基還不知道,就是郭泰奔入關羽軍營,才引來了張衝東征。要是他知道這個,指不定會將郭泰恨成啥樣。

    在場沒人說話,不僅是那些泰山軍軍將們冷眼旁觀,就是黃巾軍軍將們也老老實實的站在那,也不互相搭話。

    而其他人受這壓抑的氛圍感染,就更不敢吱聲了,也將這氛圍進一步渲染。

    所以當張基等十幾人進來後,在場人齊刷刷的看着他們,將他們看得發毛。

    張基現在還弄不清狀況,也不好做出頭鳥,所以帶着衆將走到黃巾軍軍將的隊前,然後站定。

    他剛站在那,就看到對面一個白壯漢子正用一種嚇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張基暗罵了一聲此人毛病。

    而被張基罵上的,正是剛剛帶着前軍校尉部趕來的丁盛。

    這一次丁盛再一次倒了血黴,又沒有撈到軍功。

    他帶兵從魏郡東北部出發的,本來是要和張衝在廣宗城下匯合的。但誰能想到這幫黃巾軍這麼拉。

    想到這裏,丁盛再一次惡狠狠的瞪向了對面,暗罵:

    “你們就不能能打一點?廢。”

    張基這批人很顯然是最後一撥要來的,在他們之後,再沒有人入內了。

    現場一百多號人,現在就這樣一句不吭,大夥心裏越來越發毛。

    卻是這時候,一陣笑聲打破了在場的寂靜。

    只不過這笑聲委實有點冷嗖嗖的,卻是丁盛突然發出。

    丁盛是那種場面人,越是這種場合,越是他表演的時候。此刻他就拉着邊上的李大目,笑出聲道:

    “你看對面那是什麼?”

    李大目站在關羽的旁邊,被丁盛拉着說話的時候,還看了一眼關羽。見他在那閉目養神,也就繼續和丁盛道:

    “對面是河北黃巾的同道呀。”

    丁盛誇張的跳出來,叫道:

    “不對,這些可不是同道。咱們走的什麼道,人家走的什麼道。就說同道了。”

    說完,他還講了一句:

    “人家在軍裏養小子,你李大目也在軍裏養?還和他們是同道?”

    這時候,對面的黃巾軍將們回過味來了。

    指鹿爲馬?指桑罵槐?指着同道,罵分桃?

    一時間,在場的氛圍開始微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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